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公里并没有多远,然而应承了是带她游览,他也就没把车开的有多快。
大约快抵达目的地时,李嘉睿说:“车上音响坏掉了。常安,我给你唱首歌来听。”然后清了清嗓子,真的唱开了。
李嘉睿唱的是周杰伦的一首老歌,歌词他只记得开头那几句,后边基本都是哼过去的。好在他声音好听,她听得愉快,也跟着一起唱起来。
笑着问她:“你还记不记得?这首歌是那年我们被关在杂货铺的地下室时,你唱给我听的?不过你那时候句子唱的不清晰。害我到现在,也就记住了其中一句——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他顿了下,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认定他是无意,但听见这样的话,她还是像过电了般,“就算我唱的不清楚。你难道没听过原唱?”
“没有。”
“没有?”常安微讶。
“在国内时,我其实没什么机会听流行歌曲。偶尔在一些场合听到,也不会特意去留意。”
不会正确使用相机,也没听过周杰伦。李嘉睿,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呢?
“不说这些了。”他转换话题,“你还记不记得,我昨晚答应过会告诉你一件事。”
“记得。你现在准备说了吗?”
“还要再过一会儿。”口气颇为神秘,“但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有些不明所以,常安笑着反问。
他的住处,是位于会安沿河的一幢有些陈旧的法式小楼,四层高,墙壁被漆成鲜亮的黄‘色’。
下面两层被统一开设成家庭旅馆。他住在四楼,为了方便照顾,就把她也安排了同一楼层。
房间比常安想象的要好很多,‘床’单是米白‘色’,古朴的对扇立柜安静立在房间角落。她走到窗边,拉开白‘色’纱帘,阳光无所忌惮地撒进窗内。
简单整理了下行李,常安换上一条白‘色’短‘裤’,上面搭配几何纹路的细带背心,来到一楼‘花’厅,看到李嘉睿已经坐在那里。
他背对着她,坐在一张马蹄足的条桌前喝茶,后背的衬衣料子微有褶皱,背影却是笔‘挺’。
桌对面恭谨站着一个留圆寸穿t恤的男人,眼睛很大,目光诚恳,看到常安后,‘露’出客气的微笑。
“来,坐这里。”李嘉睿‘抽’出身边的椅子,向她招手。
常安点点头坐过去,圆寸青年亦嬉笑着在对面坐下。然而在他眼中,常安看到紧张的成分。
青年主动倒了杯茶,站起来微佝着上半身递上来,常安赶紧接过,又向李嘉睿打听青年身份和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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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睿背靠椅背,看了对面人一眼,几乎没什么表情,“你自己说吧。”
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有些像犯了错的学生,“常小姐,我叫阿全。”
“阿全?”常安又重新打量一番青年。零碎不相干的细节纷至沓来,那些被忽略的疑问也如‘潮’涌般来袭。
她没有看阿全,而是转向了李嘉睿,瞳孔微微收聚,面‘色’有变化。
他却忽然于桌下扣住她搭在‘腿’上的手,四指上半截无可避免接触到她‘腿’上的肌肤,和手上略显强硬动作不同的是,他嘴角浮起的笑容。
阿全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绕过桌子,站到常安身侧位置,“常安小姐,这件事其实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把老板那些字迹的照片传上网,更不该利用酒店的事情故意引你来到这里。可是老板他……”
“好了,你去忙吧。”李嘉睿打断的有些突然。阿全显得很丧气,退出‘门’外前向常安递来无奈眼神。
只剩下两人的房间很是安静,除了煮茶的器具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动静。他一言不发,常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她正消化着事情始末,不急于听到解释。
“阿全是我的下属,一直帮我照看这边的一些生意。”他终于开口。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张两寸的蓝底照片,放在她眼前桌上。
绑着马尾辫,眉‘毛’浅浅的,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常安认出照片中人正是中学时期的自己,“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那次我们被关在地下室捡到的。”他说,“阿全应该是见到这张照片,找到了你。”
微博资料里录入了她的学校和公司信息。如果是有意寻找,如何找到她不是难题。可,李嘉睿的下属为什么要找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沉‘吟’了下,她说:“我不怪他,更不怪你。”她没有损失,毕竟那些字的照片只是带给她慰藉,现在知道是李嘉睿所写,心里只生出感慨。“李嘉睿,我对你的意义很特别吗?”自重逢以来,第一次对他‘露’出称得上明媚的笑容。
他许久看着她,没有回答,一点笑容都没有。
看出他的为难,她不想勉强,站起来离开,“算了,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低声说。
“为什么没关系嗯?是觉得我的感受,对你而言无关紧要?还是你根本不关心?”他还得昨天她提及卫知何时,是怎样的情绪分明。
“李嘉睿,你,喜欢我?”不想把局面搞僵,她是弯着嘴角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心里已拧成麻‘花’。但这样一来,提问像是在开玩笑。
他也笑了一下,声音含讽,“你想多了。”然后面无‘波’澜走出去。
常安垂在‘胸’口的心终于落下去,而那并非是舒服的体会,更像是陷入不见底的深渊。
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刚刚那一刻,自己会对他有期待。
早晨在电话里说自己有空的人,却临时称有事要外出,于是改由阿全带常安出去游览。她隐约知道这是为着什么。
两个小时游览过程中,常安并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对古城发出不够新奇、有趣的评价。仅仅只是用眼睛安静将所见一切记录在心。
他们来到一家手工裁缝店时,店主向常安推销手工订制的钱包。想到自己次日即要离开,常安本想拒绝。不过机灵的阿全看出她留恋的眼神,立即说可以在拿到成品后寄给她,常安才接受。
出了裁缝店,她感叹:“在国内的城市已经很难见到这种手工裁缝铺。会安这地方倒是很古典,也很适合怡情养‘性’。”微微莞尔,又问:“阿全,你和李嘉睿来这里多久了?”
