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三天君王便下旨晋封了穆荣成的官位,他从一个从三品的督察员御史一跃成为了内阁学士,这样的一个跨越无不让人咋舌,而京中的大小官员也在一夜之间有了较大的调动,六王手下的人只要是拥有要职的全都被派去别地管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君王这样大幅度的一个举措让京中凡是支持六王的官员人人自危起来,他们调转枪头想临时抱佛脚来求夏侯翎轩,却被夏侯翎轩一一回绝。而后宫中淑贵妃如今一人独大,昭阳宫每日门庭若市,那些曾经跟在玥贵妃后头的大小妃嫔们全都转而向淑贵妃那里跑,人人都想着法子的来讨好于她,她却并没有任何的张扬,反倒是闭门谢客了起来。
穆颜沁知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深宫外朝就数夏侯翎轩和淑贵妃母子身份尊贵,本就是一枝独秀若再让帝王起了疑心只怕下场会比玥贵妃来的更惨。
一场春雨将原本污浊的空气冲刷,百花争艳的雨后花瓣上沾染着点点水珠,看着俏丽清新着实美丽,青翠嫩绿的叶片,晶莹剔透的露珠就连空气闻上去都比以往来的甜腻,穆颜沁懒懒的窝在凤梧苑中不愿走动,看着雨过天晴也只是就这么怔怔的望着。
玥贵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可穆颜沁在这些日子里只是自称身子抱恙不愿进宫,日复一日的也就越发的懒散不想进去,如今的她只要一想起当日君王的威严她便觉得后怕,君王心可探不可测,她怕自己这样的进了宫帝王若秋后算账真的是得不偿失。
叶昭仪的霞飞宫皇上已经许久没去,她就像是那被暴风雨袭击后的花朵一般只待凋零,这场棋局中自己利用了叶墨惜,可君王更是将她利用的透透的,如今的她空背着叶昭仪的名分,却还顶着祸国殃民妖媚惑主的名声,若君王真的将她厌弃用不着多久这后宫中的女人只怕能活生生的将她整死,想来可真是可怕,生与死的一念之间全在帝王的手中。
“王妃,奴婢新摘的花朵,你瞧瞧,可还入眼。”明珠笑着将刚折下的几只玫瑰放在了穆颜沁的面前,希望能逗她一笑。
粉色的花瓣上面含着点点的凝露,确实喜人,穆颜沁将花接过凑在了鼻尖,花香沁人“确实不错,这才下过雨你就出去,倒也不怕打湿了衣衫,快些去把湿了的衣服换了,要是受冻着凉我可不给你请大夫。”
“王妃才舍不得呢,要不然这会也不会让奴婢去换衣服来着。”明珠笑着说道。
“你这个丫头嘴巴越发的不饶人了。”穆颜沁笑着起身,将花插进了身边的青釉色瓷瓶中,白蓝相间的花瓶配着雨后的花朵别有一番的风韵。
明珠用着手中的帕子扫去了身上的水珠,笑着在一旁说道“还不是王妃待我们好,把我们纵成这样的,若是换了别人我们可没这个胆,这府里如今也就奴婢们最是幸福,外头人以为我们是个下人,可王妃您却带我们如同亲人一般的仔细。”
“傻丫头。”穆颜沁听后只是轻声一笑,“那日你们愿随我一同生死,我还不能带你们好点么,这样好的丫头我去哪里找,虽然你们不是和巧翠一起陪嫁而来,可自我进了这四王妃,你们对我亦是小心的照顾,什么下人奴才的,在我的眼里你们都像是我的妹妹一般。”
“快去换衣服吧,我在这边清静一下,你记得把嘱咐你炖的汤炖上,一会王爷下了朝要喝的。”
“奴婢知道,已经温在炉子上了,不会忘的。”明珠扶身笑道,随后出了屋子。
风从窗口吹进温和的拂在脸上让人觉得舒服,白鸽扑腾着翅膀的声音将这份少有的宁静打破,穆颜沁走向了窗边将白鸽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下,那一小排的字迹却看的她心惊肉跳,她快着步子将那字条扔进了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想竟来的这样的快。
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怔怔的一片空白,夏侯翎轩下朝直接奔着凤梧轩而来,刚进屋子就见穆颜沁脸色苍白的站在火盆前望着里面傻傻的发呆,脸上的那种表情让他没来由的担心。
“在想什么呢?”
