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回家,我知道你没那么想走,这妞在我这,我还能搓圆捏扁弄死不成。挂了啊,晚点我找你。”他按掉按钮,冲我微笑时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
我眨巴着眼睛,懵了。
要没听错沈寰九喊他沈砚,这人也姓沈。
他的头发好像烫过,连带刘海也有一点点卷度,但没染头,身上穿的是白色t恤和银白色的夹克。
我指着他,又往车后指了指,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沈寰九我大哥,我叫沈砚,今年二十五,比他小两岁。”他一边开车一边嚼着口香糖。
“你们……是一个妈生的吗?”我有些窘迫地问。
“对,一个妈生的。”沈砚摸了把下巴,唇一挑有些讥讽地说:“也难怪你这么问,我爸那人钱和女人一样多,但他就和我和我哥两个孩子。”
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拦辆车都能栏到沈寰九的弟弟。不过沈寰九从没提过他,我不知道他俩关系咋样。
“你……也住那吗?”我还是有点恍惚。
“挨着我爸那栋。我这会要去看浩东……”沈砚腾出一只手轻轻挑动我的下巴,又很快抽走说:“浩东可想死你了。”
第一次见到沈砚,我就察觉到沈寰九的世界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光明和美好。
“你和陈浩东很熟吗?他……怎么样了?”提起陈浩东,那个充满憎恨的眼神又在眼前迅速闪过。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砚开了车载音乐,节奏感很强的舞曲就撞击进耳膜。
我捂了下耳朵,沈砚看我一眼,这一眼显然有些轻视。在这一帮人里只有我不明所以,而他们对我的存在都不意外。我住在沈寰九家,被陈浩东欺辱,现在又要和沈寰九订婚,一切的一切都愈发显得我是个笨蛋。
“把我放这,我下行吗?”尽管心里都像烂了,可我还是尽量平静地说。
沈砚调侃地说:“我可没有让女孩儿半路下车的习惯,你看看这身裙子,没个兜没个袋的,我放你下车喝风呢?再说了,你就不想见浩东吗?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看似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戳到我最痛的地方。我伸手去拉车门,但车门被锁了。
沈砚轻挑地说:“喂,你对我家的事一点不好奇啊?”
覆在门柄上的手慢慢抽了回来,我扭头看着沈砚,轻轻啃住了嘴唇。
我怎么会不想知道?经过今天我想要弄清楚的太多了,一切都像是迷雾似的罩着我。
一处红绿灯的地方,沈砚把张扬的蓝色跑车停下,他侧身仔细看我。那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都看得通通透透才行。
“你看够了没?”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砚喉间滚出一串笑:“你看着就挺傻,就和花骨朵似的,嫩着。”
我特别不喜欢这个比喻,没来北京之前顶多也就是狗尾巴草,哪有那些一出生就被捧在爸妈手心的女孩娇贵。我嘟起嘴,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瞧你的样子是不服?”沈砚开了车窗,把口香糖噗的往外吐。
我不说话。
沈砚说:“我哥不会真和你结婚的。”
不得不说,沈砚的话又一次冲击在我心上。
我弱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沈砚憋我一眼,启动了车子:“所以我才说你蠢,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媳妇被讨厌的人碰过?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浩东,我哥这人最要脸面。”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没勇气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我不明白。沈寰九讨厌他,你为什么还去看他。”
沈砚很坦率地说:“能为什么,我讨厌我哥。”
我张大嘴。
“要不是我哥把姚小宛那个贱货领进家,我妈也不至于跳楼死了。”沈砚的咬肌轻轻一迸,然后又笑着对我说:“我觉着你还是嫁给浩东合适,他可不像我哥那么装,我哥人畜不近,鬼都弄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心口隐隐作痛。
没多久车子又一次停下了。
以为会是医院,可沈砚却带我来了北京特色的四合院,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两颗大树,昂贵又带着古朴。
心跳陡然加快了很多,因为就在沈砚停车的地方旁边,我看见陈浩东的车。
“他,没住院吗?”我愣了下。
沈砚嘴角一挑,用手指戳胸口说:“全北京城最帅最年轻的骨科博士在你面前,他哪用得着去医院?下车。”
我坐在车里不敢下,沈砚把我拖下车,他和陈浩东差不多高,浑身上下穿的带的款式都很潮,又白又清秀,和明星似的,完全看不出是个医生。
电话响了,给我看了眼屏幕,一看是沈寰九打的我心跳更快了。
沈砚把电话按了,好像发了条短信就关了机。
我站在不动,沈砚抓住我的手往四合院里头拖,我被一路脱到东头的院里,隔着一扇门,沈砚掏出钥匙往洞里戳,门开的时候我很快就看见了床上的陈浩东。
他的腿应该是真的断了,两条腿都上着厚厚的石膏,满脸的病态却还是叼着烟,整间屋子都烟气腾腾。
陈浩东见我和沈砚一道儿来似乎很惊讶,忘了弹烟灰,长长的烟灰掉在了被子上。陈浩东狂躁的用手扫了几下,低头没看我们:“沈砚,她怎么来这了?”
