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这个案子并不复杂。
一家海产品公司的小老板张某回家路上,被人杀死在车旁。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路灯提前被人破坏,路右边撒了扎胎四角钉,车主应该是感觉到车身倾斜,于是下车查看,蹲下身之后,被人从背后杀死,手法是使用了氢.化物。
这个案子的难度在于,这是一处小市场,人流量很大,而且在发现死人之后,有很多人围观,痕迹全都被破坏掉了,指纹脚印什么的全都没有,监控里人来人往,冬天都包的严实,又有很多没有监控的小岔路,走访了几天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抓手。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死者的车窗上,被人用口红写了个“Fuck”。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吴求他们,认为这是一起模仿做案。
因为南城在去年,有过一起类似的杀人案,一个女大学生被同学带到夜总会,被误认为性工作者,被三人醉后轮.奸,女大学生事后自杀,闹腾几天之后被钱摆平,并未报案。然后女大学生的男友刘某展开了报复,想杀死这三人。
他经过数次踩点和蹲守,选择了一处没有路灯和监控的小胡同,同样用扎胎四角钉截停车辆,用高纯度烟碱杀人,事后又在车窗上,用口红写了520三个数字。也因此,被命名为‘520’杀人案。
刘某原本的打算,是杀光三人,然后在车窗上写下“520”、“13”、“14”,用来祭奠女友的亡灵,但是生活不是电视剧,他在踩点第二个人时就被发现了,然后他拼死伤了第二个人然后自杀。
这个案子的卷宗,南城这边的人都看了无数遍了,都坐着等柏队看完,乐磊几个人跟夏朝蕊也混熟了,坐着无聊,就想逗着她玩玩,没想到小姑娘看的比柏队还认真,速度倒是很快,看完了这个,还把之前的卷宗也看了一遍。
柏暮成看完了,随手往旁边一放,皱眉想了想:“是不是模仿做案,有意义?”
吴求道:“之前那个案子,自杀的女生是什么大校花,在网上有很多传言,有很多人说是没有抓到凶手,这个人,有可能是想混水摸鱼,也有可能是想把事情闹大。”
柏暮成道:“口红?”
吴求道:“口红查过了,是死者车里的口红,是他的情妇用的,只有她一个人的DNA,她没有做案时间。”
两人一来一回的讨论,夏朝蕊也把卷宗看完了,托着腮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就举了举手,吴求被她逗笑了:“哎,小柯南,我们这儿言论自由,发言不用举手。”
柏队笑着回头看她:“没事儿,想说什么就说。”
夏朝蕊看所有人都看着她,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坐直了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就算我说错了,也是我自己不好,并不是我师父教的不好。”
大家都被她给逗笑了。其实没有人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来,个个抢着打趣,柏暮成全不在意,笑着揉揉她头发:“说吧。”
夏朝蕊一脸认真的道:“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模仿做案,凶手一定是亲眼看到过‘520’现场的人。”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大家瞬间笑容全收,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柏暮成倒很淡定:“怎么说?”
她随手拿过笔来,边写边道:“因为这个案子和‘520’案的不同之处,只有写的字和用的毒,但是除此之外,从案发现场来看,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时的新闻报道中,并没有登出死者的照片,只是突出渲染了车窗上口红写的字,照片只有车的照片,而形容死者时,是用了围观群众一句‘面朝车身蜷缩在车旁’。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没说过死者是呈跪姿的。”
她越说越流畅:“而‘520’案是为了祭奠他的女友,跪姿对凶手来说至关重要,他是刻意把人摆成这样的,这个案子,姿势显然也是摆的啊,死者跪着,头抵车身的样子,你们看,是不是一模一样!”她把照片挑出来,放在一起,看了柏暮成一眼,“所以我认为,他不是看报道模仿的,也不是听到什么传言,而是亲眼看到过现场。”
吴求一伙人半天没说话。
这么一说,范围一下子小了太多太多了!柏暮成沉吟了一下,缓缓向后,把手搭在她的椅子后头:“很有道理。”他看向吴求。
吴求用一个字表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操!”然后他急叫乐磊:“乐子赶紧的,找找当时的报道!”
乐磊迅速搜索到了,然后比给大家看,一看之下,大家齐齐失声。
一伙老刑警,居然谁也没想到这一点,当然了,谁能把一年多前的新闻报道背下来啊!连最老成的吴求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一鸣惊人啊柏队,你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找了个这么妖孽的媳妇啊!”
柏暮成笑骂:“滚,没文化少说话!会不会形容的?”
