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英明,岂是小的可以比的?”庞伟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
“你不用拍马屁了!”张冲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椅子,道:“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你也坐下来吧,让我慢慢地告诉你为什么。”
庞伟却不敢坐,只道:“小的站着听也是一样的。”狗子一心想听张冲说怎么抓贼,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庞伟一眼,道:“大哥让你坐,你便坐,磨磨唧唧地跟着娘们一样。”小金也在一旁笑道:“老庞,你只管安心坐了,我大哥不喜欢这些俗套,实实在在的最好。”庞伟听了只好挨着椅子,小心在坐好。
张冲这才接着说道:“从到现场开始,我就一直关注你,你的观察细致入微,分析线索思路清晰,比如你说那个小贼用口含着刀片割断了绳索,这一点我就判断不出来,而且你查验的地方,就象窗边的刮下的布条,墙头上手扒过的痕迹,全部都是关键点,说明你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所以说,若论实力,我们哥三个捆在一起,估计也比不了你。”
狗子点头道:“比咱哥仨强,我不敢说,但老庞的本事确实比我要高,这个我服。”
小金笑道:“难得二哥这么谦虚啊,没拿林子说事。”
狗子白了小金一眼道:“我什么时候不是实话实说来着,本事高就是高。若到了林子里,那就另外说了。”
“好了,知道你是丛林之王,你就不要再把大家往林子里带了。”张冲笑道:“咱们还是接着说这件事吧。不过,我也是那时才确定你是有问题的。刚见面时,我就觉得你有些怪,但就是说不上来怪在哪里,那时我终于想明白了,你最致命的地方就是你不自信。”
“这就怪了。”狗子不解地叫道:“我和老庞待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没看出他不自信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张冲笑道:“你与老庞天天在一起,与他太熟了,所以更不容易看到他的一些细微之处。”
“大哥何必说的这么客气。”小金笑道:“二哥的脸皮厚着呢。其实我也没看出来,这说到底还是我们压根就没用心。”
“老三,你成熟了,我很欣慰啊!”张冲笑了笑道:“这个不重要,谁都有弱点的。这些弱点平时会隐藏起来,遇上事才能显现出来。昨天下午在门口拦截我们,老庞做的没有一点错误,反应迅速,措施周全,做的相当到位。但当最后误会解除以后,老庞却显得很不安,似乎这件事,完全错在他,所以我当时就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这件事全怪金福。”小金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回头我还得收拾他。”
张冲摆了摆手,道:“又说岔劈了,这是两件事。先听我说完,到了今天早上,一见小贼不见了,老庞就表现得更明显了,他把所有的事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今天早上的事情,小的难辞其咎,这的确是小的的责任。”老庞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你还是坐好吧。”张冲按了按手,示意庞伟坐下来,笑道:“你是有错,但错在哪里,到现在你还没有回过味来呢。小贼突然失踪了,你第一个反应是因为你的疏忽和失误,这说明你的起点就错了,沿着这个错误的起点,你只能是越错越远。而我与你相反,我觉得你的防范措施是没有问题的,既然没有问题,那么答案就很明确了,小贼绝对不可能逃了。”
“这太武断了吧。”小金不相信地看着张冲道:“只凭这一点就下这样的结论,不太草率了吗?”
“若单凭这一点就下结论,自然是草率。”张冲正色道:“这只是一个假想,大胆假设之后,接下来就要小心求证,当我从墙皮上看道有脚划过的痕迹,而且这个痕迹用力的方向是自上而下的时,我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就算知道你他没跑,你又怎么那么确定他又跑回库房里了呢?”狗子瞪着眼睛看着张冲道。
“其实很简单,还是同一个道理,我特意问过院子里的看守,他们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小贼是没有机会在院子里寻找藏身之地的,他要想逃脱,只有一条路,就是爬墙跳到外面,外面有老庞他们不间断的巡逻,所以这种可能完全可以排除,这样就很明确了,那小子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在窗户后面,当然他总不能蹲在窗户下面等着我们去抓他吧?这时,我就想到了那个脚印。”
“脚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老庞一脸茫然的道:“那个脚印很明显,方向是指向院墙的。”
“没错,脚印的方向确实是指向院墙的。”张冲轻轻一笑,道:“老庞,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推断那小子应该会轻身功夫的吧?”
