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接着!”
牧村一边发出这声高喊,一边将已经重新封紧的装满了若狭香的布袋朝岛田扔去。
身上被7柄刺又刺住,同时还有十数号人压在他的身上,虽说没法从地上站起身,但是奋力扔个东西给岛田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岛田此时刚好将他腰间的刀拔出来一半。
在见到突然杀到的官差们不由分说地使用各式捕具、利用人数优势将牧村压在地上后,岛田先是被这快速且突然的变化给惊得愣在原地。
在短暂地发愣之后,回过神来的岛田立即沉着脸去拔腰间的刀。
然而腰间的刀还没完全拔出,牧村的这声“岛田!接着!”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虽不知牧村突然叫他是何意思,但岛田还是乖乖将刀又收了回去,然后抬起双手稳稳地接住牧村扔来的布袋。
“不用管我!去追那光头!”牧村朝岛田大喊道,“抓不住他的话,就把那布袋中的东西撒到那光头身上!快去!”
“是、是!”
在听到牧村的这声命令后,岛田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之色
但这几分犹豫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
脸上的犹豫之色消失、郑重地高喝了声“是”后,岛田便攥紧了牧村刚才扔给他的布袋,循着刚才那光头逃跑的路线朝那光头追去。
……
……
在岛田去追那光头后,牧村奋力挣扎了起来。
但牧村的这挣扎注定只是无用功。
毕竟——牧村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脖颈、四肢、躯干都被刺又给困住的情况下,将压在他身上的这十数名官差掀落在地,不可能有人类办得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牧村突然听到了一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牧村循着声音偏转过头,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一名眼熟至极的中年人正骑着马朝他这边缓步走来。
望着这名坐在马背上、正面挂古怪笑意看着他的中年人,牧村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沉声说道:
“阿部利里……!”
“喂喂喂。”骑在马背上的中年人——也就是阿部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虽说你这家伙已经不是我们京都府的人了,但在见着我也应该恭敬地说一声‘大番头大人’吧?”
“算了,不跟你多废话了。喂,把牧村弥八给我带走,关入牢中。”
在拨转马头、准备从牧村的身前离开时,阿部突然一紧马缰,驱使着胯下的马停下脚步,然后用嘲讽的口吻朝牧村说道:
“牧村弥八,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那高大的体型是那么顺眼呢。”
“整个京都像你这样身材高大、伟岸的人并不多。”
“所以要找你的难度并不大,稍微打听一下,马上就收到了大量关于你的位置的线索。”
“多亏了你这显眼的体型,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长得高过头、太过显眼也不是什么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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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这番嘲讽后,面露得意之色的阿部悠哉游哉地骑着马缓步离开……
一名与力打扮的官差此时凑了过来,向阿部低声问道:
“大番头大人。牧村他似乎还有一个同伴,他那个同伴刚才逃走了,需要去追吗?”
“不用。”阿部摆了摆手,“我的目标只有牧村,不用管牧村的同伴,而且牧村的同伴现在肯定已经逃远了,现在去追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
……
附近的街区的人流量已没有祇园区这么大,光头已没法依靠人流来拖缓牧村的速度。
在没有阻碍的平地奔跑的速度,光头明显不如岛田。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地拉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光头被岛田追上将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的岛田,早已是焦急万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这光头抓住,然后赶回去支援莫名其妙被官差攻击的牧村。
在追赶光头的同时,岛田将牧村刚才扔给他的那个小布袋扯开,然后朝布袋里面一瞥。
布袋里面装满了紫色的粉末,股股浓郁的香味自这布袋中飘出。
——这是……香粉……?
岛田不知牧村为何要将这香粉交给他,并嘱咐他若抓不住光头便将这香粉洒在光头身上。
思考了一会、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之后,岛田索性不想了,将注意力收回,把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对那光头的追赶上。
岛田与光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岛田与光头之间仅剩大概4步远的距离时——光头突然猛地回过头来。
在回过头来的同时,光头将自己右手中一直攥着的物事朝岛田的脸上砸去。
光头右手中所握的物事,乃是一把尘土。
这是光头刚刚从牧村的身下脱身而出时,顺手在地上又抓了一把尘土。
光头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岛田进入到尘土可以打中他的范围之内。
岛田明显缺乏应对这种阴招的经验,再加上二人之间的距离已极近,留给岛田做反应的时间太短了,直到光头撒来的这把尘土命中他的脸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双手进行防御。
些许灰尘进到双眼,令岛田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见自己成功用尘土阻碍了岛田的视线,光头的脸上浮起得意的微笑。
但光头的这抹得意笑容并没有在他的脸上挂太长的时间。
因为他瞅见岛田朝他扔来了一个小玩意。
而这小玩意,正是袋口已经被扯开的、装满了若狭香的布袋。
已经被扯开个口子的小布包精准命中光头他那铮亮的脑袋,布包内所装的香粉全数倾倒在了光头的身上。
原本身上只有汗臭味的光头瞬间变得香气四溢,香气浓郁到足以令人感到呛鼻的程度。
身上洒满了香到呛鼻的香粉,光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惨叫。
听着光头的这声惨叫,岛田在心中喜悦地暗道着:
——扔中他了吗!
