第一百四十六章

云桑偏头看了门口的三个人一眼,沉默半晌,问了一句:“要进来吗?”

杜启源僵硬地点了下头,小小却是连连摇头转身就走了。

在他们进来以后,殷望銮开口道:“沈泽,关门。”

云桑想了一下究竟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但见对方茫然又羞愧的神情,还是决定不说了,随他去想吧。

云桑从袖中抽出早就画好的图纸放在杜启源面前,“这是之前画的东西,你先做个样品出来吧,主要就是要能接收到声音的,先按这样做,到最后成品不行,我再根据效果改。”

杜启源接过画纸看了一眼,他在来之前就听沈泽说了,云桑这次是带了东西让他做的。

只是刚才经历过那样一番暴击以后,他的心思全在沈公子竟然跟他的护卫接吻了这件事上。

因此即便他最向往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却根本看不进去。

装模作样了好半天,他干巴巴问了一句:“沈公子你是断袖吗?”

云桑侧眸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殷望銮,说不是吧,她刚刚的确亲了殷望銮,说是,他之前又说了家里有良人。

面对进退两难的局面,云桑思考了片刻,选择吧问题抛给对方。

“我是与不是,能怎么样呢?”

杜启源的目光落在了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殷望銮身上,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听说的一件事。

据说楼下的小小姑娘对沈公子一见钟情,于是询问沈公子是否婚配,然而却得知沈公子家中已有良人。

后来在面试的时候,沈公子说良人会知道,这个护卫就在一边说良人已经知道了。

难不成,沈公子家中的良人就是这位护卫?

怪不得他一个身家阔绰,而且这么有才华的小少爷会独自来到帝京。

虽说在帝京城里,喜好男风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冷不丁知道自己一心想拜的师傅就是断袖,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厌恶或者歧视,而是担心。

想到这里,杜启源开口道:“师傅一定要小心点,下次再... ...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锁门。”

云桑:?

在杜启源沉默的时间里,云桑连将来换什么样的木匠都想好了,怎么这人不仅接受了,而且还看起来对她很担心的样子?

要不是云桑不想暴露身份,她现在一定就把实话说了。

原因无他,一是不喜欢被误会,二是不想让人担心。

云桑抿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殷望銮打破了尴尬,“公子的事,除了小小,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希望你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杜启源被殷望銮身上肃杀的气质给吓到了,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刚刚他还在担心沈公子有可能会被人家歧视或者讨厌,不过现在看来,他身边有这么个护卫,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杜启源重新将视线放在设计图上,没一会儿他就看出了这次设计图的巧妙之处,只是这样的东西,以木头来制造恐怕会欠缺一点意思。

最好还是用铁来打造。

杜启源道:“公子,这个东西,我看最好还是用铁来打造比较好。”

云桑一愣,是啊,她怎么连物理知识都给忘了呢?

杜启源接着说:“不过公子你也不用担心,我学过几天铁匠活儿,做这个东西还不成问题。”

云桑没多问,只点了点头,“嗯,那十天后我来找你,你能把样品做出来吗?”

“可以的,没问题。”

云桑觉得今日出师不利,因此在跟杜启源交代完了这件事以后就回到了王府。

当晚,殷望銮派人给先前已经找好的许逐风手下传了消息,让他在第二天在上朝的时候弹劾苏州知府亓官严。

并且贴心的连罪状都已经写好了,先把亓官严身为父母官却终日荒淫的事情说一说抛砖引玉,然后把亓官严罔顾王法错判案件的事情搬出来,最后再把亓官严好几天不上衙门的事情一并说了。

桩桩件件,都是板上钉钉无法狡辩的事情。

就算亓官严上面有尚奕䜣,他的乌纱帽也一定是丢定了。

不仅会丢了乌纱帽,大概等新的知府派下去了,新知府着急作成绩,那亓官严要面临的还会有牢狱之灾。

翌日。

朝堂上。

兵部侍郎秦淮里当庭弹劾苏州知府亓官严,罪状书足足写了有三大页,饶是殷景焕看见了也不免吃了一惊。

这罪状书上的桩桩件件都是真的,尚奕䜣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小事,正要出言保下亓官严。

