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空间里,本来还吵嚷的那些人,立刻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我和季越。
我撞到季越身上的时候,他开始只是出于本能地双手扶住我的手臂,但是很快,他的一只手就揽住了我的腰,甚至俯下身,似乎是要亲吻我。
我有一瞬的错愕,睁大眼睛看着他,直到听到旁边的抽气声,我的脸立刻红了一下,连忙挡开他的手,向后退开:“对不起。”
我转过身站到一边去的时候,看到那些人看天看地,脸上却很是不屑的表情。
我有些不懂,这几天我们一直在避嫌,可是这么多同事的情况下,他竟然对我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
到了楼层之后,我们往不同的方向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这小妹妹是新来的吧,居然不认识我们季二少,给她脸还不要,装什么清高。”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刚才电梯里两个中年女人,看到我看她们,立刻从我身边过去,往自己的位置走了。
只不过,这八卦消息永远都像长了腿,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不管我去到哪个部门,都有人指着我说:“诶,就是她,竟然拒绝我们季二少,如果是我,立刻就亲上去了,再来个法式深吻。”
一群花痴的女人!
更离谱的是,她们竟然还人肉我,上班时间真的有这么闲吗?
不过,在她们知道我是季良的助理之后,便立刻闭嘴了,再看我的时候,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件事自然也很快就传到了季良的耳中,我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可是恰恰相反的,他居然一改这么多天的冷漠,笑着对我说:“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吧,我让琴姐给你炖了乌鸡汤。”
我有些怔住,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季越故意那么做,其实是在借别人的口替我澄清。
那个男人,真的太透彻人心。
中午他们都没回来,谢兰忙着去和贵夫人们打牌,季业也跟朋友去了跑马地看赛马。
家里难得的很清静,我本来还想吃完饭睡一会儿,谁知道蒋安琪又来了。
我记得季越教我的那些话,我面对着她的时候,已经能笑脸相迎:“蒋小姐,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的脚没事了吧?”
看到我的态度大变,蒋安琪着实愣了一下,但旋即也笑了笑:“多谢关心,已经好了。”
她说着就要上楼去找季良,我在后面叫了她一声,端起茶几上放的果盘,走过去交给她:“蒋小姐要是下午没事的话,就帮我照顾一下季良,我公司里还有工作,麻烦你了。”
蒋安琪低头看着手里的果盘,又抬头看看我,硬是愣了很久。
我向她笑笑,便拿着包出去了。
回到公司,没有等多久,季良便火急火燎地来了,我连忙转过了身,擦了一下有些红的眼睛,是我刚才故意揉的。
“彤彤,是不是蒋安琪跟你说什么了?”季良很着急,但是又很小心地问我。
“没有。”我始终没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应该陪一下蒋小姐吗?”
季良连忙拉住我的手,将我的身体扳过去,看着我的眼睛:“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跟你胡说八道,彤彤,你别听她的,我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妈好像很喜欢她。”我低下头,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他把我揽进怀里说,轻吻着我的发丝:“除非我说,不然,任何人的话都不用理。”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觉着他身上的温暖的时候,却越发觉得自己的阴暗。
像我这样的女人,也跟蒋安琪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也根本配不上他。
只要帮雨浩报了仇,让蒋安琪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会离开龙城,永远不再回来。
那天下午,季良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他宣布终止跟美橙国际的合作。
不止董事会感到震惊,连我也被惊到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雷厉风行。
虽然我最后的目的,确实是想让美橙倒闭,可是如果要牵连上季氏,却并非我的初衷。
我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季良在跟季业视频,季业厉声喝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自作主张,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你告诉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季良的语气很平静,“不想跟蒋家合作,爸,你知道美橙国际背后的那些黑暗交易吗,你不害怕,季氏会变成他们洗黑钱的工具吗?”
