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其实记得她昏迷前的事情。
纪铮跟她道歉,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她自己的反应很奇怪,又想又怕的,再往深处探寻,又会觉得心口发疯,好像那儿憋着一口气,等着被人刺一刀,吐口血出来,就好了。
这感觉是什么,她一时半刻也说不清。
只好摇摇头:“小铮,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纪铮又抬了抬眼皮。
“我对清姐,是认真的。”
秦清没说话,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跳的飞快,可没跳一下,又觉得疼。
“小铮,咱们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的,你会有这些心思,我明白。可我,我这方面,一直迟钝,即便不迟钝,大概是从前全给了邵之雍,用光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回应谁。而且这个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知道能拖到多久。所以……所以你就干脆……”
她话没说完,就被纪铮握紧手,不让她说。
“我说出来做出来,也不是让你回应我,就是觉得,该让你知道。”
他说完,好像松了口气,站起来俯下身,态度坦然的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所以清姐,你只要不赶我走,就算是回应我了。”他笑着,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一下,秦清又有点儿难受。
不是别扭,就是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她蹙了蹙眉,纪铮显然也是怕她不习惯、不舒服,就站起来松开她的手,扶着她躺下去,又给她盖上被子。
“你再歇歇,我下去给你买点儿零食。一会儿咱们就吃老板娘准备的海鲜火锅,说是今天早晨新鲜打回来的海鲜。”
秦清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了。
二楼有个零食售卖机,纪铮虽然关了门,但没上锁,秦清还能听到他按动机器的滴滴声。
机械的声音,有时候的确会让人放松神经。
秦清就迷迷糊糊,又有点想睡,这个想法一产生,闭上眼睛,她就昏睡过去了。
这回没睡多久,自然醒过来,头疼胸口疼的毛病,就都好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但不再刮风下雨,反倒一轮皎月挂上天际,伴着山风吹过来,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
洗漱干净重新化妆,秦清跟纪铮下楼吃晚饭。
热腾腾的海鲜火锅在餐厅里咕噜噜的吐着泡泡,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就把工作、旅行计划都制定出来。
这回几个管理层都出来,明阅艺术馆里剩下的都是员工,秦清倒没有不放心。
乔翘、孙越和苏铭,这段时间都培养出几个自己觉得有能力的下属,全交给他们,他们都放心。只是小事不少,时不时的,都有些询问的信息,如此秦清也能迅速掌握那边的动向,倒不觉得离开太久了。
他们一共走三天。
今天就算是第一天,明天要去参展,大展结束的晚宴,秦牧帮他们搞到了邀请函,可以参加。但乔翘和孙越明晚就走,去大阪,次日再上环球影城,秦清特许的。
还是苏铭、纪铮跟她去参加晚宴,第二天他们也出发,去东京,秦清约了两位熟悉的艺术家,跟他们借用两件作品。
还要去一次日本最大的心理疾病治疗中心,答应谭校长,帮他谈谈学术交流活动的事情。
当天晚上就在大阪机场集合回国。
时间安排的紧凑,除了秦清,几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都挺好,商量完,反倒最担心秦清的身体,她不得不跟他们保证,自己就是一时疲惫。
吃完饭,几个人又要去泡温泉。
秦清准备睡前再去,就拉着纪铮,去院子里走走。
院子很大,出去就直通地狱谷,她和纪铮都去过,陪着沈阅,住最好的酒店,吃最贵的料理,却觉得,今天站在山下,看明月皎皎入华池的景致,才是最美的。
在院子里,她才知道,纪铮为什么能在那个时候,恰好出现在温泉池里。
他回来就去找她,没找到,猜测她是去泡温泉,本来要自己也去泡温泉,顺便等等。
这里泡温泉是裸泡,分男女,但从酒店的房间下来,前面是女池,后面才是男池。
他一下来,就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好像掀开帘子,进了女池那头。想起来这里就住着他们几个人,有点儿担心,一狠心,喊了两声就闯进去,倒是没看到那男人,反而看到秦清整个身体往水里沉。
他吓的冲过去,想拉上来她,她却像被下了蛊似的,拼命挣扎着往水里跑。
纪铮一着急,就用浴巾给她裹住腰身,把她往上扯。
裹她的时候,他才发觉,底下似乎确实不对劲,好像真的有东西在扯着她似的,可等他扶稳她再往下看,又什么都没了,而且她也醒过来了。
“这地方……”
秦清叹了口气。
她出差几次,其实遇到不是第一次,但这么邪门儿的,从来没有,从前有,给她的感觉也就是吓唬吓唬她,或者大半夜的有敲门声,或者出去坐电梯,半天电梯合不上,像是有人在外面不停的按,她只要出来回房间,就没什么事。
可这回,她这分明是被盯上了。
“好在明天就走。”
她低声说,安慰自己。
“我晚上陪着你。”纪铮握住她的手:“清姐,你记得吧,小时候你害怕,都是我陪你。”
秦清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说真的,她知道自己离不开纪铮,可要说那方面的感情,好像又不是。或者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可她看不清楚。
纪铮像是明白她想什么。
“清姐,想不通就不想了,咱们还长。”
秦清本来抬头望着远山的,听到这话,转脸看了看纪铮,笑了。
就让他觉得还长吧!
反正,她应该快要离开这里了。
如果在机场,乔翘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基本就意味着她的倒霉值积攒够了,已经开始转化成锦鲤值,这个过程再经过一段,她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等到她回去,纪铮就忘记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秦清的房间是大床房,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半做了榻榻米,当天晚上秦清和纪铮各自略泡了泡温泉回来,就一人睡床,一人榻榻米躺下了。
半夜的时候,秦清还是零零碎碎的做了个噩梦,但没惊醒,到次日早晨才醒来。
大概是睡得多,噩梦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起床洗漱收拾好不多的行礼寄存在前台,轻装简行的步行去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