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禩等人借整顿八旗军务之名, 想要恢复“八王议政”的祖制,并勾结隆科多, 试图逼宫, 架空雍正, 扶弘时上位。此计不成, 雍正当堂痛骂允禩,骂他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手足, 并提出允禩改名为“阿其那”。
岂料在这朝堂上撕破脸的兄弟手足之争刺痛了十三阿哥的心, 再加上奔波一夜,劳心劳形, 令十三阿哥陡然病情加剧, 当场呕血成升,令雍正痛心不已, 却别无它法, 只有命太医尽全力诊治, 务必抢救回十三阿哥的生命。也正因为这个,雍正暂时延缓了对允禩的处置。一连几日,雍正对允禩提都未提, 甚至连禁足或是监禁的命令都未对廉亲王府下过。
那允禩心里却也瘪着一股劲儿, 自那日从圆明园勤政殿出来,便自己回归城中廉亲王府,每日大开着中门,备好了吉服与香案, 那意思便是:脖子已洗干净了,就等您来杀。他自忖别无它求,只等一死。
但是允禩到底还是没法完全做到心无杂念,他一回家,便亲自写了一封“休书”,将八福晋遣归母家。八福晋死活不肯去,哭闹着要留在廉亲王府陪丈夫一起死,廉亲王无奈,只能命人四处点起安息香,待八福晋沉沉睡去之后,再扶上车驾,送归娘家。
如此静待了数日,宫中完全没有动静。
允禩终于不耐烦起来。
终于有一日,石咏穿戴整齐,登了廉亲王府。允禩听到消息,知道死期已至,当即迎了出来,望着石咏,懒懒地道:“没想到是你来!”
不过这也不奇怪,允禩想了想又道:“想必你为了老十三的病,恨毒了本王吧!”
石咏一言不发,只管盯着允禩,看了良久,才勉强开口:“廉亲王……”
允禩哈哈一笑:“廉亲王?石咏,你难道不该改称我为阿其那吗?如今可好,他一直心里管我叫‘阿其那’的,可是又怕面上过不去叫不出口,如今正好一偿所愿……”
石咏淡淡地道:“皇上尚不曾下旨夺爵。”
允禩双眉一挑:“所以你今日是来代为传旨的?是夺爵还是赐药?是了呢,那日定是你立下大功,隆科多怕是悔死了,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将你也一并带回京里的呢?”
石咏望着允禩,完全不在意对方口里满满的嘲意,相反他眼中满是怜悯,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下官是来告诉王爷,九贝子已经到京了。”
允禩一震,这几日来他与龙椅上那位百般置气,早已将九阿哥这个兄弟给忘记了,此刻听说,竟然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上一步,面上出现期待,诚恳地问:“真的?”
石咏点点头,刚张了口待要回答,允禩已经双手一拍,满面喜色,道:“什么都比不上老九回京来得要紧!来人那,快备车,我到西直门去接他去。”
石咏在允禩背后道:“廉亲王……”
他的声音里满是凄然,允禩实在是兴高采烈,压根儿没听出,反而一回头,嘲弄地问道:“怎么?皇上命你带来了圈禁的旨意?”
石咏摇摇头:“没有!”
允禩冷笑一身,扭头就走:“没有就好!对了,谢过你来给本王传讯!”
石咏在他背后道:“九贝子……只怕已经进城了。您去地安门那里迎他便好。”
允禩笑道:“也是,消息都送到府上,老九八成是已经进城。来人,替本王备车,去地安门。”
廉亲王府的侍从迅速套好了车,允禩立即命人驱车直奔地安门。待到了地安门,允禩下车等了片刻。他平日里耐心很好,但是今日却满心尽是急不可耐。立在地安门外翘首盼望了一阵,只听身后蹄声的的,石咏骑马奔到,允禩迈上半步,不客气地问:“姓石的小子,你到底有没有骗本王?九弟进了西直门,应该没多久就回到九贝子府,怎么倒教本王在这里迎他?”
