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州县城戒严了。一队队红巾军官兵在大街上耀武扬武。店铺关门。富人出逃。穷人也惶惶不可终日。如果哪家闺女长得俊俏,更是会吓得半死,生怕被官兵抢走。
文奎带着李敢、苏北两人,打扮成樵夫模样,每人挑了一担柴火,沿街叫卖。这种时候,哪还有人买柴?县城的人口出逃已经过半,到处显得空荡荡的。
杜记米店。
一小队官兵突然杀到,要把米店的大米运到军营。三十多名官兵赶着数辆马车,扛起米袋就装车。
“喂,老总,这米是要卖钱的呀。”
“这米不能拉走呀。”
杜新汇着急了,冲上去拉拉址址,不让官兵把米拉走。其中一名当官的人抽出腰间的宝剑,剑锋直指杜新汇的脖子,吼道:“这些粮食充公了。你再嚷嚷,我就削了你的脑袋。”
那柄宝剑很锋利,相信是醮过很多人血的。杜新汇被吓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乱叫了。等军官把剑放下,他瘫坐在地上,嗷嗷地哭起来。
“大人,我只是伙计呀。我不是掌柜。你们把米拉走,我可是要赔钱的呀。你们这么蛮不讲理,让我怎么活呀。”
那当官的大概被吵烦了,飞起一脚踢向杜新汇的头部。他踢出去的脚突然被一只手掐住脚背。尽管是穿了鞋,他仍然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痛。
当官的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长得精瘦的樵夫。此人正是李敢。
李敢隔着鞋掐中军官的涌泉穴,并且用了暗劲。那名军官痛得差点晕厥过去。
涌泉穴是人体一大死穴。由于穿着鞋,隔了一层,一般人根本没有力道点住这个穴位。而眼前这个樵夫,却轻而易举就点住了。这需要多大的功力?
李敢面色不善地问道:“你欺侮小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这名军官手里拿着剑,却被李敢单手擒拿。涌泉穴被点住,他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其他军士看得真切,知道他们遇到高手了,纷纷扔下米袋,哗啦啦围了上来。
文奎和苏北站在门外,而李敢被围在门内。那个可怜的杜新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
红巾军刀剑出鞘,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这时,从远去驶来一队人马。为首者盔明甲亮,头戴红缨,腰间一柄长剑,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此人正是红巾军部将、陈友谅的爱将张必先!
“你们想干什么?”
随着一声断喝,那些军士一个个向旁边闪开,让出一条道。张必先跳下马,从夹缝中走进来,看到李敢的手还嵌住军官的鞋底。
“丁普胜,你们想干什么?”
李敢放开了手,那个叫“丁普胜”的军官脸刷地红到耳根,他那窘相,真是丢人丢大了。一个堂堂的红巾军军官,竟然被樵夫一招制住。
“我们在筹粮。军营粮食不多了。”
杜新汇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向张必先控诉道:“这位将军,你们的人是来抢粮的!我一个小小的米店,一年到头混个温饱都难,被你们抢了,我们喝西北风吗?”
张必先这才注意到,人群里还有个戴着瓜皮帽的小商贩。不知活该杜新汇倒霉,还是不识时务,红巾军筹粮,不找土豪劣绅,找谁去?
“把这个商贩绑了,砍头!粮食全部没收,充当军粮!”
张必先一锤定音。杜记米店就被他这样给消灭了?要知道,随张必先一起来的,还有五百亲兵!
文奎和苏北被这一幕直接给吓懵。李敢也不知所措。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几十个,而是数百精锐。一旦动起手来,面对的可能是成千上万人。而他们仅仅只有三个人。
一伙军士蜂拥而上,把杜新汇给绑了,就要押出去镇法。
文奎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大声喝道:“且慢!”
哟荷?这些上过战场的军士见过不怕死的,但没有见过如此有胆识的年轻人。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文奎。
连张必先也是一阵愕然。
来人不但年轻,还手无寸铁。他是空手进来的,肯定不是来拼命的。
文奎深深地躹了一躬,问道:“请问将军,您是否是红巾军的统帅?”
“正是张必先。”
“张将军,红巾军缺粮,可以去买,也可以去元朝政府的粮仓里搬,但不可以到民间来抢!天大,地大,民心最大!古人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也。将军,恕在下直言,您纵容部下烧杀抢掠,是自掘坟墓。”
“哦?有意思!”张必先捋了捋颌下的长须,笑了:“没想到我今天还碰到老先生了。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文奎。家住饶州县文家村。实不相瞒,贵部和以前钟新部相比,实在不敢苟同。钟新部治军甚严,所到之地百姓夹道欢迎。而此次红巾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无道,无恶不作,百姓深恶痛绝。将军你放眼看看,饶州县是不是已变成了一座空城?”
丁普胜猛然剑指文奎,吼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冒犯张将军?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张必先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丁普胜,然后面带微笑地问道:“你就是文奎?黑水寨寨主?曾经两破元朝军队?”
“正是在下。当时黑水寨人数不多,仅有区区数千人。但我们依靠民心支持,抵抗元朝军队二十万人的进攻。”
张必先道:“此事吾等有所闻,敢问黑水寨现在有多少人?”
“三万五千人。”
张必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黑水寨仅有数千人的时候,元朝军队已经没办法剿灭他们。现在已经拥兵三万五千,岂不是更加强悍?
如此劲敌,如果不趁早消灭,定然会成为心头大患。
“来人呀。把文奎给我拿下。砍头!”
苏北、李敢和杜新汇三个人,被军士隔在外围。翻脸无情的张必先问了这么多,原来是已经动了杀意!
一时间,文奎就像包饺子似的,周围刀枪林立,箭矢如麻。一个小小的米店,眼看就要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