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那你不必说了, 我去和王爷说,想来,王爷应该会卖我这个岳父一个面子。”齐慎儒忽然便找回了气势。

然而, 齐风琬还是观察到, 她父亲在向着秦江樒走去时, 双腿微微地颤抖着。她有理由相信, 在秦江樒将目光放到她父亲身上的一瞬间, 他之所以会一个趔趄,不是因为走路不稳,单纯是因为他膝盖有些软罢了。

片刻后, 齐慎儒又端着一身的气势走回到了齐风琬面前:“搞定了!王爷同意这事儿了!人我已经送到瑞王府门口了,你回去的时候, 稍微接应一下就好。”

齐风琬眨了眨眼, 确信齐慎儒早已算计好了一切。她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反正只是家里需要多添一双筷子罢了。至于齐慎儒所说的,那姑娘看他眼神不对, 齐风琬并没有往心里去。

一直到回到了家中见到了那位名叫荆思瑶的姑娘,齐风琬也没有想通,父亲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姑娘对他心有爱慕。齐慎儒年纪可已经不算小了,而这位荆思瑶,却是位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姑娘。

如果齐慎儒说的是“孺慕”的话, 齐风琬大概会有几分相信。

马车一在王府门前停稳, 秦江樒便先一个下了马车。

齐风琬挑起马车上的车帘走到外头的时候, 就看到了停在瑞王府门口的一顶小轿。

见齐风琬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 正向着她伸出了手的秦江樒将手又向上抬了一抬:“阿琬?”

“嗯?”齐风琬应了一声, 回过神来,将手递给了秦江樒, 由他扶着自己下了车。

几乎是在齐风琬站稳的同时,坐在小轿里的人从轿子里出了来,在一个小侍女的陪同下走到了她与秦江樒的面前,并向着二人盈盈一拜:“民女见过瑞王爷、见过瑞王妃。”

齐风琬松开了与秦江樒握住的手,向前半步,饶有兴味地看向了荆思瑶:“你便是荆姑娘?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荆思瑶依言抬头,露出了一张小脸,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格外吸引人。

齐风琬心下忍不住感叹,这又是一个美人,虽然及不上太后娘娘的风姿,但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格外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也许在某些场合反而能胜过太后也说不定。

“你的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我会让荼白带你过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过来跟我说就是。瑞王府规矩不多,你自己怎么习惯怎么来,不必太过顾忌。”齐风琬拉起了荆思瑶的手,将荼白是哪一个人指给她看过后,安抚性地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秦江樒看看被齐风琬握住了手的荆思瑶,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不知为何,身上突然多出了点落寞的气质。

“好了,有什么事儿,我们进去再说吧。”

齐风琬和荆思瑶携手进了瑞王府,秦江樒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拉起了齐风琬拖在地上的拖尾。

注意到了他这小动作的荆思瑶眼睛忽而一亮。

瑞王府再度多了一位客人,府中的下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不久前,府上还住着一位据说是王爷友人的巫马先生。

巫马先生离开,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儿。府中下人有传言,巫马先生是被王爷赶走的,原因在于,王爷撞破了巫马先生与王妃幽会的场面,故而怒火中烧,赶走了昔日友人。见证了这一幕的几个下人每每被问及此事,皆表示不可说不可说,反而更让人相信了其真实性。

不过,下人们也只是私下里传传,对于主子的恐惧让他们根本不敢过多地碎嘴,所以这事儿并没有传到秦江樒与齐风琬的耳中。

事实上,对于府中的下人来说,还是“瑞王竟然也会有相熟识的友人”一事更让他们感到讶异。王爷都能有朋友了,王妃请一位同性朋友来家中坐坐,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习惯于王府生活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事儿有哪里不对。

在为荆思瑶准备的厢房中和她交代了几句话后,齐风琬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再去厨房里找些吃的。

为了进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千秋宴,齐风琬和秦江樒日暮前便坐了马车出发,出发前吃的那碗面,份量实在太少,此时的齐风琬确实是有些饿了。

出了荆思瑶的门后,齐风琬才猛地发现,秦江樒站在门外,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上前几步挽住了他的手:“阿樒?我以为你先走了呢,原来你还在呀。我准备去找些吃的,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饿了?可是,厨房应该没人了。我带你,出去吧?”秦江樒愣住了,开始在脑中细细思索,如今这个点,哪里还可以吃到东西。

“诶?厨房没人吗?”齐风琬皱了皱眉,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厨房的食材应当都还在吧?有没有被收掉?”

