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吧？
听完里昂堪称“背道而驰”的奇怪要求，雪女忍不住疑惑地道：
“那个人在下面啊，你想找他为什么要往上跑？”
“因为不一定追得上。”
检查了一下面前沼王蛇钻出来的巨大甬道后，里昂一边估算着这条巨蛇的体积，一边皱着眉回答道：
“天蝎局长知道我进来了，同样也会加快速度，争取尽早跟我汇合，但我确定不了他的速度有多快，咱们逐层向下的话，未必就能追上他。
考虑到六层噩梦世界首尾相连，如果我们的速度和他相仿的话，甚至有可能一直追不上他，但如果反过来掉头向上，就等于和他对向前进，两边一起走这条纵贯六个噩梦的路。
这样的话，哪怕遇见最差的情况，他就在下一层噩梦等我，那也只需要再穿过五个噩梦，就一定能跟他汇合。”
两個人对着走……总共六个噩梦……
摆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后，雪女有些疑惑地道：
“为什么是五个？这个噩梦世界一共有六层啊？”
“……”
因为我们现在就在第一层里……约等于每隔一米栽一棵树，然后问从第一棵走到第六棵总共要走多远……讲真，就算换我刚上小学的妹妹来，都问不出你这么蠢的问题。
被雪女提出来的问题狠狠地雷了一下，看着她那完全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眼神，里昂沉默了一瞬后，果断放弃了跟她沟通的打算。
算了，诞生于噩梦的梦魇，不会数学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就算再变态的人，应该也不会梦到一头雪女，在风狂雪骤的大山里给自己上数学课。
而对于梦界来说，没有对应的记忆和幻想，自然等于不存在，所以她算不明白就算不明白吧，现在自己可没工夫给她讲数学题。
“啪！”
“哎呀！”
“别问了，赶紧干活！”
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大腿，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后，拒绝现场授课的里昂老师，一边从镜世界里拿酒瓶猛灌，以便随时激活【酒中仙】保命，一边绷着脸催促道：
“带我往上一层噩梦走！动作快！”
“……”
混账人类！！！
……
“奥莉薇娅，你还要拦我么？”
正当里昂背着雪女，在六层噩梦世界中反向穿行时，王都夜空中的对抗，也终于到达了终局。
被【戮杀血发】结成的红色丝网再次绞碎，又一次借助噩梦长河中流淌的无数噩梦，重新凝集出身形后，灰雾巨人伸出枯瘦的手掌，指了指下方的王都，眸光冷肃地提醒道：
“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漏了几万头梦魇下去，就算都是危害不大的初级梦魇，也足够让半个王都的人都做一场噩梦了。”
“……”
听到魇之王的提醒后，位于猩红结域最中央的红发局长，不由得用力抿了抿嘴唇。
动手再次将灰雾巨人绞碎的同时，她忍不住仰头朝上方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已经漏成了筛子，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梦魇通过，朝着睡梦之中的王都落下。
“听好了，如果你现在放我下去的话，这些人也就是在床上躺半个月，后面还能缓过来。”
似乎隐隐感知到了红发局长的犹豫，重新凝结出身躯后，灰雾巨人幽冷刺耳的声线，再次传入了红发局长的耳中。
“但你要是再跟我纠缠，把位阶更高的梦魇也漏下去的话，那恐怕会有大量的人类精神崩溃，甚至被吞吃灵魂，成为一具彻头彻尾的空壳……伱确定这是你想要的么？”
“……”
确实，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次分出一股戮杀血发，绞碎了一批想要冲入现实的高阶梦魇后，红发局长看了看头顶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梦魇，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慢慢放开了对于灰雾巨人的绞杀。
“这就对了。”
看着听从自己的“劝说”，将前往现实的“道路”让了出来的红发局长，灰雾巨人干枯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扯起，随后股荡起流淌着无数噩梦的灰色长河，裹住自己飘忽不定的身躯，一头钻进了现实之中。
……
“咝……”
离开梦界进入现实后，感受了一下在世界规则的变更下，刚刚凝结出的真实血肉，魇之王不由得异常愉悦地深吸了一口气，略显佝偻的脊背开始舒展，枯瘦的胸腔都微微鼓胀了起来。
血肉和灵魂……真是无比美妙的体验……
无论其他世界的规则多么强大，能够承载多么伟大的存在，但在这一方面上，都完全无法和人类占下的这个世界相媲美。
一个自身存在清晰完整，物质规则稳定沉厚，但又能够容许超凡存在，认可灵魂与精神的世界，对自己这种存在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珍宝。
用刚刚凝结完成的肉眼，观察了一下夜幕笼罩下的世界后，魇之王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唯一有些令人遗憾的是，这件珍宝是有主人的，而且它的主人不仅强得惊人，还格外的小气，根本不允许别人一起分享。
借助梦界和现实短暂重合的机会，伸手摸上一摸也就罢了，如果自己真的试图染指这件珍宝，最多不超过两个月，清理局就会召回所有董事，直接把太阳送进梦界，将整条噩梦长河连着自己一起烤干。
真是可惜……如果人类这种生物，能够再弱小一点该多好。
遗憾地朝下方飘荡着无数梦境的王都看了看，魇之王收回了隐隐泛着渴望的目光，凝眸望向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那个叫里昂的三级清理员，现在就在自己的使者开辟的噩梦世界里！
目光冷厉地向下望去，直接锁定了王都运河附近的码头后，魇之王连一秒都没有多停留，便直接催动漆黑的噩梦长河，朝着层叠铺开的六层噩梦扑了过去。
无论是那些能够污染噩梦的奇怪记忆，还是曾经啃食了无数梦境的【食梦异甲】，都足以对自己产生巨大的威胁。
这两项里，哪怕只有除掉其中一个的机会，都值得自己冒险潜入现实世界，和清理局的黄道局长拼上一场，眼下有可能把这两个危险一并扫除，那自然更加不能错过！
带着无比炽烈的杀意，魇之王伸出枯瘦的手臂，抱住了正在剧烈震荡的六层噩梦。
紧接着，笼在他身周的灰雾，寂然无声地迅速散开，护持着它巨大的身躯，缓慢而又无可拒绝地朝着怀里的噩梦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