亲昵的从背后将穆颜沁小心的抱住,在她的耳边温柔的问道,原本正出神的穆颜沁竟吓了一跳,那样不同于以往的反应让夏侯翎轩觉得不对。
穆颜沁连忙的抚平着心情不在去看已经化为灰烬的字条“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这才出了神,今天这么晚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往日上朝最多两个时辰也就回来了,今天竟然去了这么久,一定是有事。
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夏侯翎轩轻叹着说道“今天跟父皇请了长假,如今朝中人人都在看着我的动作,我手握兵权又有大臣在背后支持这些父皇都知道,而其他人也盼着父皇对我打压,所以趁此机会我不如在家中休息些日子,韬光养晦来的好,这样储权和君权不会发生冲撞,也能让父皇打消一些防备的心。”
穆颜沁听后点了点头,夏侯翎轩这样做倒也不错,皇上对他和夏侯奕卿的戒心一直不低,如今他虽处置了玥贵妃和支持夏侯奕卿的一众大臣,可难保他日不对夏侯翎轩下手。可他这样离去,那朝中的事情。
夏侯翎轩像是明白穆颜沁心中所想一般,微笑着继续道“我让大哥和三哥看着,二哥授命在外管不到京中的事情,虽然和六弟交好可也帮不到分毫,如今还有大学士等人帮衬着我,我虽暂时离开可到底父皇也不会容我离开许久,你放心。”
“那就好好的休息一下,也免得太过劳心了。”穆颜沁为他褪去了身上的朝服,改穿了一件藕色的长衫。
夏侯翎轩听后只是懒懒的一笑“只怕想休息都休息不下来,番邦来贺说姐姐产下了一子,父皇特命我前去恭贺。”
“你是说淑华帝姬。”穆颜沁诧异的问道。帝姬淑华嫁给番邦已经许久,这么多年倒也过的平静,怎么忽然的就传来了消息。
“是啊,这么多年她虽然嫁到番邦可始终都是大妃的身份,前些年也生过两个公主如今产下子嗣被正式的册封为正妃是该去恭贺的,父皇说她身子虚不能长途跋涉,所以就命我前去探望。”
“既然如此那是该去看看,到底是件喜事。”穆颜沁听后点头,并没有多大的兴致。
“母妃说你称病许久了,也该进宫去请安了,再不去若是父皇心生嫌隙只怕会对你不利。”
夏侯翎轩点头说道,看穆颜沁忧虑的神色出言安慰“别在想着那些事情,你只要记住父皇不说你就只当不知,在这里被利用或者利用人那是常有的事情,你心中清楚这个道理那便相安无事,你若自己先生了芥蒂那便得不偿失,懂么?”
“嗯,只不过是心里有些畏惧罢了,我始终是凡人,有着自己看不透的地方,看不透就拼命的执拗。”穆颜沁自然知道这个理,利用和被利用,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在这皇宫之中便化为了这短短的几个字。棋子与*盘手,在这里你永远不能高看了自己。
“明日我就进宫向父皇母妃请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穆颜沁轻输着一口气应承道。
“你能明白就好,在这里活着谁都有着无奈,你的性子永远都是执拗了自己苦着自己,别担心,明天我陪你一道进宫,有什么我都替你挡着。”将穆颜沁紧紧的揽在怀中,坚定温暖的话语让她的心定下了不少,两人相依相偎静静的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
穆颜沁闭上了眼眸贪恋着这温暖的怀抱,可却不知为何脑子里那个带着伤心刺痛的眼久久的徘徊在心中不愿意离去,夏侯奕卿,她终生会对其愧疚的心这下成了这心里的一个烙印,挥之不去。
“王爷,这次去淑华帝姬那里倒可以趁机拉拢一下可汗,如今淑华帝姬生子不久又封了正妃可见其本身的宠爱也不少,只要稍加疏通将可汗拉拢过来,将来对你要做的事情不是也方便许多。”
淑华帝姬所嫁的番邦牛马肥沃兵马强壮,当年他们兴兵犯境帝王这才以示友好将她嫁了出去,如今两国之间的来往也算和善,帝姬嫁过去这么久他们还能想着来告知封妃的情形,想必也是知道如今天辰的状况,对夏侯翎轩也是打着主意的。
“我本有这个打算,只是当年父皇不顾父女情谊将姐姐远嫁,只怕她心中还带着怨愤,母妃那时候势单力薄又正值失宠,苦了姐姐了。”想起那时的情景,夏侯翎轩的眉眼黯然了不少。
穆颜沁能够了解那样的苦楚,那时候的夏侯翎轩不过是个年幼的稚子,那些苦痛在心中盘根许久,是很大的一抹旧伤。
“淑华帝姬就算对皇上带着怨愤,可她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地位,她如今母凭子贵成了正妃,可始终根基不稳,不像是那些娘家根基原就在那里的妃子侍妾,如果她的亲弟弟成了天辰的皇帝,那不管是谁只怕都要敬她三分,如今天辰的兵力远比当年强大,若真的两国开战他们那里绝对占不了便宜,所以这么些年,他们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不敢多动分毫。”
“王爷一直想着那时候还是姑娘时的淑华帝姬,却忘了现在的她以为人妻,为人母,有些东西早已经不一样了。”
穆颜沁的话让夏侯翎轩的脸上出现了一阵的酸楚,可最终他只是微微的一笑“或许是我在拘泥于以前忘记了现在。我懂了。”一切都已经在无形之中变得面目全非,从前他告诫怀中女人的话语自己竟忘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