秦江樒摇了摇头:“都放着的。”

齐风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有办法,你跟我来吧!”

随即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了秦江樒的手,风风火火地便冲向了厨房。

在他们的身后,荆思瑶的身影出现在了窗户旁。她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一会儿后,她关上了窗子,灭了蜡烛,似乎是上床睡了。

厨房里,齐风琬正在翻找食材。

她对做饭一事几乎是七窍通了六窍,如今这个朝代的食材与炊具与她原先所在的那个时代大有不同,想要在下厨一事上大显身手让秦江樒大吃一惊是不可能了,这时候也只能找些见过的食材,看看能不能利用中午煮上的米饭做点泡饭。

秦江樒呆立在一旁看着齐风琬四处翻找,有心帮忙却找不到能插上手的地方,只好尽量往边上靠点,不妨碍到正忙着的齐风琬。

等到齐风琬折腾完毕,将两碗加入了各种食材杂烩而成的泡饭端上桌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赶忙招呼了缩在角落的秦江樒过来吃东西:“快来快来!我们快吃!吃完饭之后不能马上歇下,我们今天怕是要很晚睡了。”

秦江樒依言坐到了齐风琬的边上,端起碗筷开始吃这份泡饭。

齐风琬注意到,此时的秦江樒与平时大有不同,他丢掉了一贯吃饭时风卷残云的气势,突然便开始细嚼慢咽了起来,看他那享受至极的眼神,仿佛这些被煮的不像样的食物能在他口中多待一会儿便是种幸福。

“这么好吃吗?”齐风琬有些讶异。事实上,她正觉得今天的食材放多之后,味道过于奇特,有些难以下咽。

秦江樒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齐风琬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你若是喜欢,下次我还给你做。我争取下次做的……更像食物一点。”

“好。”秦江樒很期待地似的点了点头,然而刚点到一半时却又顿住了,硬生生将之改成了摇头:“不必了,我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

“谁说我一定要在半夜饿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再给你做饭了?”齐风琬“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随时随地,想到了就可以做。只要你不嫌弃我手艺。”

“绝不会嫌弃的。”

“那不就好了?总之你等着吧,我下次一定再给你做顿吃的。”

秦江樒不再多言,只是应了声“好”。

悠哉游哉地吃完了两碗泡饭后,懒得洗碗的齐风琬将碗随意一放,拉起秦江樒便要走。

秦江樒却拉住了她:“在宫里的时候……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

齐风琬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件事:“边走边说吧,还可以在月光下散个步消消食。”

“好。”秦江樒点点头,和齐风琬并肩走到了院子里。

“我听到了你和圣上的谈话。”齐风琬思索之后,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的说法,直接观察秦江樒的反应。

秦江樒一愣,忽然就明白了,同圣上说话时背后突然蔓延而开的那股寒意是从何而来的了。

齐风琬并没有作为偷听者理应感到羞愧的自觉:“我便直接问了,当初你盯着我看是想做什么?”

“不……我不是在看你……”秦江樒的眼神开始游移,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你是在看阿斓吧?”齐风琬抱臂而立,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自然不是。”秦江樒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东西,拉过了齐风琬的手,翻出了被她缠到手腕上的那只白兔挂饰:“我当日……就是在看这个。”

注意到秦江樒耳尖逐渐变红的齐风琬略有些愣神,忽然觉得手上被他攥住的部分有些发烫,烫得她下意识便抽回了手:“你看它做什么?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东西丑了?”

“没有。”秦江樒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它可爱。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齐风琬忽而有些得意,一叉腰道:“你自然不可能见过!这可是我做的。”

到了这时,她才大概理解了秦江樒所谓的“缘分”究竟是什么。

她依稀记得,进宫面见太后那日,她是将这白兔挂饰系在腰上的,不知怎么就引起了秦江樒的注意,被他一直盯着看了。

这给小皇帝带来了误会,小皇帝误以为秦江樒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于是求了太后赐婚。

就这样,她与妹妹所嫁的对象换了过来。

好在,就如今的情况来看,她与妹妹过得都很好。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齐风琬感到了诧异。当初秦江樒说想向她学女红时,她只以为他是当场起了兴致,如今看来——秦江樒似乎一直就对这种手工制的物件十分感兴趣?

齐风琬越发觉得,秦江樒这个人,有些好玩。她向着秦江樒展颜一笑:“积食好像也消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秦江樒应了一声“好”,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