没曾想,殷景焕看了罪状书以后气摔了面前的茶杯,骂道:“好个亓官严,做这些事之前,把我大殷的王法立于何地?尚相,这便是你举荐上来的人才。”

尚奕䜣连忙跪下,“老臣不知道他竟会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许逐风冷声一声:“哼,那亓官严贪赃枉法,只怕没少给你尚相好处吧?”

尚奕䜣眼皮一跳,别以为他不知道,许逐风也没少贪!

殷景焕厉呵一声,“够了!即日起,苏州知府亓官严贬为庶人,他身上还有什么冤案错案一并交给刑部尚书处理,众卿家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臣等没有异议。”

“好了,那就... ..."殷景焕退朝两个字还说出来就被殷望銮打断。

“亓官严生性胆小怕事,只怕还是上面有人给他撑腰,他才干如此嚣张,你说是不是啊,尚相?”

尚奕䜣心下一沉,“王爷说的有理,要想彻查亓官严,只怕还得从头查起。”

殷景焕:“哦?这么说,尚相已经有想法了?”

尚奕䜣:“老臣也只是分析,并无想法。”

殷望銮嗤笑一声,今天他不扒下尚奕䜣一层皮,就对不起云桑对他的信任。

“启禀皇上,既然这件事是秦大人提出来的,何不让他跟着一起前往苏州调查?”

许逐风也正有此意,“是啊皇上,刑部尚书一人恐难以应付苏州多年冤案,多一个人帮帮他也是好的。”

殷景焕沉吟片刻,“那就这么办吧。”     一旬过后,终于到了中秋宫宴的这一天。

云桑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鸾凤吉服,头戴殷望銮送的蓝宝石鸾凤簪子,颈子上挂了一串红珊瑚璎珞,腰间挂着一条羊脂玉佩,可谓是将奢华进行到底。

从房间出来,云桑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身穿黑色暗纹应龙吉服的殷望銮。

与他对视一眼,而言皆是一声轻笑。

今日他们两个完全忽视了只有天子和皇后才能以龙凤加身的规定,将野心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云桑是为了救窦嫣然,而殷望銮则是为了告诉那些人,他才是正统。

虽然殊途,却是同归。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直到皇宫门前方才停下。

沈泽从车上搬下凳子来,随后掀开门帘恭候里面的两个人出来。

在皇宫正门驻守的侍卫一见是殷望銮的马车,早已经纷纷跪下请安。有来得晚的大臣,也都纷纷让到一边。

在众目睽睽之下,殷望銮搀扶着云桑从车上缓缓走下,而后直奔宫宴举办的大殿。

大殿之上,众人看见殷王夫妻这一身的衣服,当即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这殷王夫妇,实在太过大胆。

正前方,坐在龙椅上的殷景焕,以及他旁边的尚云星也都变了脸色。

殷景焕沉声道:“王叔这是何意啊?”

殷望銮带着云桑在席位上落座,随意道:“父皇在世时,特意给本王提前定做的吉服,如今穿着正好合身。今日中秋,本王想起父皇来了,所以就穿了这一身父皇给的衣服。怎么,皇帝有意见?”

殷景焕压制下心头的怒火,殷望銮把他夜夜都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笑着道:“皇爷爷宠爱王叔,这龙袍都提前做了。”

殷望銮道:“应龙而已,皇帝莫要过于紧张了。”

殷望銮的语气极为淡薄,就好像在说今天虽然下雨了,但是一点也不冷这样的小事一样。

殷景焕再多说一句,就会显得他对于自己真龙天子的身份毫不自信,反倒落得下风。

尚云星满脸阴郁的看着云桑,殷望銮身穿应龙是因为祖宗给的。她云桑呢?

