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没事吗?有没有碰到哪里?”

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

齐风琬摇了摇头, 将头埋到了秦江樒的胸膛上,声音被衣服阻隔,有些含混不清:“我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成婚前不是该有专门的宫女来……来教的吗?”

“嗯, 她们来过, 但我没碰上她们。”秦江樒再度叹了口气, 花了好一段时间组织语言后, 他将一切和盘托出:“那段时间,我基本待在宫里的——暗卫营中。回家的第二天,就是成亲礼了, 我觉得留着她们不好,就让她们走了。”

齐风琬陷入了沉默, 她想过种种理由,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她总觉得,这件事哪儿哪儿都透着诡异。

事情又牵扯到了秦江樒的暗卫身份, 齐风琬想着,再问下去便不太好了,所以她只是抱住秦江樒闷闷地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一直想着, 你是不是仍然不愿意接受我呢。”

秦江樒眨了眨眼睛, 伸出手揉了揉齐风琬的脑袋:“我从一开始, 就认准了——认准你了。”

“王爷今天真会说话。”齐风琬想了想, 还是没有提起当初秦江樒求娶的是齐风斓一事, 转而开始劝解秦江樒:“如果是因为这样,王爷不必担心, 这种事儿,看上几本专门的秘戏图便能解决。我下午便让人上街去采购,我知道哪里有卖。”

秦江樒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阿琬怎么,如此熟悉?”

齐风琬顿了一下:“不能告诉王爷,这是秘密。”

“好吧,我不问。”秦江樒生怕整个人扑在他身上的齐风琬会滑下去,只好用两只手臂揽住了她:“马车不颠簸了,起来吗?”

齐风琬愈发用力地抱住了秦江樒:“不要,靠在这里舒服。”

秦江樒不说话了,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好让齐风琬趴得更舒服。

回到瑞王府后,齐风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荼白,让她派人去之前时常光顾的小店买几本“特殊画册”回来。荼白的动作很快,齐风琬与秦江樒的中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便为齐风琬准备好了半篮子的东西。

秦江樒本想自己一个人看的,但始终拗不过想观察他反应并记到小本本上的齐风琬,最好还是让齐风琬待在了边上。

齐风琬在满足地盯着秦江樒泛红的耳尖看了一下午之后,终于拥有了出嫁后第一个不算平静的夜晚。齐风琬不知道,她对于这事的态度算不算过于执着,但这事确实让她十分在意且牵肠挂肚。

这种在意主要是之前“脑部过度”的结果。

其实齐风琬心里也清楚,过去她对秦江樒的看法,一大半都是错误的,但这些看法或多或少地还是让她产生了点惯性思维,她始终怀着担心,不确定秦江樒是否完全接受了自己。

如今,她终于获得了最后一道证明。从这时起,齐风琬算是将全部的自己都交到了秦江樒的手上。

第二天齐风琬醒来的时候,秦江樒像往常一样,已经先行离开了。不用问她也猜得到,秦江樒又赶着上朝去了。

虽然对秦江樒的了解逐渐加深,但齐风琬仍然有许许多多想不通的问题。

她确信一点,秦江樒对于皇位没有追求,那么他如此兢兢业业、热心于朝政的原因……难道只是因为他喜欢吗?齐风琬觉得,这实在不像。

要说秦江樒当真对政务有多上心,似乎也不是,至少,齐风琬从未见他将朝中的事务带到家中来处理。

按理说,他管着的是偌大一个国家,上朝的时间十分有限,怎么想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处理完。那这些多出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不知为何,齐风琬眼前忽然浮现出太后那张使人惊为天人的脸。如今把持朝政的就这么两个人,若是秦江樒没有在管事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太后了。

思虑片刻后,齐风琬摇摇头,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还是觉得,相较于这种说法,秦江樒背着她暗中管事的可能性更高些。

她一面将这些没必要的想法赶出脑海,一面从床上坐起,喊了人进来帮着她洗漱梳妆。

平日里在一群丫鬟婆子之中,荼白总是走在最前面的,今日却有些不同,荼白的位置被一个脸生的小丫头顶替了,那小丫头手上还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显然是为齐风琬准备的。

在齐风琬开口询问之前,那小丫头抢先说明了情况:“王妃,王爷临出门前,让奴婢准备了这碗药,说是等您醒来后再端给您喝。”

“是什么药,你知道吗?”齐风琬闻着那属于中药的独特味道,微微蹙起了眉,下意识便有些抗拒。

小丫头一直在悄悄观察她的表情,一听这问话,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爷说,是避孕用的。”

