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我哭了!
哭得毫无章法,没有女人该有的半点矜持。
可他没半点反应,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而我像极了一只恳求主人捡回家的流浪狗,眼泪汪汪又可怜兮兮!
我被他这双眼睛瞪得蔫了气势,哭唧唧的埋下头。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如此低三下四过,哪怕当年为了顾林,也没有这样放低姿态求过人。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句话却让他彻底甩开了我。
我猝不及防的后退好几步,大概这狼狈样式显得没半点女人的美感,后面的兄台出于道义伸手扶住了我,但在那个男人甩过来的犀利眼神时,又松开了手。
我敏捷的扶住旁边的石墩,也不顾手背上的伤口在崩裂,撑着正要站起来时,那个英俊的男人挂着一张死人脸早已驱车扬长而去。
直到此刻,我才彻底有个新认知——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想见我!
我实在忍不了这种像被判了死刑的感觉,一时间被激得像个无赖,转身麻利的爬上了另外一辆车,但在下一秒被另外一只手压住了方向盘,随即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楠楠还好吗?”
听到“楠楠”两个字,我猛地扭头,正好对上那张笑得贼兮兮的脸,不禁有些火冒三丈。
我直接抛开裹脚的开场面,直入主题,“他明明还活着却把孩子丢给我,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左佑笑了一下,才伸手撑着头看向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回去吧!”
“他不走,我也不走!”我将头扭向一边,将那股倔强演绎得淋漓尽致。
左佑也有些恼火,“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楠楠怎么办?”
“他都不管,我为什么要管?”我理直气壮的驳回去,心里却没了底气。
那是我从身上掉下俩的肉,怎么可能不管?
可我就是生气,不管他如今做了什么选择,终极是抛弃了我们母子,既然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招惹我。
这个想法坚固了我抛开一切责任,做好了要同陆耀阳耗到底的决心。
左齐最终同意把我一同带走,只因想让我彻底死心离开。
“你也感受到了,这里只看谁活得久,从来不看谁爱得深!”左佑一边开车,一边给我打预防针。
我扫眼看着杂乱无章的路,嗅着残留在在半空中呛鼻的硝烟,却不想回应他半个标点符号。
讲真的,我从小到大,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抛弃,那股自恋的劲儿依然没受半点打击,也是服气得很。
……
兜兜转转见到陆耀阳,已经是五天后的事。
一路上被左齐带着穿过枪林弹雨,见过粗目惊心的死人和伤者,导致我三天没进米饭都不觉得饿。
我满脑子都在心疼那个男人,想着他住破烂的房子,想到他满身的伤痕,就胸闷得不行。
可窗外的风景却没有按照我的想象出现,房子越来越完整,越来越高,枪声爆炸声也逐渐消失……甚至开始出现蓝天白云。
我摸了摸脸上能搓成坨的污垢,再捋头上油腻成条的头发,再看看衬托这些豪华建筑的青山绿水……显得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入侵者。
我侧脸看我的同类,“左老板,先找个地方洗把脸吧!”
“找什么啊,这都到地儿了!”左齐说话的同时,车也停了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迫切见到那个男人的心情瞬间没了!
住这么好的地方,也难怪他乐不思蜀不想我们母子。
想归想,身体却与思维不同步,率先下了车。
这是一个半山区的别墅群,大概都是军人居住,很少有女人来,所以我的到来迎来连绵不断的口哨声,起哄声。
即便我浑身脏兮兮,完全看不出半点女人味。
“那栋最屌的房子,老陆住那,你得快点,趁天黑前我好送你回去!”左齐一副让我速战速决好离开的口吻,指了指悬崖边那栋卡其色小洋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莫名的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你帮我看看,这样子能看得出漂亮吗?”
这几天同左佑这个大老粗一起出生入死,让我也变得粗犷起来,掏出纸巾让他帮我擦脸,这兄台擦得很认真,我也配合得很认真。
“哟!”左佑突然嚎出声,擦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侧脸看过去,看到那个沉稳冷漠的男人正跨着有力的脚步,目中无人般朝我俩走来。
我和左佑就那么一直注视着他,如果是常人,早就对我们主动打招呼或者不自在了。
但陆耀阳不是常人,依旧挂着那张精致的死人脸,可偏偏透过晨曦的照耀,竟让我感觉到能蕴出暖光,把我迷得心跳加速。
原来,心跳就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来得那么莫名其妙!