一个王妃罢了,平日里戴凤簪也就罢了,今日这样的场合,她竟然身穿凤袍。

云桑虽然坐在下方,可在气场上,竟然比她这个正宫皇后还像皇后。

云桑没有忽略尚云星眼里的嫉恨你,开口道:“侄媳妇是得了眼疾?怎么不请太医好好看看呢?这大殿之上,若非知道你是皇后,肯定人人都要说一声有碍观瞻。”

人人低着头:我不是,我没有,别带我。

尚云星笑道:“只是见大姐姐这衣服样式好看,没忍住多看了亮眼,想来针工局的人也该用点心了,给我也做几身姐姐这样的凤袍。”

众人纷纷感叹,还是皇后娘娘为人大气啊,看到有人以下犯上也能这样轻描淡写。

云桑嗤笑一声,“鸾凤而已,比不得凤凰好看。”

说到这里,云桑顿了顿,又道:“侄媳妇这礼法不知是哪个嬷嬷教的,身为皇后却不知道公然违背礼法,这事要是被哪个闲来无事的言官看到了,可要弹劾你啊。”

尚云星一愣,随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她知道云桑这是在提醒她,云桑如今是她的王婶,不是她的姐姐。

底下众人见状再次纷纷感慨:王妃虽然只是王妃,但是气势上的确更胜皇后一筹啊。而且这宫宴上,皇后叫自己的婶婶为姐姐,说到底也忒小家子气。

【恭喜宿主,打脸尚云星,获得打脸值100。】

云桑:牛批,就是这样。今天她要一路高歌猛进,嚣张到底。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太后在许希儿的搀扶下进场。

云桑看着一身青色素袍的许希儿,颇为意外,她偏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殷望銮:“这个许希儿还活着呢?”

殷望銮:“活着呢,现在不是贵妃是许妃了。”

许希儿抬眼看着云桑,她好想告诉云桑,她听得见,但是碍于身边有太后,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太后也看见了殷望銮和云桑身上不符合礼制的衣服,沉声道:“殷王,殷王妃,哀家眼神不好,下次莫要再穿这晃眼睛的衣服了。”

云桑点点头,“是嫂嫂。”随后转头对殷景焕和尚云星道,“侄子,侄媳妇,你们听到没,下次不要穿晃眼睛的衣服,也不要在这个晃眼睛的地方举办什么宫宴。”

殷景焕:太后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太后落座以后,宴会正式开始,一群歌姬舞姬从众人座位后方登场,伴随着丝竹礼乐的声音,一路舞着到了大殿正中央。

云散百无聊赖的看着下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歌舞,殷望銮见她无聊,便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这宴会无聊的紧,不过这葡萄酒着实不错,你尝尝?”

众人:无聊你们就别来啊?

云桑接过酒杯,小小的喝了一口。

在现代,她多少也是喝过一些名贵的葡萄酒的,因此对于品酒,她也算有一些经验。

本以为这个世界的葡萄酒不会好喝,然而她才喝了一口就被醇香的口感所征服。

她弯了弯眼睛,脸颊当即就染上了红霞。

殷望銮赶紧把云桑手里的酒杯拿过来,生怕她喝多了。这葡萄酒虽然口感好,但是酒劲却不必高粱酒小。

云桑当然没有醉,她在现代也是人称千杯不倒的好吧?

她只是非常容易上脸罢了。

不过眼下正好她脸红,看着像醉了,她正好可以把早就准备大戏搬上台来。

云桑蹙眉看着台下的歌舞,随后转头对太后说道:“这实在无聊的紧,既然是中秋,就应当尽欢,不知太后娘娘可否允许本妃点上一个节目啊?”

太后一见云桑醉酒的样子,心里实在烦的紧,便道:“你点吧。”

云桑指着窦嫣然道:“你,去给我跳一个舞。”

窦嫣然瞪着眼睛看着云桑,震惊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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