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燕军入城了。
梁州城的驻守官兵都有些愣,呆呆地看着,看着这长长的队伍接管城防,进入城中。
衙门里也忙活起来,四下里犬吠之声,好似一切变得热闹。
客房里,苏澈自然醒了过来。
“这下燕廷玉该要嚣张了。”盗帅打着哈欠,随口说道。
苏澈没有回他,因为被打扰到之后,他索性在想《观潮剑气》。
虽然自己会修行不假,可若真要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并不容易。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盗帅躺在地铺上,枕着手臂,一看就是睡不着了。
苏澈翻了个身子,依旧闭着眼,“跟颜玉书联手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他并没有将玉沁的真实身份告诉盗帅,因为这讲起来的确复杂,而且这种事也不需要被太多人知道。
这是有关一个人阴暗的往事,无需被无关之人知悉。
倒是关于彼此联手,或要与商容鱼为敌的事,他跟盗帅说的很清楚。不强求,只是当下的一种选择。
“如果被商容鱼得到无生老祖的秘籍,那无生教恐怕就会卷土重来,再乱江湖。”盗帅说道:“虽然不想说,但现在,或许跟他联手才是最稳妥的。”
墨家秉承侠义,消江湖之祸当然是义不容辞。
“就是不知道,商容鱼会有什么帮手。”这才是苏澈所忧虑的。
之前设计围杀瑶无艳,无生教出动了不少高手,而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无生教所能拿出的所有力量。毕竟,从商容鱼敏锐的情报来看,无生教暗中的触手很长,其真实力量谁也不知。
这是个可怕的势力,就好似是章鱼一样。
而且,从玉沁的话中不能听出,她应该是摆了商容鱼一道,那想来,来自后者的反扑必然会更为汹涌。
“她再有帮手,也是邪魔外道。”盗帅语气里好像是不在意。
苏澈睁眼,笑笑,“邪不胜正?”
“不是么?”盗帅也笑了。
人都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是希望,然后为之而努力。
“不过,他真会放过燕廷玉么?”盗帅问道。
“你觉得呢?”苏澈反问。
“你才是最了解他的。”盗帅并不想接这个话。
苏澈想了想,问道:“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盗帅闻言,眉毛微挑,“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该不该杀?”苏澈直言道。
“杀人的事,你不应该问我。”盗帅看着他,“墨家不主张杀人。”
苏澈轻笑,“用你的飞刀说话。”
盗帅沉默半晌,这才道:“该杀。”
苏澈有些意外,眼里也有些惊讶。
盗帅说出这话,不容易。如果是以墨家统领身份来说,并不应该,因为燕廷玉没有做实质性的为害举动,而在此之前,此人也没有什么恶名传出。
可若是以飞刀传人,或者说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来说,那燕廷玉自然该杀。
因为他威胁到了江湖。
一个行事肆无忌惮,且轻易将一城百姓拿来开玩笑的人,如果成为掌权之人,自是祸端。
但正如之前考量的那样,这只是对方存在的威胁,若因此杀他,亦非侠义之举。
“你的意思是,颜玉书不会放过他?”盗帅问道。
“甄晴死在他手里。”苏澈道。
盗帅沉默一瞬,转而一声嗤笑。
“算了,不关咱们的事。”他打了个哈欠,“休息吧,先把伤养好。”
苏澈看了他一眼,复闭上眼睡去。
可自是各怀心事,醒来后便再难睡着。
……
燕廷玉意气风发。
一夜过去,他脸上的肿胀起码是消退了许多。
只不过因为救治并不及时,其内还有淤血,需要在每日午时日头最盛的时候针刺化淤。
这让他有些不爽,连带着,自也对伊雪稠心生恨意。
可是,他没有看到伊雪稠,或者说那几个东厂的人,都不见了。
这是清晨时候,天光难得大好,可燕廷玉的心情不太好。
“东厂那几个人,几时离开的?”他问身边的公孙懿,可话出口就觉得无趣。
无他,公孙懿不过一介普通人,颜玉书他们若要离开,对方如何能发觉?
“他们并未离开。”岂料,公孙懿却是如此说道。
“没走?”燕廷玉一愣。
既然没走,如此时辰,怎不见他们出来?
要知道,习武修行,在他们这个年龄和境界,自是不进则退,当然要把握光阴,以图破境。
可是,现在已经不早了,他尚未感知到气机,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那他们在哪?”燕廷玉问道。
公孙懿道:“在后院演武场。”
燕廷玉闻言挑眉。
说是演武场,可实际上,在这梁州府衙里,哪有什么公门高手?所以那初始筑起的演武场,不过是装点门面罢了。
燕廷玉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过去,跟随行狼卫耍耍拳脚,而衙门里头,平日里都没几个人会去。
现在,难道是他们想借此切磋切磋?他想着,然后抬脚朝那边走去。
“将军。”公孙懿却唤了声。
“怎么?”燕廷玉回头看他,“有话就说!”
“是。”公孙懿拱拱手,然后道:“桃花剑阁的宋长老邀您一叙。”
“宋长老?”燕廷玉想了想,印象中,桃花剑阁没有姓宋的大修行。
“宋士渊,是桃花剑阁赏罚的主事长老。”公孙懿道。
但显然,燕廷玉是没听说过此人的。
“好大的派头,不来拜会本将军,反倒让本将军听他的。”燕廷玉冷笑,“不予理会,若再派人来,就让他滚蛋!”
公孙懿听了,面色有些为难。
燕廷玉见此,问道:“此人有何特殊之处?”
“他是为昨夜之事来的,说要商讨桃花剑阁跟朝廷的事。”公孙懿犹豫道:“他说如果将军做不了主,那就不谈了。”
“嚯。”燕廷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