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尚是两年之前从沧州来到蓟城的,在沧州,他拥有一家绸缎铺子,到了蓟城,他还是干起了老本行,在城内租了一间门面干起了老本行,随着蓟城的扩建,他铺子所处的位置由原本的有些偏远的区域居然变成了商业最为繁华的区域之一,随着这两年在缫丝和织缎技术上的突破,绸缎的价格大幅下滑,而且在大汉,并没有对衣物的穿着像其它国家那样有限制,富起来的大汉人穿绸缎的人也多了起来,丁尚的生意反而比以前好得太多,以前孤身一人干,现在还雇了两个帮工。
丁尚今年四十刚出头,在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眼中,他是一位成功人士,年纪虽然有些大,但却是孤身一人且很富裕,自然便成了不少人眼中的香饽饽,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不过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提亲都被丁尚拒绝了。
丁尚虽然是开绸缎铺子的,不过平素他的穿着倒极是普通,不过今天,丁尚破天荒地穿上了一件绸缎袄子,两个帮工平素也都住在铺子里,这个时候也帮着丁尚扣上袄子的扣子,再系上腰带,又拿来了一顶绒帽,替丁尚带上。
穿戴停当,丁尚看着两个帮工笑了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转身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哎哟,丁老板,今儿个真稀奇啊,穿得这么好啊?往年过年也没见你这么穿过啊!”刚刚踏出门槛,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丁尚回头看着自己隔壁同样做绸缎生意的老板易安林,此时正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今天日子特殊嘛!”丁尚笑道,“当然要穿得好一些,易老板不也是如此?”
易安林大笑着:“是啊是啊,这可是我们大汉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庆典,听说王上到时候都会出来,说句实话。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一辈子可没有几次机会能见到王上呢,自然要穿得好一些,说不定王上也能看见咱们呢,要是穿得不像样子,不免让王上失望嘛!”
“这么多人,王上怎么会看见我们?”丁尚摇头道。
“一片心嘛!”易安林拍拍丁尚的肩膀,丁尚身子不由一颤,肩膀向下塌了一下。
“丁老板怎么啦?”易安林奇怪地看着他。
“哪里哪里,这几天我这肩膀总是有些酸痛。易老板手劲大,拍上来我可有些吃不消呢!”丁尚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丁老板可得小心一些,早些找医师看一看,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弄成老疾可就麻烦了。”
“是啊是啊,可这两天,我也找不着医师啊!”丁尚笑着道。
“哪倒也是。”易安林笑道。
两人一路说笑着向着集结点走去。这一次的庆典游行是以街区为单位的,一个街区被允许参加游行的人集中之后,一起出发。到了集结地点,那里早已是人声鼎沸。不过丁尚只看了一眼,便是脸色大变。
因为那里已经竖起了两道栏杆,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正在那里接受检查,然后再进入前面的街道。
“奇怪。怎么还要接受检查?”易安林自言自语地道,转头看向丁尚,“丁老板。你怎么啦?脸色有些不好看?”
“肩膀有些疼。”丁尚低声道。
“不要紧吧。”
“没啥!”丁尚咬了咬牙,紧随着易安林走去。
在前方,来自国安局的李旭手里牵着一条大狗,站在栅栏边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一个个接受检查的百姓,这个街区是蓟城老街了,居住在这里的常住居民至少也在蓟城住了两年以上,本来没有这么严格的安检的,但在昨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上级的通知,所有参与游行的人在出发之前,必须接受安检,而他,则隶属于国安局的一个特殊的部门。
手里牵着的大狗一直都很安静,趴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似乎还没有睡醒。
丁尚走到了栅栏跟前,高高的举起双手,一名士兵上上下下地摸索了一遍,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过去了,丁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步跨过了栅栏,向内里走去,走到那条大狗身前的时候,他好奇的看了一眼这条硕大的狗。
就在这一瞬间,那条本来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大狗突然站了起来,嘴里呜呜有声,前腿人立而起,两条狗腿搭在了丁尚的身上。
丁尚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李旭已是瞪大了眼睛,大吼一声,“按住他,按住他。”
几名士兵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以最快的速度扑上去,将不住挣扎的丁尚的腿脚死死按住。
“官爷,官爷,这是我们街区的丁尚,老街坊了,这是怎么啦?”丁尚身后的易安林被这一突然变故惊得面色惨白,看着那条大狗的舌头在丁尚脸上扫来扫去,生怕这畜生一口便咬将下去。
李旭没有理会易安林的叫喊,在丁尚的身上摸索着,半晌一无所得,脸上不由大为疑惑,但那大狗却仍然扒在李尚身上,呜呜的低鸣着,大嘴咬住丁尚的袄子,不停的撕扯着。
李旭脑中一亮,呛的一声拔出刀来,哧拉一声,划开了丁尚的袄子缎面,猛地撕开。
看到李旭的举动,丁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袄子里厚厚的棉絮当中,一包包东西被仔细地缝制在其中,李旭撕下一个小包,放到鼻子间一嗅,脸色顿时一变。
“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拖起来。”他大吼道。
几名士兵将丁尚架了起来,李旭三两下扒下丁尚的棉袄,从内里掏出一包包的东西,这不是别的,这是一包包的火药,要是让这个杂种将这么大量的火药带到议会大楼广场,轰然一声引爆,那乐子可就大了。
被扒了棉袄的丁尚闭着眼睛,身子被凌晨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但内心的绝望却比外面的寒冷要刺骨十倍。终于还是没有成功。
“你这个狗杂种,奸细。”李旭上去便是几嘴巴,“来人,将他带走。”
易安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这怎么可能呢?”
