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正式下战书了。
别人听不懂的话,我秒懂。
冷凝的气流,也从这两人之间无声释放,嗪着笑脸的对视,分明是架在不死不休的战场上。
我蹙眉,心里涌上更多的不安。顾北彦既然拿下了顾氏,又对顾南笙下了毒,接下来的动作,只怕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他,更不会跟他争抢这一切。
出了酒店大门,我抢先一步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顾南笙扬着眉看我,浅笑:“干嘛抢着开车,花庭酒吧的路我也知道。”
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坚决地说:“去花庭之前,你得先把你那张医院检查结果给我看。”
对我来说,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他的身体状况重要。
顾南笙摇头:“没什么可看的。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放心吧,我扛得住。”
“不行!”我把着方向盘,坚持道:“你要不说也没事,我回去问问那个医生。总会有人告诉我的。”
顾南笙蹙眉,捧过我的脸,看着我:“别闹,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距离十月十五没有多久了。”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坚定到我心里的那点坚持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
我不由自主蜷紧了拳头。一丝难受在心里游窜,从浅淡的感觉渐渐加深,搞的我呼吸不畅,特别想拿捆绳子把他绑了架到医院去做个全身的身体检查。
可最终我还是垮了下来,闷闷地说:“不管怎样,也要去一趟。赛洛还在住院,我们去看看他吧。还有你刚刚被酒架砸到了,也该去检查一下。就算没多少时间了又怎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只是一天半天的耽搁。老公,我担心你。你明白吗?”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这些年,他为了报仇,到底都过着怎样的日子……我还记得他说过,报仇的方式,不止暴力反击这一条,还有算计,和隐忍。
十五年前,他就知道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正是那个儒雅贵气的顾家女主人,他忍下了;五年前自己的爱人又被顾北彦以那么残忍的手段逼到自杀,他也忍下了。
他……真的是能忍。
只要想到这个,我的心就好疼。
“给我看看你的伤。这里是砸出血了。”
我伸手将他的衬衣扒下来,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健美的身体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已经淡化看不真切,但有的,却又十分狰狞地朝我们张牙舞爪,看着都觉得疼。
强忍住眼泪,眼睛转到他身后,果然后背肩膀下方一点的地方,有一个伤口,伤口是被砸下来的玻璃渣割伤的,伤口不是很大,但鲜血还是湿了一大片,殷红殷红的。
我嗔骂:“都这样了,还不肯跟我去医院,你还想怎样嘛?”
顾南笙浅笑,低低地说:“比起以前受到的这些,这一个小伤口算的了什么。等回去的时候弄点药给包扎一下就行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到底没有再背着我的意思,开车去了医院,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们特意去看了眼赛洛。
赛洛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正吊着一只腿窝在病床上看警匪片,看见我们俩进去,显得特别意外,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朝着我们俩左右打量:“陆砚璃说你们俩都脱困了,我还以为他骗我,没想到是真的?啧啧,还有点能耐啊,来来,告诉我在怎么做到的?也不枉费老子替你当垫背,白挨了这顿揍。”
说到这,我确实挺感激他的。不过在顾南笙面前,我觉得我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他们算是过命的交情,许多话,根本就不需要口头上讲出来,情分自然就在其中。
所以我只安分地躲在顾南笙身边。
顾南笙坐下来,叫来医生听听赛洛的伤势,赛洛苦死苦活地说自己伤得很重,必须还得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医生却说,他其实早好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院。
面对医生毫不留情的戳破,赛洛挠挠头,尴尬地解释:“你看,外面危险重重,搞不好一出这个医院,我就又得被人打进来,那我估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躲在这潇洒自在呢,这里到处都是咱自己的人,那些渣渣想进来害我都没办法……嘿嘿……”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看了眼顾南笙。
顾南笙说:“今晚上,花庭酒吧,来不来看你自己了。”
说完就拉着我走了。
出来之后又给陆砚璃许淮等人打了电话,约到花庭酒吧之后,我们俩开车回家去,换衣服。
路上我突然想起个事,问道:“那个录音笔被毁了,怎么办?”如果那是唯一证据,这么毁了的话,以后不好翻案。
顾南笙淡定说道:“那是根翻录的。”
这么说,真的那份还在他手里。我就说他怎么会那么放心把证物留在顾明章那里,又能那么淡然地看人家毁掉。
我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南笙手指微勾抵在自己的下巴,扭头看着我,沉静的眼神里有一丝读不懂的光芒:“你觉得,怎样才痛快?”
