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

辞行

十二日后——

“咳咳咳,小师弟——,”向大年有些为难的看向车里龟缩成驼鸟状,抱着曲小凌取暖就是不下车的林平之,又哄又劝道,“衡山到了,太阳也出来了,雾也散了。要再不上山,咱们在天黑前赶不到衡山顶,就要露宿山林了。”

“……”

十日中,刘正风的头七一过,众英雄便渐渐造辞离去。连华山派岳不群也登门告之暂代主事的向大年、米为义告辞准备打造回府回华山了。林平之也没闲着,既然实事改变不了,只能做些其他事避避众宾客,于是第二日便骑马与衡山派一众弟子将林震南夫妇的灵柩送回了福州老家安葬,又将福威镖局的后事处理一下,又服丧守七,至第九日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刘府,便正赶上令狐冲拎坛小酒坐等他房中,说特来与他辞行。

几样小菜,一壶小酒。令狐冲只是自酌自饮。

林平之进门便见如此情景。

令狐冲一抬头,见林平之一头湿发披肩,一身白中衣松松夸夸,似是沐浴过后回屋歇息,没想有客,令狐冲眼中,林平之褪掉一身外袍,只着雪白中衣,露出颈项与锁骨衬缕,将之湿发被林平之撸到一侧,弯于颈项,弄湿得衣料半透,他早知道林师弟男生女相,但平素冰冷,言行也是大男儿性情,可这凡情景直瞧得他有些莫名的尴尬。

林平之也没想到房中有客,两人都一怔,令狐冲便不好意思道:“林师弟,深夜打扰多有不便。”

“什么不便,我暮时才到刘府。正好没吃过晚饭,巧你备了。我饿死了,这一路风餐露宿——”林平之眼见一桌菜饭,坐下便拿筷子,端碗吃白米饭,夹菜肉放嘴里。

令狐冲见林平之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甚是宽心。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平之喝着汤随心问。

“确有事,等你吃完。”

林平之想想点点头,等吃完两碗米饭后,抹抹嘴,顺口打个咆咯,才又道:“是不是,你明天要走了?来辞行的。”

令狐冲笑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林师弟。是,明日师傅便说要回华山了,我想着这一别不知与林师弟何时能碰面,好歹我俩这几日出生入死,也算是朋友,今天特来辞行,没想扑了空。”

“你不知道,我也想早点回刘府的。可是那里规矩多,再加上我身为人子,至少要首个头七,唉,烦死了。这几天,我睡没好睡,吃没好吃,还要处理善后。”林平之大吐苦水。

令狐冲才觉:“你送你父母回老家?”

“终于忙完了。再过一天,我也要离开这里去衡山了。”看向这个舒服的小窝,林平之太不舍了,我的富二代生活,拜拜……呜呜呜。

“你我是出生入死的至交,来,我令狐冲敬林师弟一杯。”说完不待林平之接口,自己却干掉了。

林平之奇怪了,这令狐冲一向是戏戏哈哈,怎么今天呆在自己房里喝闷酒?想想问:“令狐冲,你今日究竟有何心事?”

“无事无事,我令狐冲粗人一个,会有什么心事,哈哈哈……噢,对了,”令狐冲从怀里拿出那本曲谱,道,“这是刘师叔临行,托给我的,说等你醒后就转交到你手上。你神机妙算,定会找到与这曲谱有缘之人。”

“笑傲江湖?给我?”

林平之意外——这东西是令狐冲和任盈盈的有缘物哦,这么重要的信物给他林平之?拿过那曲谱,细细翻看瞧了,果然一个字都不识,应该是四角码,每个字一分为四,左右手弹音与指法。

“师傅,也算对我有心了。”

令狐冲道:“听陆大有讲,当日他与师傅同去参加金盆洗手,听得刘前辈一曲,好似江河万里,荡气回肠。我想这一正一邪二位前辈高人弹凑,能听到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叹,可惜我是错过了。”

“……”林平之听他这么一讲,竟然有点愧疚感。

原著中,令狐冲是唯一听得笑傲江湖的,现在却成为唯一没听到的。是自己改变了剧情,这一来不知对令狐冲是幸还是不幸——这时就听令狐冲兴致勃勃道:

“林师弟,衡山派都善好音律,他日你学得刘师叔的箫竹,再在同门之中寻得一个琴艺高超之人。这一曲笑傲江湖,我相信,不日定能重现江湖了。到那时,嗯,我令狐冲,一定要当林师弟的笑傲江湖第一个听众,啊,想来,定是天下第一美事。”

“你——”林平之大大意外,脱口而出,“想听我吹的——笑傲江湖?”

“是啊。”

令狐冲说完,脸上一片神采飞扬,双目赤诚相望,似是想象翩翩公子的林师弟,一身青衫吹箫弹琴,是何等的飘逸优雅。

林平之被令狐冲看得,心头不由得一热——

笑傲江湖?他?