在心中这般暗道着的同时,岛田努力将眼睛睁开一丝,查看光头现在的状况。
在看到光头从头到脚都洒满了那若狭香后,岛田悬在心头的那颗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眼睛进了尘土,现在即使是把双眼睁开一丝,都会让岛田感到一阵剧痛。
因此查看完光头现在的状况后,岛田便不得不立即将双眼重新闭上。
岛田刚才在扔出那若狭香时,其实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
因为眼睛进了灰尘、双眼暂时看不见东西了,所以岛田刚才只能凭着感觉来将这装满了若狭香的布包掷出。
所幸的是——岛田的运气不错。这装满了若狭香的布包成功砸中了光头,布包里面所装的若狭香成功洒满了光头全身。
成功将装满了若狭香的布袋扔到了光头的身上后,岛田仍旧执着地向前冲去,打算将光头抓住。
然而——因为眼睛的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岛田连前路都看不清。
往前冲了几步后,岛田便感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什么人。
岛田与这名被他狠狠撞到的路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可恶……!”
低声暗骂了一声后,岛田不顾那名被他撞倒的路人的谩骂,快速解下挂在腰间的竹筒。
这竹筒是岛田随身携带的水壶。
单膝跪在地面的岛田将竹筒里面所装着的水朝自己的双眼淋去,简单地洗了下自己的双眼后,双眼终于能勉强睁开、可以视物。
双眼的视力恢复后,岛田连忙朝前、朝光头刚才逃跑的方向望去。
光头刚才逃跑的方向,已没有光头的身影。
可能已经逃远了,也可能趁着岛田的眼睛看不到时,拐进了周围的某条小巷里面。
“混账!”岛田因懊恼而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并挥拳往脚下的地面重重砸了一拳。
刚才那名被岛田撞倒的人,是名和岛田一样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青年。
被岛田重重撞倒在地后,这名青年本还想再跟岛田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岛田那因恼怒而变得相当可怕的面部表情后,不由自主地将本想吐出的斥责话语给咽回肚中,然后默默地从岛田的身边离开。
跟丢了光头,岛田只能先回到刚才和牧村分别、同时也是牧村刚才被官差们攻击的地方。
回去后,果不其然——已经看不到官差们的身影。
同时也看不到牧村的身影。
望着那还残留着缠斗痕迹、但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岛田他那自然垂下的双手紧了又放、放了又紧。
最后他咬了咬牙关,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朝街道的尽头奔去……
……
……
“主公,我们到了。”浅井朝身旁的琳说道,“这里应该就是牧村他拜托我们前来的地方了。”
琳和浅井现在身处于京都的一处人流稀少的地方。
放眼望去,看不到几个路人。
周围那数量并不算多的房屋中,有向外冒着烛火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与牧村他们分别时,牧村向琳说出了他的一个请求:希望琳和浅井能去京都的某个地方,给他于目前京都中唯一的熟人带句话。
这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任务,所以琳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因为琳和浅井对京都都并不熟悉的缘故,几番问路下来,才于现在终于抵达了牧村所说的地方。
琳打量了一下身前的这座民房。
只是一间普通至极、在京都随处可见的民房,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打量了几遍身前的这座民房后,琳轻声道:
“竟然敢居住在这种人流稀少的地方……看来弥八的这个熟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啊……”
周围几乎无路人往来,因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往来的缘故,周围也没有挂有太多的用来照明用的灯笼,使得周遭都黑漆漆一片。
一言以蔽之——此地是最适合用来犯罪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杀人、抢劫,都没有人能够看到。
换做是一般人,肯定是不敢居住在这种地方的。
琳走上前去,朝身前的纸拉门朗声道:
“晚上好!请问有人在吗?”
琳的话音刚落,纸拉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掺杂了几分沧桑之色的中年男声:
“自己拉门进来吧。”
待这道男声落下后,琳与身旁的浅井双双挑了挑眉。
“……主公。”浅井压低嗓音,朝身旁的琳轻声道,“看样子,牧村的这个熟人真的是个怪人啊……”
有陌生人来访,也不走出来看看来者是何人就直接让人拉门进来——这种行径光用“怪异”这词汇来形容都有些不够格了。
琳缓缓拉开纸拉门,领着浅井缓步穿过纸拉门,踏上这栋房屋的土间、进到这栋房屋内。
纸拉门后——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们俩。
“主公,我们要脱鞋吗?”
“当然。”琳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当然要脱鞋了。”
刚才在房屋门外时,琳和浅井便听出那道掺杂了几分沧桑之色的中年男声是自房屋的二楼处响起的。
所以在土间脱完鞋后,二人便将各自腰间的打刀连刀带鞘地抽出、用右手提着,然后径直地朝位于不远处的楼梯走去。
顺着楼梯踏上这栋房屋的二楼后,琳和浅井便双双注意到这栋房屋的二楼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甜香味。
浅井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味道……?”
“……是香薰。”琳应道,“味道可真重啊……到底点了多少香薰,香味才能浓郁到这种程度……”
就在这时,那道中年男声再次响起:
“我在这里,过来吧。”
声音的发源地,是琳和浅井二人身前的这条走廊的最深处的房间。
二人缓步沿着这条走廊朝这座房间走去。
越是靠近这座房间,这香薰的味道便越是浓郁。
在站到这座房间的房门前时,这香薰的味道已经浓郁到让琳和浅井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的程度。
哗啦啦啦……
琳缓缓拉开房间的纸拉门。
将房门拉到底后,首先映入琳和浅井二人眼帘的,是一张张浮世绘。
这座相当宽敞的房间内铺满了各种各样的浮世绘。
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浮世绘。
房间的榻榻米上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让人无法看清这榻榻米原来的颜色是什么样的。
眼尖的琳最先注意到房间内的这些浮世绘基本都是同样的题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