也就是一次自作多情的相望,让我之前对他抛弃我们母子的怨念,随着心跳逐渐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想他。
发了疯的想!
可他靠近我时,身上散发极浓的杀气,以及挑起我的下巴的冰凉匕首,让我差点忘记这个男人曾经爱过我。
说实话,那一刻说不心寒是假的!
但我很快又稳住了,可握紧的拳头却在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做鬼,看来你也同意我留在这里陪你嘛!”
“老陆,你干嘛?”旁边的左佑过来拉陆耀阳,却被我一把推开。
“你去把车开来!”陆耀阳开口了,但话却不是在对我说。
待左佑离开,我才灰头土脸的摸了摸这把逼迫我仰头的匕首,心虽凉入骨髓,但却笑得花枝招展,“同我说一句话就这么困难吗?”
“你想要听什么?”他眯着眼接我的话,在我还没组织好千言万语时,他又冷着脸继续陈述,“是想听因为你哥我失去了所有兄弟?还是想听因为你让我倾家荡产无家可归?”
我咽了咽口水,有点分不清这话的真实性,索性跳开话题,“小时候,你答应会给我一个幸福的家,既然你没有履行诺言,我只好来找你了!”
“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经历那么多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我们并不是彼此的良配,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字字珠玑,语调铿锵有力,再配着那双不能再严肃的眼神,很难不让我信服。
“那楠楠呢?你也不要了?”我搬出楠楠,希望能触动这个没了血性的男人,可他的眼神依旧深不见底、毫无波澜。
他拿着匕首将我的下巴又挑高了一点点,“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可以派人把他接走,除了这样,我不希望咱两再有任何瓜葛!”
他说得及其干脆,完全看不到一丝留恋,这很符合他的风格,想留会无条件的宠,不想留会毫不留情的放手,干干净净没半点拖泥带水!
这做事风格我喜欢得要命。
但,心也痛得要命。
“好,我懂了!”我也很干脆,说着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和结婚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那这东西也没日夜保留的必要了!”
话落,手在空中一扬。
那个桔梗吊坠连同结婚戒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渐渐落到悬崖下。
他没说话,只是看我的眼神在一寸一寸的往下陷,像要吃掉我一般。
“话说清楚了,我也死心了不纠缠你了,刀该拿开了吧?”我故作轻松的调侃,没有人知道,配合他的冷漠,我积攒了多大的抑制力。
更没人知道,我多么渴望这个男人能给我一个拥抱!
可惜没有,他连一个笑容都没舍得给我,彻底的彰显我像个大傻叉,信心十足的追来,收到绝情的话后,又灰头土脸的离开!
真他妈可笑!
……
左佑亲自送我兜兜转转,到邻国机场转机。
他见我情绪低落,烟抽了大半截才开口,“实话告诉你吧,他在帮联合国办事,是潜伏在战乱中的卧底,上次的跳海让他留下很大的后遗症,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最主要表现在对女性的x方面,心理医生说他需要哄,可我……哎!”
听到这里,我缓缓的抬头看向左齐,等待他说下文。
左佑舔了舔嘴角,摆出一副“到此为止”的手势,“我就猜到,你出现反而容易激怒他,他赶你走也是好的,不然你随时会死于他的暴戾!”
我垂下眸子没说话。
确切的说,是脑子乱得没话说。连带着起身进候机厅过安检,都是出于条件反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不该干什么?
“欢欢!”这熟悉的声音突然让我清醒。
我猛地扭头,那个男人一身绚丽的迷彩,如在草原上驰骋的野马,正满头大汗的朝我狂奔而来,是那样的桀骜不驯,又性感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猛地转身,反而加快了过安检的脚步。
“先生,您不可以跳过去!”
“快拦住他!”
“快叫保安!”
……
我身后一阵骚乱,在我扭头想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那个男人已经一手撑着隔离门,帅气的跃了进来。
我咽了咽口水,傻不愣登我看着他大步的靠近我。
然后……
他一把扣着我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下来。
“妈的,陆耀阳这个疯子!”我的耳边传来左佑的咆哮声,以及周边安检人员的凌乱脚步声。
促使我伸手勾住这个男人的脖子,在唇齿相交间挤出一句话,“陆耀阳,我是谁?”
“欢欢!”
“对!”
我说完加深了这个吻。
不管如何,此刻且疯狂!
我就知道,他终究舍不得我,我们只要彼此不放手,哪怕他将来总需要我哄。
只要人在,未来依然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