齐风琬的嘴巴快于脑子作出了反应,发出了“啧”的一声。那小丫头更是吓到了,肩膀都开始颤抖。

这小丫头的举动让齐风琬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意识到,善于脑补的人,可能不止是她一个。

齐风琬一时也想象不出,在这小丫头的脑子里,她和秦江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进行猜测。

首先,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硬要说的话,可能是类似于“瑞王妃想要一子,瑞王不允,瑞王妃耍手段与瑞王发生关系,恼羞成怒的瑞王意欲给王妃灌下绝子药”之类的剧情。

齐风琬有些咋舌,但并没有表现在面上,她十分平静地挥了挥手:“你起来吧,把药给我。”

在她向着小丫头身后的荼白使了个眼色后,荼白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扶起了人,并将托盘中的药碗递到了齐风琬手中。

齐风琬没有犹豫,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趁着苦涩之味在口中蔓延开前,她动作迅速地从枕头边上的荷包里取出一颗蜜饯丢入口中,好不容易让嘴巴好受了些。

只是,这药的苦味实在太有刺激性,她毫无准备之下,还是被逼出几滴眼泪。

虽然一时间想不通秦江樒为什么会给她准备这么一碗药,但齐风琬相信,他应该不会害她,至少肯定不是那小丫头想的那样。

将药碗放回到托盘上的时候,齐风琬抬头看了一眼那小丫头,然后她就从小丫头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同情之色。

齐风琬懵然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人似乎又脑补出了更不得了的东西。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齐风琬单单留了荼白一个人为她绾发,她正想同荼白闲谈几句时,无意间从镜中瞥见了荼白的脸。

后者脸上是一副悲痛至极的神情,注意到齐风琬在看她后,她一扯嘴角,强颜欢笑。

齐风琬转身按住了荼白的手:“荼白,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直接跟我说就是。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心里慌。”

荼白几乎是要哭出来,但还是强忍住了眼泪,语调温柔地对齐风琬道:“王妃,您别难过,王爷总有一天会接受您的。”

齐风琬沉默了片刻,实在想不出荼白究竟脑补了些什么。她抬起手在荼白肩上拍了拍:“瞎想什么呢,我和王爷之间很好,我没受委屈,你不必如此。年纪轻轻的,不要想太多。”

她这话一出,荼白眼中的要掉不掉的眼泪立时划过了脸庞。

齐风琬用手撑住了额头,暗道一声“完了”,一时半会儿,她似乎是解释不清楚了。她乖乖地闭了嘴,任由荼白对她进行打理,其间没再多说一个字。

齐风琬到饭厅后不久,秦江樒就回了来。在早饭被端出来之前,秦江樒坐到了齐风琬的边上,小声问了一句:“早上的药有喝吗?”

见齐风琬点头后,秦江樒松下了一口气。

他观察了下齐风琬的反应,发现她并无不满后,心下稍安,严肃地做出了解释:“我托人问了太医,他们说,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生养孩子,我们再等几年吧。”

齐风琬应了声“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她只要确定了“秦江樒不会害她”这一点就够了,至于旁的人何时才能领会到这一点——

她向着荼白站着的角落瞥去一眼,正瞧见后者用愤恨不已的目光注视着秦江樒,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看样子,想让旁人明白这一点还需要不少时间。

齐风琬不算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虽然她对很多事情都感到了好奇,但更多时候她只是通过想象力来解开疑惑,而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与秦江樒有关的很多事儿,她都没有追问,虽然她很想知道秦江樒为什么会成为暗卫,但始终没有问出口。

齐风琬怎么想都觉得,有关于秦江樒暗卫身份的事儿,应当算是皇室辛密,其中缘由不是她这种人可以知道的。为了避免“好奇害死猫”的发生,她不会主动追问,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契机。

这个“契机”在一个夜晚闯入了瑞王府。

那天夜里,齐风琬注意到外头有奇怪响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睡在外头的秦江樒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一扇窗户,右手还握着一把匕首般的利器。

“阿樒?”

“嘘,别出声。”

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的齐风琬有些紧张地咬住了下唇,下意识便伸出手搭在了秦江樒的肩上。

“别怕。”秦江樒用空着的左手在齐风琬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语调平稳至极。

齐风琬沉默了片刻,决定不让方才想说的话出口了。她还真不是怕,她是想告诉秦江樒,床下有她偷偷藏起来的几件大武器,床头的暗格里也有她放的几件小兵器,说不准秦江樒能用上。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似乎并不需要。

齐风琬摒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看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