这些日子里允禩身边变故频出,他的情绪也起起伏伏,如今的允禩,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素日的平和与温煦尽数消失不见,语气里更多是些焦虑与患得患失。
石咏摇摇头,简单回复:“没有那么快。”
允禩正在生疑,忽听远处沉重的车辙声传来,石咏远远见了,伸手遥指,道:“那里——”
允禩一见那边正向地安门驶来的车驾,就觉得整个身体立时彻底凉透,心里汩汩地往外冒着寒气,双脚就像是钉在原地一样,一步都迈不出去……
远远驶来的,哪里是回京的九阿哥,车驾上分明载着一座黑沉沉的灵柩。
“皇上允了九贝子府停灵。”石咏在允禩身后又补了一句。
允禩却压根儿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只浑浑噩噩地立在原地,茫然而凄惶: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突然,允禩一回身,一把扯过石咏,死死攥住他的胳膊,高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天,您在府上大开着中门,等着皇上降旨的时候。”石咏见允禩半带疯态,心里并不同情,而是使劲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对允禩说:“九贝子行至张家口,病势沉重,实在走不动了,原本想着或许您听到消息能够赶去张家口与他见一面。”
允禩彻底傻了,顿了片刻,突然怒道:“你们全都瞒着本王,全都瞒着本王!为什么没人给本王送信,没人将九弟的消息送给本王?”
石咏被他扯着胳膊奋力地摇晃,实在忍不住了,便一甩袖子,冷冷地道:“那日在圆明园,皇上在您面前提过,九贝子回京的事吧?这几日您一直在廉亲王府,既没有被禁足,也没有人拦着您打听九贝子的消息。您自己都不上心,又怎么好怪旁人不替您打听?”
允禩被石咏这话震的半个字都驳不了,他立在地安门跟前,那眼神几乎一点一点地散开。石咏明白这人心内此刻正面临这巨大的悲痛与内疚自责,足以让他痛到失去心智。
允禩也确实如此,他早先恨透了胤禛,既然胤禛说他不配为天家手足,他便盼着胤禛尝尝痛失手足的苦楚。
只是没想到,他尽然先一步尝到了。
这不是上天在罚他是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在怨胤禛“谋父、逼母、弑兄、屠弟”,可为什么老天爷会先一步罚他呢?
一念及此,允禩便似被一击重拳重重打在肚子上,令他痛得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弯下腰去。背后地安门的门洞里,传出呜呜的风声,此刻听来就像是嫠鬼夜哭。允禩忍不住偏过头,望向那黑洞洞的城门,他立时觉得连整座城门都在笑话他。
眼下九阿哥的灵柩还未运至跟前,允禩已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满脸是泪泣不成声。他就是个傻子。
石咏见到允禩这样,纵是铁石心肠,多多少少也生出一两分怜悯。他知道允禩此人绝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于是他最终还是开口安慰了一句:“九贝子在张家口总共停留了三日,弥留之际一直有敦郡王陪伴……”
岂知石咏不安慰还好,这样一安慰,允禩更感绝望。若是他当初一听皇帝提起允禟返京的消息,立即赶去见兄弟一面,便绝不至于此。至少老九在弥留之时能见到他一面,兄弟两人都不会有遗憾。
可是他那时在做什么,他在争名夺利,他在试图恢复八王议政的祖制,从而将弘时推上那张龙椅——
世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么?
再没有。
于是允禩再也顾不上其他,在允禟的灵柩被推至地安门跟前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得像个傻子……
不知何时,地安门券门里的风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熟悉,允禩细听来那竟然像是歌声,他早已记不起当初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见过的,有人曾经毫无忌惮地如此放歌,却能唱到他心里去,“……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早已不认得故乡了。
石咏带着心内无限感慨离开了地安门,廉亲王允禩在他面前哭成狗,他却也只是木然地看着。
相形之下,九阿哥的死令他触动更大。在青海数年,再归来已是一具棺材。若是没有夺嫡这一出,亦或是九阿哥从来都不是个长于深宫的天之骄子,或许他的才具能够真正发挥,从而放出前人所未有的璀璨光亮。