“常小姐的意思是这里很适合养老吗?”阿全摇头直笑,“其实我跟老板来这里也刚刚一年多。”
“之前是在俄罗斯?”以前她曾辗转跟李嘉睿的同班同学打听到,他是去了俄罗斯。
“俄罗斯的确待过很久一段时间。不过四年前,我们离开后也没再回去过。”
“哦?之后又去了不同的地方?”常安来了兴趣。
“桂林,瑞士,伊朗,最后是这里。”
完全搭不上边的四个地方。
看来,不止她一人在过漂泊的生活。
“对了,哪里可以买到质量好一些的奥黛?”记起昨天她在他车上换上的那件‘精’美的奥黛,她忽然问道。
虽然不是行家,但估计着那件衣服价格不会太便宜。已经来不及洗净归还,所以常安打算着,如果有差不多质地的,不妨买一件还给李嘉睿。
“奥黛对越南‘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服饰,一般不会大规模制成成品出售。”阿全耐心向她解释,“如果常小姐想要一件,我们可以去刚才的裁缝店订制。”
“哦,那就算了吧。”她拒绝着,想到昨天那件奥黛的合身,心跳居然有些快。
李嘉睿至晚饭都没有‘露’面。常安很想问阿全他去哪里了,却始终没开的了口。
饭后她回房间写稿子和整理照片,直到深夜睡下时,也没有听到旁边房间有任何动静。
心里记挂着事情,睡得就有些不踏实。
半夜她果然醒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一些声音。
开始很轻微,常安以为是下水道老化所致,没多在意。但当声音的频次越来越密集,尖细的很像是‘女’人的低声哭叫时,她简直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想都没想冲出房间,跑到李嘉睿‘门’前敲‘门’。
‘门’打开,李嘉睿竟还穿着白天的衬衣长‘裤’。整齐程度,不像是匆忙之间穿好,倒像是还没睡下,“怎么了?”他看出她表情的不对。
她干咽了口吐沫,“我房间……有奇怪的声音。”
他轻拍她的背,笑下,“怎么会?”
“是真的。”
带他来到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那声音却听不见了。常安窘迫的想解释,声音却再度响起。
李嘉睿想都没多想,迅速把她拉出了卫生间后,说那不是鬼。
“那是什么?”常安面‘色’发白,‘唇’瓣发抖。
他手指抵着太阳‘穴’,沉‘吟’了一下,最后说:“是阿全和他的‘女’朋友。”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常安瞬间被点醒,尴尬的不能自抑。
工作需要,她经常住在宾馆。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经历过。可这里的房子建的太特殊,卧室的隔音效果没问题,洗手间的却不好。她半夜醒来敏感,糊里糊涂的,居然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我们换房间。今晚你去我房间睡吧。”他笑,又另有用意地压低声音对她说:“我那里,就算是洗手间也没问题的。”
“不用……麻烦了。”她强忍住羞,“我睡这里就好。”反正卧室是很安静的。
李嘉睿点头出‘门’,听到常安再此叫他,转过身戏谑地问:“改变主意还是决定要换房间?”
常安摇摇头,走近,“明天可不可以让阿全送我回岘港?”
他没说话,看着她。
“我,没别的意思。你回来的太晚了,明早你不要起太早,好好睡一觉。”记得白天时阿全说这些年他经常变换居所。而这点和她很像。他们都是经年漂泊的人,更应该拥有好梦。她时常办不到,便更希望他可以。
“好。”他被她送到‘门’口。
伴随着‘门’轴发出“吱呀”声响,常安看着李嘉睿的脸庞一点点在‘门’里合上。很突然的想到,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她下意识叫了声,“嘉睿。”将快要合严的‘门’拉开。
“什么?”他竟还站在‘门’口,声音十分平静。
“别动。”双手捉住他的手腕借力,然后身高并不很矮的她,却仍需要踮起脚尖去碰触。
很轻微也很慎重。许久,脚跟才重新着地,“我喜欢过你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