我肩膀一缩,有些害怕。
沈砚没理他,拽住我胳膊硬把我往里头拖,我没钱没手机只能服软。
我和沈砚一样站在床边,陈浩东还是低着头,才掐了烟就又抽了根新的。
沈砚趁他点烟前把打火机拿走了,放在手里把玩说:“浩东,你是病人,腿要是真不想要,就让它废了得了。”
陈浩东抬起头,目光第一时间定在我脸上,随后很快扫向了沈砚,冷笑道:“谁说不想要,我的两条腿和裤裆里的玩意一样重要。等我好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干。”顿下话,陈浩东又看向了我,颇有深意地说:“扶三岁,你说是不是?”
我简直都能委屈地当场哭出来。
刚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就突然拉住了我,是陈浩东的手。
“扶三岁,那天老子被沈寰九的人凑,你心里其实也有点舍不得吧?”
我抬眼,看见陈浩东的眼神很复杂,恨意和期待相互交织着,根本看不懂。
“我……想到了你爸,觉得你要是真残了,他得不能活。”我把手往外抽,陈浩东的手劲好大,我的手被抓得好紧。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他爸的时候陈浩东的眼睛里闪过那么丝哀伤。而且陈浩东以前那么多狐朋狗友,还有他小叔,可他这会生活不便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床边挂着好几个专用医院的袋子,我见过这种袋子,是接尿用的,他应该是插了尿管。
沈砚去开窗户,漂浮在上空的一层白烟很快就散去不少。
“你们聊着,我去附近给你们买点吃的。”沈砚一说要走,我更大力得扭着手。
经过那一晚,我真的没法子再提起勇气和陈浩东单独待一屋里头。
陈浩东就是抓着我不放,沈砚走得又快,门关的时候我的心都要揪起来。
“扶三岁,你抖什么抖?没见老子现在和个废人是的,还怕我操你不成。”陈浩东说话真不带把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况今天知道了那么多事的我,再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少年想的有多好。
在沈寰九和陈浩东的斗争中,我也许只是棋盘上一颗小小的卒,要么披荆斩棘擒了王,要么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放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的我,最后还是无力地说了这句。
陈浩东非但没放,还一使劲把我扯到床边,我一屁股坐在豪华的大床上,下一秒他的手臂就揽住了我的腰,我的后背整个贴到了他怀里。
“扶三岁,回去后沈寰九没碰你没有?”陈浩东的嘴唇近得几乎要贴到我脸颊上。
因为是背对着他,我看不见陈浩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可他的每个字都很深沉,透出阴森的味道。
十九岁的我的确还是个小女孩,未经世事,看不穿所有人。
在老家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村就是世界。出了老家上学了,学校成了我的世界。毕业了,我看见的世界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残酷。
“说话。”陈浩东的语气有那么点不耐烦。
我不敢动,胆战心惊地说:“没有。但沈寰九说要和我订婚。”
身后突然沉默了好久,过后再钻进耳朵的便是嘲讽的语气:“是不是因为他比我有钱?”
我绷直着身子,摇摇头,艰难地说:“我不喜欢你。”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爱一个人就算知道他可能没那么好,甚至清楚他可能并不爱我,可就是还想在他身边,这便成了我存在的价值。
陈浩东的手臂用力一收,我的小腹整个都被勒得扭曲了,就像身子塞进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圈里,没有一点空隙。
“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等你喜欢我。”陈浩东缓慢地说。
我难受的不行,呼吸和把锯子似的,全因为陈浩东的那只手臂实在箍太紧了,像在惩罚我。
“你,放手。”
听沈砚的意思陈浩东应该能站起来,但他毕竟伤了,被搂着之后我担心自己要是动使劲了会拉了他伤口什么的,于是就被动的要命。
陈浩东慢慢松了手臂,傲慢地丢我一句:“扶三岁,咱俩打赌,你和他订不成婚。早晚有一天你得乖乖躺我身下喊老公。”
陈浩东的这句话我是不信的,我爱沈寰九已经爱得成了魔,怎么会离开他。可躺在床上的男人和沈寰九一样,注定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恍神间,陈浩东嘴里“嘶”了一声。
我一扭头就看见他笑得像个混蛋。他掀开被子给我看他的花内裤,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陈浩东说:“喂,只是抱你会就来了感觉,看来这玩意没报废。”
我一着急,粗暴地扯过被子给他重新盖上。
陈浩东忽然不太对,没几秒他的额头冒出大片的冷汗。
我吓得脸色惨白,忙问:“陈浩东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