庞伟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他确实是会轻功的,证据确凿。”
“问题就在这儿。”张冲笑道:“既然如此,那他行动的时候一定不会留下很重的痕迹,而那个脚印就有些古怪了。就算是不会轻功的寻常人,从高处跳下来,一般都是会前脚掌着地,以缓冲冲击力,所以脚印应当是前重后轻的,但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脚印却恰恰相反,是前轻后重的,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有了疑问,就不难看出问题。当我再次仔细观察时,才发现原来这个脚印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怎么可能,我也检查过脚印,是一个啊!”小金不相信地叫道。
“是两个。”庞伟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也感觉那脚印有些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怪在哪儿。现在听大老爷这么说,也就明白了,贺锐返回库房时,还是采着这个脚印回来的,不过他失误了,踩的是上次后脚掌的位置,经过两次踩踏,后脚掌的痕迹就明显比前脚掌重,这种事发生在一个会轻身功夫的人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的。”
“没错,所以那时我就可以断定这小子一定是重新躲回了库房。”张冲笑着看了看大家,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确实是。”狗子也笑了起来,道:“大哥既然知道那小子躲进了库房,直接下令,我过去将那厮揪出来不就完了,还闹得那么麻烦。”
“你傻啊!”张冲白了狗子一眼道:“库房里杂物那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少。老庞说过,那小子手里有刀片,这是最要命的,若是他狗急跳墙,他明我暗,跳出来划上一下,那可不是玩的,咱们的命可比那小贼的命值钱。所以我才故意装出一副浑不吝的样子,让他相信我肯定能做出烧房子的事来,再加上你们哥俩的神配合,吓不死他才怪呢!”
“呵呵。”狗子搔了搔头道:“我还以为真要烧房子呢,这些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我倒真想点了那房子,总得闹出点动静来才过瘾!”
张冲哭笑不得地看着狗子,道:“那房子是咱自家的,哪能说烧就烧,我看这个家早晚得败在你手里。”
“要是不搞事情,那二哥就不是二哥了。”小金也跟着笑起来,接着问道:“这事我是明白了,但大哥又是怎么发现那小子把刀片藏在口里的?”
“还是一个道理。”张冲轻笑一声,“小贼是被逼了出来了,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老庞基本是废了,他更不相信自己了,他搜完了却什么都没找到,这时他已经崩溃了。而我仍然选择相信老庞,我始终觉得老庞的专业素养无可挑剔,所以只要他搜过的地方我都不再考虑,那么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可是谁会想到他把刀片藏在嘴里,我一直以为他是把刀片藏在库房的什么地方了呢!”狗子笑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种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我们肯定会再次将他绑在柱子上的,他动不了,就算刀片藏得再严实,又有什么用?”张冲点了点头,道:“是那小子的眼神出卖了他。老二下令打他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这说明他本身还是怕疼怕死的。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怪异了,那就是任凭护院们怎么打,这小子都不喊叫。这就有点意思了,其实,喊叫不代表什么,只是人的一种本能而已,不管是软蛋还是英雄,当挨打时,都会喊叫的。但这小子并不是个好汉,却一直咬着牙就是不张嘴,那只能说明他嘴里有鬼。”
“确实如此,我还当他天生是口舌不清呢,昨天白让这厮混过去了。”小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恨道。
庞伟听了,长叹了口气道:“我是一点也没往那上面想。”
“不要想太多了。”张冲看着庞伟,语重心长地道:“你的能力和经验都是不容置疑的,要有自信。行宫刺客的事,给你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我听老戴说过他们演习的事,他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凭他的本事都躲不过御林卫的眼睛,你也不想一想,那刺客能混进宫来,又岂是等闲之辈?就算是你再小心,再仔细,以你的实际能力,只怕也是与事无补。所以,以后遇事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当你从自己这边找不到答案的时候,试着从其他的角度考虑一下,应该会有收获的!”
庞伟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