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剑意藏龙

“你到底是什么人?”元歌沉声道。

方才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只是试探性地交手,可就是这样的接触,便足以让他看出,眼前之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并非是看出对方具体境界,只是在动手时的气机反馈,就已经展露许多。

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情,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竟已有了这般修行。

苏澈道:“一个有些可怜的人。”

元歌皱眉,觉得对方遮遮掩掩,说话实在让人不舒服。

然后,他便听眼前人继续开口,“被人算计,亲人丧命,不可怜么?”

元歌思索片刻,嘴角一抿,“死的人…你被谁算计?”

“乔芷薇。”苏澈说道。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元歌双眼下意识眯了下,然后短短的时间里,便将一切都想通了。

门中传言乔芷薇突破在即,或不日便可入三境,只是需要一点运道。

乔芷薇之师瑶无艳囿困多年,功力停滞不前,非有机缘不可寸进。

乔芷薇数月前参加武举下山。

武举结束时,瑶无艳曾动用门派力量,发动交好的江湖风媒暗媒,等等。

这师徒两人的动作的在一些门派高层眼里并不是秘密,尤其是像元歌这种执掌后山的人面前,自是需要对门中那些人的反常举动在意,因为这很可能会牵扯到门中派系的利益。

而宗门里这些大修行动静之间,往往便是为了后山凶煞而动心思。

所以,无论是闭关的大长老元枭,还是暂代其职的元歌,对此自不会大意。

私人可以有勾心斗角,但绝对不能牵扯到那凶煞之地,因为那是桃花剑阁的根基所在。

此时,念头急转之间,元歌已想个明白。

当即,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要去问一问自家父亲该如何处理此事,要不要通知门派。

但转念一想,此事毕竟事涉瑶无艳这位门中长老,还有被宗门寄予众望的乔芷薇,此事非但不能大动干戈,更不能传扬出去。

万一桃花剑阁堂堂长老算计外人的消息传出,那不只是瑶无艳师徒名誉受损,就连桃花剑阁也要跟着蒙羞,所以此事只能压下,不可大张旗鼓。

这么一想,元歌觉得现在应该通知的,是宋士渊这位负责门中规矩,而又在此时搜寻后山的长老。

……

“下山路就在那,值守的人也挡不住你,你为何不走?”

元歌心有戒备,但还是问道。

苏澈轻笑,“下山的路好走,可下山之后的路不好走。”

元歌眯了眯眼,“看来万逍跟你说了不少东西。”

“如果我说,是乔芷薇跟我说的,你信不信?”苏澈问道。

元歌一怔,随后冷笑,“乔师妹对宗门忠心耿耿,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污蔑她了么?”

“随你怎么想。”苏澈并不在意。

元歌却果真多想了几分,宗门培育乔芷薇不假,可人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眼前这人虽然年轻,可言行举止间丝毫看不出稚嫩,若乔芷薇有心算计,要想取信他必然要付出不少。

“看吧,你现在不就在怀疑了么?”苏澈道。

元歌脸色一沉,“你在这等不是等我,而是等能带你下山的人。”

“不错。”

“万逍跟你说了那条路?”

苏澈点头,手已轻轻按剑。

元歌双手自然垂落,袖口却已有阴冷之气环绕,本是有些温暖的天,此间却多了几分寒凉。

身边的守夜人下意识退后几步,这个级别的战斗他参与不进去,他很清楚这一点。

而元歌的武学是守夜人真传掌法《九幽冥煞》,就算他同样是守夜人,早已引煞入体,可仅凭他的真炁还不足以抵抗元歌施展武功时引动的阴煞。

一旦引得自己体内真炁反噬,反倒比被战斗余波波及还要严重。

所以,守夜人退到了一边,手捏火箭,准备随时传讯。

苏澈眼底同样带着凝重,他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却一直没有见到人来。

万逍此前跟他说过,守夜人一系的服饰与门中弟子服饰稍有差别,在方才,他终于见有守夜人来,心里便不由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正是这气机的一丝泄露,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让对面那人察觉。

能发现自己,足够证明对方是高手,很可能是迄今为止,自己所遇见的最强敌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有必要非得下山。”元歌一边暗暗调动真炁,一边道:“不管你是散人还是有出身,这个时候加入桃花剑阁都是最好的选择。后山的守夜人里,可以给你一个职位。”

苏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拇指一顶剑镡,沉影剑已然出鞘。

剑吟声清澈,如静湖漾起波浪。

元歌只觉得心中先像是被什么刺中,转而便是一静,他调动起的内炁竟然有刹那的滞缓。

不过也只是眨眼的瞬间,他便幡然清醒,对方这剑法竟能伤神!

而等他清明浮现之际,眼前已经出现了那道持剑而来的身影,长剑无华,剑光却仿佛能刺破一切黑暗。

元歌低喝一声,双掌拍出,袖袍鼓动之间,劲风如浪涛,沉闷之声响彻此间。

在这如雷般的闷声里,又有好似来自九幽深处的阴风阵阵,呼啸而过。

他的双掌之上竟有乌光环绕,好似裹挟阴暗流光,让人看之便难以移开视线,非要将目光钻入那掌心的旋涡里不可。

苏澈眼神微眯,出剑轻而剑落重逾千斤,其势如若崩山。

两相还未接触,真炁碰撞之间已有轰鸣,仿佛闷雷滚滚。

下一刻,如电光一闪,苏澈手中长剑便已迫在眉睫。

元歌双目微红,双掌于千钧一发间合十,将之牢牢锁住,可他仍是不免受剑势所迫,脚下噔噔后退,一步一个深脚印,直退出五步方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