不——这世的林平无心报仇,但求安稳过小日子。

这四个字,不适合这样的林平之。

笑傲江湖只适合剑眉星目,洒脱不忌的令狐冲,他日练成独孤九剑,虽众叛亲离,但仍是潇潇洒洒,神彩飞扬,可惜可惜,我无幸见这一幕了。

因为,今日一别,我林平之与你令狐冲便是路归路,桥是桥,从此两不相见。想及此,林平之摇摇头,淡笑将曲谱移到令狐冲面前:“给你。”

“咦?”

“师傅说,要我寻有缘之人,那个人是你。”

“啊?这个……”令狐冲有些不明白挠挠头,“林师弟啊,我可对音律一窃不通,你把这曲谱给我,不是拿珍珠喂头猪。我可不敢要。”

“那你信不信我的神机妙算?”

“信——”令狐冲见林平之一脸高深莫测,当即答应,“好吧,既然林师弟说了,那我就收。不过,我是暂替林师弟保管,若你哪天反悔了,大可来华山找我令狐冲,把曲谱要回去,不过,要用上好的美酒换哦。”

林平之呵呵一笑,室中一片沉默下,令狐冲似有什么话,又找不到话头。心道,这林师弟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冷淡性子,和师傅倒有几分相似,他对这类人一贯拘束,总敬而远之,可为何林师弟——自己就忍不住,一次次想来见呢?难道是仪琳说,他与林师弟骨子里其实是很像的人。

林师弟像他?

令狐冲细细打量面前林平之,烛光下淡眉杏眼,长长睫毛,玉琢鼻子,淡淡唇,不厚不薄。脸颊更是温润如细玉——怪不得田伯光会认错。

哎,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可这样的林师弟哪里像自己呢?这时林平之也看出令狐冲的不安,怪道:“你是不是受了师傅的训,躲我这里想吐苦水?”

令狐冲顿时眼眨得不噔不噔——然后低头看自己肚子。

“你看什么?”

“看肚子,怎么我肚子想什么,我不知道,全叫你看见了。”

“……”

令狐冲然后叹一声双手相抱放在桌上,苦恼道:“林师弟啊,实不相瞒,今天,师傅说魔教中人,都狡猾阴险,统统不是好人。那曲洋前辈定是用韵律诱惑了刘师叔,要他痴迷不能自拔后,便要加害五岳剑派。还说,那曲前辈救我一命,也是有目的,意欲对华山派不利。还叫我发誓,他日见到魔教的人,定杀不饶。”

“噢,像你师傅说的话。”

令狐冲点点头道:“可——我心中万分疑惑。别说曲前辈,小非非也是魔教之人。难道我发誓后,他日见小非非也要痛下杀手吗?我想不通,可又不能找同门之人诉说心中疑惑。想来想去,就只能找你,毕竟这几日,你与我同生死共患难。”

说完令狐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干掉后说:“我听说金盆洗手中,你闯入正气堂之事,又亲眼见,你在溪潭边舍命相救小非非和曲前辈,心中好生敬佩你的胆量。心中对自己,对师傅所说,就——大大不解了。”

“不解什么?”

“林师弟,那魔教东方不败抢你家避邪剑谱,还害你曾祖爷爷。你自是对魔教咬牙切齿,怎么还会……舍命相救他们呢?——想不通啊。”

“那是我编的。”林平之淡定的回答,“林家跟魔教半点毛都粘不上。”

“啊——你骗人!”令狐冲大叫一声,颤指林平之。

“令狐冲少侠,就许你骗田伯光,不许我骗费彬吗?”

“……”

于是,令狐大侠脑子开始短路:“那那,魔教统统没一个好人?下次见到非非,我要不要躲着他?那现在不杀他,将来万一他成个大魔头,我不是害了天下人。”

林平之白了令狐冲一眼,起身去铜盆架拿下干绢巾擦自己湿发,背对令狐冲道:“哼,妄你还对田伯光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他一刀相砍,你便一剑相还。我只知道,现在若有人要杀小凌,我定会舍命相救。将来的事情,神仙难知,若他真成大魔头,到时候我再举剑杀他。大家堂堂正正,这才是江湖男儿所为。你管那么多恩恩怨怨干什么?”

令狐冲听完,醍醐灌顶,一拍大腿,是了。他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该如何就如何,一刀相来,一剑相还。

“对对,管他正邪两派恩恩怨怨,他日见到魔教,若不做好事,我便杀了。若不是,我就睁一眼闭一只眼。”

令狐冲听林平之这一解,顿时心中敞亮了不少。又干了好几杯,又道:“林师弟,果然今晚到你这儿来辞行是对的。”

“承让了,想通就请吧,我还想早点休息。”——这令狐大侠,原来有找人唠嗑的毛病,我又不是你老婆任盈盈。

“呃,好好,不过,嘿嘿,你要和我干这最后一杯。”

“为什么?”