距离议会大楼不远的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内,上官宏与曹天赐两人相对而坐,不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对曹天赐附耳低语几句。
“又一个!”曹天赐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对上官宏道。
“已经抓了八个了。”上官宏摇摇头。“你确定不会有漏网的吗?”
“绝不可能,这一次所有参加游行庆典最后能进入议会广场的,人数是有限的,这些人都是老城的街区,他们想要进入,就必须要经过我的检查,或者他们能瞒过人,但绝对瞒不过狗鼻子。”
“话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居然训练狗来嗅火药的味道?”上官宏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是我想出来的。是王上告诉我的,王上说,狗鼻子比我们人的嗅觉要灵敏不知多少倍,所以训练一些这样的狗出来。可以帮我们做到很多人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们国安局便训练了这样一批狗,因为火药这玩意儿的破坏力太大了,本来我也是想着有备无患,不想这一次倒是用上了。这些探子倒也了不起,如果没有这些狗,还真能让他们混进来。”曹天赐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好了,上官,现在所有人都已经通过了检查,应当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去审问一下这些被抓住的人,看看他们到底是那一方派过来的。”
“这还用审吗?”
“审还是要审的。”曹天赐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这幢小楼,是这一次庆典安全保护的指挥部。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一次庆典的安保程序严格到了何种地步。
议会大楼内,高远正在与楚国使者范拙谈笑风生,范拙这一次出使汉国,倒不是为了大汉王国的这一次庆典,他实际是为漱玉公主提亲来的,不过恰逢其会,便也成为了高远邀请的嘉宾。
步兵已经三十大几的人了,却一直未娶,本来也是高远的一个心病,不过楚人来提亲他还有些诧异,但一听缘由却是笑了,当年步兵从蓟城一直将漱玉公主护送回楚国郢城,或者便是那个时候,漱玉公主记住了这个铁脚将军,步兵已经被他下令从晋阳返回,如果步兵他本人同意,那么这桩婚事便算是成了。
范拙与汉国关系比较深厚,他是楚国最大的绸缎商后台老板,而汉国,却恰恰是绸缎的最大进口方,派他来,自然是因为他与汉国方面的关系比较好,好说话。
范拙很高兴,因为从高远的语气来看,只要步兵同意,这桩婚事便没有问题,楚国公主嫁入汉国,虽然嫁得只是一个将军,但这个将军与大汉国王的关系却非同寻常,也算是为汉楚和平加上了一点份量,或者将来便能起到作用。
正自谈得高兴的时候,曹天赐大步而入,“王上,所有参与游行的民众已经都进入到了指定区域,还有半个时辰便将开始了。”
“嗯,一切都还顺利吧?”
“还行,抓了一些准备捣乱的家伙,其中有一批人,居然夹带着火药,如果让他们混入议会大楼广场,只怕会造成不小的伤亡。”曹天赐微笑着转头看向范拙,“经过我们的审讯,这些人中居然有人说自己是大楚派来的。”
“这绝无可能。”范拙腾地站了起来,“曹部长,这呆是不能开玩笑的。我们大楚怎么会做如此勾当。”
曹天赐呵呵一笑,“是啊,我也觉得他们是在乱说,所以一翻拷打,现在他们坦白了,说是路超派来的,目的就是想破坏我们的这一次庆典。”
范拙神色一松,苦笑道,“曹部长,玩笑可不能这么开啊,你都将我吓出了一身汗。”
“范大人那会如此不经玩笑,真是说笑了。”曹天赐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