然而九阿哥已经不在人世,是善是恶都已经无法再作。可是石咏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悲剧,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仰头望着地安门,后者券门里风声大作,仿佛与他打了个招呼。
“呜——噫——”
听起来就像是也同意他说的,毫无意义。
石咏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还未完:眼下是因为十三阿哥病重,在病榻上明言,不欲因他的宿疾而令雍正皇帝处罚旁人。雍正貌似是听了进去,所以才会在这段时间里对胤禩与隆科多一党都没有过于严厉的惩罚。可是石咏心知龙椅上那位怕是在为了给十三阿哥祈福,所以不欲大兴干戈,若是万一……十三阿哥有个万一……
眼看着廉亲王能为一个老九哭成这副模样,雍正与十三阿哥一向手足情深,到时还不知道会如何。
石咏抬头看看地安门,又看了一眼抱着老九黑漆漆的棺材,痛哭失声的廉亲王允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都是制度的锅。若是没有这一人为君,以一人治天下的封建皇权制度,这里本不该发生这样的悲剧。
明明都是些情深义重的人。
除此之外,石咏也感到深深的无奈。这个时空里即便是天之骄子,依旧为物质条件和历史局限所拘泥,无法更加向前迈出一步,就像九阿哥手下的产业,许是与工业革命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九阿哥本人却无知无觉;就像八阿哥力主的八王议政,已经有了集体议政的雏形,可是他眼里看到的还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工具,他所想的还是一己之私和那个位置。
“去——吧——”
又是一阵劲风刮来,古老的城门里发出嗡嗡的响声,似乎整座城门都在微微震动。石咏再度抬头,这一次他像是听明白了这座古物的心声,也听明白了自己的心声,于是他再也没有疑虑,果断抬脚,穿过券门,往城门内走去。
除了皇家之事以外,眼前要忙的还有不少,头一件大事便是恰克图那里还未完成的谈判。不止鄂罗斯使团,石咏在理藩院的下属们,眼下都还在恰克图眼巴巴地等着。
石咏待十三阿哥病情稳定一些之后,已经择机将北疆谈判的情形向雍正一一汇报。石咏虽然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隆科多工作的肯定,可是雍正只消一听到“隆科多”三个字,就会立即皱眉,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这位“舅舅”的厌弃之情。
只是隆科多是皇亲,佟氏一族又多在军中任职,若是处罚得太重了回头朝野之间再有异动。就因为这个,雍正选择直接将隆科多囚禁在圆明园,无诏不得任何人探视。
石咏心知,隆科多此生怕是再也难见天日,也是决计再没有机会返回北疆,完成与鄂罗斯使团的谈判了。但是无论如何,谈判的成果他必须要保住,因此石咏明明白白地向雍正陈述,希望使团能够按照先前一直坚持的策略,继续完成与鄂罗斯使团的谈判。雍正允了。
眼下没有了隆科多,使团还需要一位重量级的大臣前往北疆,继续完成谈判。雍正便指了诚亲王允祉接替隆科多前往。允祉在康熙朝一向在礼部办差,惯于修修书什么的。待到雍正登基,他位置尴尬,多数时候赋闲,还去景山守过一阵子陵。这次属于难得出来放放风、办办差。
石咏心知肚明,雍正就是因为隆科多已经将绝大部分都谈妥了,往后再没什么好多谈的,所以才派允祉去。但是他多长了个心眼儿,怕允祉在北疆自作主张,对方是和硕亲王,大帽子压下来他扛不住。石咏便向雍正皇帝请示,得了雍正手谕,命允祉遵照使团“原本”的谈判策略,继续与鄂罗斯使团谈判。若是谈判结果有大幅变动,必须回京请旨。
石咏得了这个旨意,心里多少放了心,便带着手谕,与新任“谈判官”允祉一道,重返北疆。。
恰克图那里,萨瓦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与其让他在这边等候谈判,还不如放他一路上劫掠着回莫斯科,来得更加爽快一点。
岂料中国使团这里,竟然换了一名主导谈判的官员,这令萨瓦兴奋不已,毕竟以前那个隆科多,实在是对北疆太熟,不好蒙骗。如今换了一名主官,按照萨瓦以前对中国使团的了解,晓得下级官员一向是唯主官的命令马首是瞻,主官说一,下属都不敢说二的。因此只要将允祉搞定,这次谈判的结果,依旧有可能偏向鄂罗斯这一边。
萨瓦也算是个机灵人,与允祉打交道打了没几日,就已经摸清了这位和硕亲王的脾气——允祉这个人,文人气很重,表面看着很有气节,内里却难免胆小怕事,得失心重。于是萨瓦干脆也不谈判了,每日只试图与允祉“交朋友”。偏生这萨瓦确实有几分亲和力,虽然语言不通,他却硬生生与允祉谈出了许多“共同语言”,成了“知交好友”。石咏等使团的官员,反倒要往后退一步。
几日之后,石咏听说允祉要改动隆科多在时定下的谈判策略,登时皱了眉,但他依旧礼数周到地向这位王爷请教,为什么要改变前一任主官已经将将达成的谈判结果。