“因为,祝林师弟学成衡山派的湘潇夜雨,来日好到华山派找我,砍得我鸡飞狗跳,嘻嘻嘻。”

“……”

“如何,你不会是学不成吧?”

“好,承你贵言——”

林平之放下绢巾,移步到桌前,举起一杯,咕噜一口气喝干。吧唧吧唧嘴:“嗯,酒不错,就是有点……烧——嗯?”

面前的令狐冲怎么晃成了三个头。令狐冲放下杯子,就见林平之使劲晃晃头,眼睛发直。身子也晃东晃西起来,暗叫不妙,他不会是传说中的——

砰——

林平之眼睛一翻,腿一软,扑在令狐冲身上,整个把他压倒在桌面上。

“哇哇,一杯倒。”

“呼噜呼噜……”

令狐冲伤脑筋的捂住额头,看压在自己胸口,侧脸昏睡的林平之,脸颊一片红晕,还不住呷嘴巴,双手紧抱住他,噌两下。朝天翻白眼,这林师弟饭量那么大,怎么酒量那么差。唉,会不会是没有内力的关系。

不行不行,他令狐冲的朋友怎么能不会喝酒,那怎么把酒言欢?这可不行。要不,找莫大掌门商量商量,教教林师弟内功心法,调|教成酒娄子,嗯,决定了。

想完,好好抱起林师弟放上床,盖了棉被子。突然奸奸一笑,瞧你素日里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嘿嘿嘿,复仇的时刻到了。想完,令狐冲对准林平之一张俊脸,又拧腮帮子,又夹鼻子,一双魔爪一顿蹂|躏。

“嗯嗯……”林平之喘不过气,皱眉张嘴气喘。

“哼哼——叫你不叫我师兄,哇哈哈!再给你画圈大胡子。”令狐冲玩性大起找毛笔,不料林平之双手一揪令狐冲的衣角。叫令狐冲吓一跳,哪知林平之嘴里喃喃:“爸妈……”

令狐冲笑一怔,呆呆看着林平之。

就听林平之继续梦呓:“我……我去找……你们……”

令狐冲突然想到那日,心突然一怕。连忙捂住林平之的嘴道:“别、别,林……”转想,林师弟一定把自己当成了死去的爹爹妈妈,许得装他们的语气,劝林师弟想开点,好好活下去便道:“平之,你要好好活下去,爹爹妈妈自是欢喜。你——好好保重身子。”

就见林平之皱皱眉头:“不……不对……”

令狐冲心一急道:“不对什么,你还说我婆婆妈妈想不开。你看看你,林平之,你堂堂男儿,怎么还想不开,想去寻死!就算没了你爹爹妈妈,你还有……还有我!我令狐冲定如兄弟好好照顾你。”

林平之被令狐冲这一吼,没了声息,似是睡熟了。令狐冲看看动静,才大大放心静静退出房门。

到院中,噼噼啪啪,扇自己几个大嘴巴。狠骂自己,令狐冲啊,令狐冲,林师弟父母双亡,首七刚过就奔丧归来,自是心情悲痛,你身为师兄不去安慰他,还找他喝酒,只顾排解自己苦闷,寻他开心,真不是东西,下回见面,定要好好待他。

一摸怀中曲谱,下次不知是何时了,竟然万分黯然,默默的离开了刘府。

这杯酒害得林平之醉了一夜后,第二天头昏眼花,根本下不了床。可说好要出发去衡山的,这一天一夜的路程不能耽搁,无法的向大年只得改派刘府的车子,自己送到衡山。

哼,果然一见令狐,非死即伤。

一路上,林平之把令狐冲骂了N遍,焉焉得拿小凌当抱枕睡着,时不时还对着小凌那贝贝肥的嘟嘟脸捏啊捏。

“小师弟?”向大年苦笑,“快下来吧,山上空气好,吸两口头就不痛了。”

“平哥哥,”小凌揉揉饱受荼毒的脸袋,说,“那什么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了,”——好歹我也是有自尊的。“扶着我吧。”

“噢。”

下车,林平之深深吸口气,抬头看看衡山。

衡山派——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互送曲谱这种事情,很暖味。

鹅:抱头,小林子你究竟喜欢哪一个嘛?你抱着小凌,却骂着令狐冲。

小林子:女人,谁让你把曲非烟变成了曲非凌。

鹅:噢,难道你喜欢小凌?

小林子:没门,门框都没有,要这小子敢,我立马练剑谱灭这小说里所有男性人物。

鹅:咳咳,你是选东方不败喽?对噢,还有一个东方不败。。。。也是不错的人选,不过人家已经有忠犬了,当小三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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