我想也没想:“当然是,让他们一无所有。”
他没说话,默然的从我兜里摸走一根烟,点上。淡薄的烟雾缭绕在他四周,缓缓地而上,他的侧脸氤氲在这烟雾之中,模糊,也冷酷。
我沉静地开着车,心里却并不那么安定。
除了担心他的身体之外,更多的是在思考他可能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毁掉顾氏。
虽然他之前帮着我毁掉余氏,简直就是勾勾手指头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顾氏跟余氏相比,无疑是个根基深厚的庞然大物,他毁掉余氏的时候,还有顾氏做后盾,现在他也算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俩赤手空拳,如何能将一个凌驾于五百强企业之上又有深厚根基的企业,毁掉?
这,是个艰难的任务。
家里还是之前离开时的混乱,没有人来过。我给钟点工打了个电话,又叫来个维修师傅把卫生间的吊顶重新安装了一遍。
期间来了一拨安装师傅,不是我叫来的,我正疑惑着,就见顾南笙指挥他们把东西按在指定位置,等安完了我一看,是个摄像头。
顾南笙说:“这里以后事情还多着,安个摄像头,比较安全。”
我点点头。
收拾好之后已经下午四点多,正好出门去花庭。
顾南笙约的那些人,早早就到了。花庭最大最安全的一间包间,大家都在里面,没有开音乐唱歌,也没有各种娱乐项目,只是让后厨做了点饭送来,大家一起草草吃了,就坐着等。
我们来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到齐了,赛洛穿戴整齐地来了,手里杵着根拐杖,搞的有模有样,也不知是真的没好利索还是假的。
让我吃惊意外的是,苏亚竟然也在。看见我她站了起来,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念姐。南笙哥。”
我突然想到最开始,我会住到顾南笙的公寓里,可不就是苏亚的搭桥算计么?
他们俩,难道背着我,存在某种不太好启齿的关系?
我扭头看顾南笙,他那么聪明,当然一下就猜到我的想法,淡然解释:“表妹。”
苏亚点头,十分坦然。
我更吃惊了,呆呆地看着他们俩,脑子里却急速的运行着,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苏亚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刻意来接近我,成了我的好朋友,毕业之后更是直接缠着我,希望能借助我的关系进余氏。我那时候铁面无私得不行,虽然有心帮她,还是让她从底层爬上来,最终爬到成为我秘书的位置。
原来……她竟然是顾南笙一早就安插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
大约,在毁掉余氏这件事上,苏亚也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顾南笙见我吃惊,揉了揉我的脑袋,将我搂在怀里,低低地浅笑:“怎么,很意外?”
我觉得心里有点不是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顾南笙,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从我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他面不改色地扯唇:“算不上深谋远虑,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我这人,喜欢做事的时候多点准备而已。”
我眉眼一跳,问道:“这么说,你在我身边,是不是还准备了其他的后手?”
“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来对付我了,但不排除你之前想算计我的时候,备了苏亚这个后手之后还留了其他的?毕竟你也不知道苏亚到底管不管用,不得多留一手?”
我挑着眉看他。心里莫名的,说不上是生气,但还是觉得堵得慌。
顾南笙揉了揉我的脑袋,小声地笑:“还是别了,如果我说了,你可能会……生气。”
我:“……不会,我保证!”
“那我说吧,没有了,只有一个苏亚。”
“为什么?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这人讲究……付出要和收获等价。对付你这个笨蛋,一个苏亚就可以了。”
我:“……”
没等我生气呢,角落里的陆砚璃突然站了起来,走过来站到顾南笙面前。
“正事开始谈之前,我们还有点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