结果允祉说:“茂行,以前隆科多签过的那一份文件我看了。但就是因为这份文件隆科多签过,所以我才不敢循着他的老路走下去。隆科多触怒了龙颜,如果我等依旧用他的谈判策略,循着隆科多的老路走,在皇上那里恐怕过不去。”
石咏别过脸,心想这一位真是不知被萨瓦灌了什么迷汤,竟然动的是这个脑筋。同时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愤怒,毕竟对于允祉来说,更重要的乃是揣摩上意,迎合皇帝,而不是优先考虑国之利益。
他其实与允祉一样,心知肚明,隆科多这一次倒下去,这辈子是再也难翻身了。可是石咏平生最见不得的,便是因为一个人一时的错误,或是性格中的某一个缺陷,就将他整个人全盘否定。
他自己亦有很多失误的时候,他扪心自忖,在这个时空里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睿智,不是他的手段有多厉害,纯粹是因为他够幸运,自己的失误没有被人抓住大肆借题发挥。
隆科多一朝行差踏错,固然仕途尽毁,可是石咏却实在不忍心看着隆科多曾经作对了的事,也因为他这一桩错误而尽数毁去。更何况这关系到北疆大片大片没有界定的疆土,往后退一步便是国之罪人。
于是石咏取出了雍正的那一份手谕,老实告诉允祉,若是硬要改变隆科多此前定下的策略,一定要进京请旨才行。岂料允祉对石咏简单回复了一句:“茂行,这你就不懂了。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石咏:……
允祉依旧喜孜孜地道:“等到回京你再向皇上禀报的时候,皇上将你一顿好夸,你就知道了。”
石咏彻底无语,心想他若是看着允祉这么耳根软,软到在外夷面前连据理力争的态度都不愿表现出来,那回京皇帝哪儿还会将他一阵好夸,一顿好骂还差不多。
“诚亲王,这真不行,不是我这里不行,是衙门里,上上下下都不会点头的——”石咏双手直摇,表示他听不了允祉的。
“怎么不行?”允祉好奇地望着石咏,敢不听他这主官的话,这样的下属,放眼朝中,还真找不出几个。
“这个么,正是源于咱们这个衙门是个新衙门,当初创立的时候就已经先订了规矩,以部门章程为先。就连我这个侍郎,若是说出来的话有违规矩和章程,那也是说了不算的。”
允祉一挑眉:“哪有这样的?”
石咏一点头说:“真是这样的!”他又向允祉解释了一大堆,说是新衙门,又是对着外头洋人的,事务极其繁杂,更兼对着世界各地来的,不同语言不同风俗的洋人,少不了要有一套章程在,否则不仅洋人办事容易懵,自己人也容易糊涂。他这个衙门,就是得了朝廷的特许,尝试一回“制度”大于官员的地方。
“回头您试试就知道了!”石咏这么说。
允祉目瞪口呆,真没想到朝中竟会有这样的衙门。他心存好奇,当真选择了回头“试试”,试图发号施令,命通译们将他的“新”意见翻成洋文,又命文官们准备文书,作为最终正式的谈判文稿。
岂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官员们真的竟然拒绝行动,一个个都很客气,却绝不改口,只管请允祉进京请旨,只要京中的旨意一到,他们便遵照奉行。但若是没有旨意,不管是通译还是文员,一个个都拒绝动手,甚至允祉要去见萨瓦,都没有官员或是通译愿意陪他前往。
允祉无奈,问计石咏。石咏便推这位诚亲王去回复萨瓦说“制度”难违,上一任主官已经做了的决策无法更改,然后再拖上一阵,这桩差事自然会顺利了结。
允祉听见“拖上一阵”四字,心里就直翻嘀咕。他这么几千里迢迢地跑到北疆来,眼看着“胡天八月即飞雪”,天气一天天转凉,他可指着早点儿回京的,哪里受得了与理藩院的官员们一起在这儿耗着?
可出乎允祉意料的是,他耗不起,萨瓦比他还要耗不起,在试探了几回,见允祉确实被处处制约,没有那么大的权限,改变中国使团的既有立场,萨瓦便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脚底抹油——溜了。
不止萨瓦,整个鄂罗斯使团都溜了,营地那里空空荡荡,使团连夜拆了营帐,全队启程,返回莫斯科。
这便意味着,鄂罗斯人放弃了最后的谈判。北疆边界依旧以《尼布楚条约》时的约定为准。同时恰克图的互市,依旧作为一道重要的经济命脉,牵制着鄂罗斯,使其不敢在喀尔喀等地轻举妄动。
诚亲王允祉大喜过望,打算在恰克图两国边境上放炮庆祝,被石咏与理藩院的官员们死死劝住,连哄带骗,拐回京中。等他们回京的时候,才听说了消息,原来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暴卒,已经传位给儿子彼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已经再度遣使送去贺表。
石咏看着这个结果,心下稍安。他无论如何,都已经尝试了一回,在小范围内用既有章程对抗上层官员的私人决定,决策权一定程度上交给了具备业务素质的团队集体。可是这样的尝试有没有触发实质性的改变,能不能坚持下去,石咏心里没数。
回京之后,他选了个日子,去圆明园探视隆科多,将北疆谈判的结果去告诉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