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查票人的眼睛还是盯在小槐的脸上,眼神淫狡,叼着香烟的另一边嘴角,一咧,嘣了两个字:“换盘。”

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盘播完,再换另一盘。

这里说的盘,并不是办事办一盘的盘,而是本城的土语,一盘,就是一片。那时侯录像馆里面播放的,不是VCD碟片,而是录相带,所以称为一盘,更合适。

就在查票人说出换盘这两个字的同时,那张破门帘忽然一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又是两个,又是三个,又是无数个。这些男人出来的时侯,一个个眼睛通红,瞳孔因长时间的亢奋状态而散乱扩大,脸色苍白中带着病态的潮红,也是兴奋的,他们一个个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带着兴奋却又疲乏的神色,个个裤裆里顶起老高,有些人并不掩饰自己下面的帐篷,抬头挺胸的走出来,有些人较为腼碘,微微弯着腰走出来的。

我从这些男人的脸上那种混合着亢奋、、焦燥、不安、窃喜、闪烁等等情绪交织成的一种奇异的表情中,就知道,里面刚刚演完一个黄片。这种表情,我太熟悉了,因为我也有过。而且我知道,这些人现在走出来,是在换盘的时侯,出来撒尿。我也曾经是这支大军中的一员。

本来不是每次换盘的时侯,都要出来这么多撒尿的人,而是只有在演黄片的时侯,才会出来这么多人。看了黄片的同志们,下面硬,长时期的亢奋状态,让下面海绵体充血,硬的难受,会有尿意,适当的出来撒泡尿,放放水,可以放松一下兴奋的神经和亢奋的身体。

撒尿,我不反对,我反对的是他们那些鸟人看着小槐的眼神!以前我是他们的同志,现在我要称他们为鸟人,因为以前我也是混在他们中间的一条狼,是和他们一条战线上,如果看到女孩子,我们的眼光和眼神,心理和生理,都是统一反应,统一思想的,现在,他们这些曾经的战友,站在了我的敌对面,是我的敌人,因为他们在盯着的女孩子,是我带来的,是我的,他们那种猥琐的眼神、饥渴的眼光、肮脏的嘴脸,就是与我为敌。我讨厌他们!但我在心里最深处,却藏着一丝欣喜和骄傲,因为我有女人,他们没有,他们只能看看我的女人,我却可以和女人并排坐在一起,亲热的依偎着,欣赏黄片。

这种欣喜和骄傲,让我感到优越起来,让我感到凌驾在众人之上。我用不屑的眼神,冷冷蔑视着每一个不怀好意打量着小槐的男人,我那表情,是敢于天下人为敌的,我鄙视每一个盯着小槐看的鸟人。那些人,有些胆小的,对我的眼神一盯,不敢再看小槐,有些胆大的,并不当我一回事,不但放肆的盯着小槐看,还可恶的用手去搔搔裤裆。丫的,我有冲上去揍他的冲动。

从里面出来的这些鸟人们,像条洪流,络绎不绝的涌出来。我和小槐进不去,只好暂时先闪在门旁边,让他们先出来,我们再进去。前头出来的先锋部队,已经有人走到厕所里,开始站着撒尿,居然还有两个扭过头来,一边看一眼小槐,一边撒尿。后面的人还在从里面出来。

我和小槐无奈的站在门边,看着那些人像逃荒一样从录相馆低矮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个像足球运动员注射兴奋剂一般的亢奋。我还敢盯着那些人看,小槐却害怕了。她一下子就慌了阵脚,没有想到从里忽然涌出来这么多的人,而且一个个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那种眼光,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感到像被一条条毒蛇盯着,而她就像是掉落在蛇窟里的小青蛙,无助而恐慌。幸好有我,幸好我站在她面前。她就躲在我的背后,低下头来,不去看那些人的眼神。她轻轻的站在我后面,离我很近很近,一只手还轻轻的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没有回头去看,我知道她是在借助帮我整理衣角来整理她慌乱的心情。我站在她前面,正帮着她挡着那些如枪如箭来势汹汹的眼光哪。

好不容易等到从里面涌出来的人群少了,我才抽了个机会,拉着小槐,走进了录像馆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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