吴求也不用他了,直接迅速安排人手,那边忙着发号施令,夏朝蕊咬着嘴唇有点儿犯愁,她倒是想去抓人,但是柏暮成手臂受了伤,她自己抓又不一定能抓到……
柏暮成低头看她皱着小眉头,忍不住一乐:“想去就去,老子一条胳膊也能收拾他。”
她瞪了他一眼,犹豫着放弃:“算了。”
“放心,”柏暮成想了想,向吴求道:“给我带个对讲,有事我叫支援。”
乐磊啧啧的道:“有媳妇儿疼就是不一样了,想当年我们柏队背上那么大一道伤口还带着我抓人呢……”他一眼看到夏朝蕊的表情,那眼神儿分明写着“你还好意思说”!于是他迅速改口:“柏队要不你别去了,冲锋陷阵的活儿留给我们年轻人!”
老子很老么?柏队简单粗暴的回答了他:“滚!”
他直接带着夏朝蕊出来了。吴求也没给他们派任务,他们直接去了‘520’案的案发现场。
这条小胡同很窄,现在也被安了路灯和监控,柏暮成来回一走,指了指:“差不多就在这儿吧。”
手表一直没提示,夏朝蕊跟屁虫一样,跟在柏队后头看了看:“这里是哪儿啊?”
柏暮成道:“城中村,附近都是小区,当时那人是在外头应酬完,想抄近路回家的。而住在那边的人,也有些会从这边绕路去买菜。”
夏朝蕊小声嘀咕:“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早上,这人应该就住在附近,但现在搬走了或者不在家……”
一听到后头一句,柏暮成就一转头,她飞快的别开脸,掩耳盗铃儿响叮当。柏队点了点她脑袋没说话,她知道过关了,立刻转回身,巴着他道:“师父,我没给你丢人对不对?”
柏暮成低眼看了看她:“你站这儿,就已经够给老子长脸的了!用不着这么厉害!”
她被他夸的美滋滋,亲了亲他下巴,然后柏暮成问她:“你家住哪儿?”
“啊?”夏朝蕊很敷衍的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她抓着他衣角撒娇:“要不我们去找我哥哥玩?”
“嗯,”他道:“我请他吃饭。”
于是四人又约到一起吃了个饭,晚上直接回了酒店,第二天早上去局里转了一圈,一看柏队穿的衣服,吴求忍不住哟了一声:“这谁啊,我险些没认出来。”
他一开口,大家齐刷刷回头看,然后一齐哟了一声。
这还是柏队的衣服上首次出现格子元素,而且还不是全身格子,而是两道,年轻又时尚,他一向都黑灰蓝纯色倒替的,一换衣服,简直帅的人眼前一亮,连那种凛然的气势都被软化了。
柏暮成拍了拍衣服,随口吐槽:“老子现在穿什么,自己说了不算,考核很严格,从里到外都不能穿错,早上扒着衣领子检查……不光衣服,”他把拉链头给他们看了看,上头挂着一个小挂饰,也就花生大:“上头还得挂个这玩意儿,早上老子看她挂了个兔子,想着上回就是挂了个狼,自己挂上了,结果呢?小混蛋还不高兴了,她说老子挂的那头狼,喜欢的是羊,现在这个,喜欢的才是兔子!我就纳了闷了,母狼都上哪去了?”
大家听的哈哈哈笑个没完,乐磊痛心疾首的道:“我们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柏队。”他转头做势找夏朝蕊握手:“小柯南,跟这种人在一起是没前途的!你还是来我们南城吧!
“滚远点!”柏暮成笑骂:“当老子面儿撬老子的墙角?”他在旁边坐下,夏朝蕊跑来跑去的帮他拿杯子倒水,他一边接过杯子喝水,一边问:“怎么样?”
大家看着他这做派,齐齐啧了一声,都懒的批判他了,吴求随口道:“查到一个可疑的人。”
他把资料扔给他:“叫罗慎行,住在明丰小区,就是520案南边的小区,他跟死者的情妇之一张明娜,谈过一年多的恋爱,我叫人去带他了。”
他笑着看夏朝蕊:“这要是破了案,真得给你发奖金。”
“奖金就算了,”柏暮成摆手道:“等我们结婚,你们都多给点儿。”
“这天儿真是聊不下去了,兄弟也别做了,”吴求无语的摆摆手:“就这么绝交吧!”
一边说笑着,嫌犯也带回来了,还没到,夏朝蕊就听到了手表的提示,她捏了捏柏队的手,柏队会意,道:“看来就是他了。”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敲了敲门。
离门最近的乐磊随手拉开,然后就是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扫了柏暮成一眼,柏暮成正一手搭着媳妇儿的小肩膀,低头跟她说话,就听有人轻声道:“暮成!”
呀?夏朝蕊迅速抬头,站起来,一秒进入了应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