季业没回答,但是看他的表情,他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他肯定也有过担心:“小良,你考虑过后果吗,蒋老那个人,心狠手辣,你不是他的对手。”
季良浅笑:“爸,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胆小了,我们季家在龙城,还没有怕过谁。”
季业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季良说:“你呀,做事太冲动,你要跟小越学学,他比你沉稳得多。”
关掉画面,季良却是露
出不屑的表情,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因为他没本事,只会做缩头乌龟。”
我看着季良,忽然手足无措:“季良,你终止跟美橙的合作,是因为我吗?”
他扭过头笑了笑:“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值得。”
“可是……”就像季业刚才说的,蒋老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何况他们为这个项目投入了这么大的精力,现在终止合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良伸手把我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别担心,你的老公也不是被吓大的。”
虽然他这么说,我也相信季家有足够的能力,可是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蒋家是靠黑起家的,单看蒋安琪一个女孩子做事都那么很辣,就可想而知蒋老有着怎样的手段了。
也就是我们刚说完,季良的手机就响了,我看到屏幕上是蒋安琪的名字。
季良瞟了一眼,便立刻挂断了,然后内线给前台:“如果蒋安琪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可是……季总,蒋小姐……已经上去了。”前台战战兢兢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秘书试图阻拦的声音,可是门还是被大力推开了。
我看着蒋安琪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就想站起来,可是季良却还是紧紧揽着我的腰:“安琪,你现在也学会没礼貌了,都不会敲门了吗?”
“季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个解释!”到了这会儿,蒋安琪也不再扭捏作态了,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个女强人。
季良冷冷笑了笑:“没有解释,我想终止就终止,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季良!”蒋安琪怒目瞪着我,“是不是因为她,这个女人都跟你说了什么,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变成这样了,她就是个妖言惑众的狐狸精!”
“把你的话收回去!”季良忽然喝道,“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蒋安琪冷笑:“季良,你真的是被她迷惑了,你忘了她是个多脏的女人吗?她可是跟季越睡过的,还睡了不止一次,他们还有过孩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只不过是个被带了绿帽子的可怜虫!”
“滚!”季良低吼,看着蒋安琪的眸子里掠过嗜血的冷意。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蒋安琪低声说着,转身离开之前,眼神冰冷地看了看我,露出警告的意味。
季良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心竟都是汗。
按照之前的合同,季氏赔了美橙国际一笔很大的违约金,但是这个损失比起美橙来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新闻上都报道了此次事件,有不少业内人士都分析,季氏忽然解约,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一时之间,坊间有了很多流言,加上大家都知道蒋家背后的势力,便更坐实了之前专家的猜测,美橙的股价大跌,这才是对蒋家最大的损失。
然而一连几天,对记者的穷追不舍,蒋老都没有任何回应,蒋安琪也被曝在第二天便去了英国,至今未归。
季氏却在几天之后便跟国外的公司签了约,因为这个项目,更加稳固了季氏在龙城的地位。
表面上,季氏好像是轻松打赢了这一场,可是只有季家人知道,这场纷争才刚刚开始而已。
不过,季业虽然嘴上批评了季良做事冲动,但心里还是很赞许的。
有的时候,做大事就是需要非常人的魄力。
这段时间,大家都因为跟美橙的事,多少都是有些担心的,这会儿也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我不是没发现,谢兰并没闲着,眼睁睁看着撮合不成季良和蒋安琪,她的心思又转向了别的地方。
那天季良因为有个应酬,就先让我一个人回家,进客厅的时候,我听到谢兰不知道正在跟谁通电话,神神秘秘的。
我本来也没理会,可是我刚上楼,就见谢兰匆匆地换了衣服,拿了包就往外走,还对佣人说,让季业回来哪儿也别去,就在家等着她,说有好戏。
我不知道她说的好戏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快到完饭的时候,季业和季良都回来了,季业听到佣人的话,皱了下眉:“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什么,我们吃饭,不等她了。”
我走过去,推着季良的轮椅,我们正准备去餐厅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我们都回过头,看到谢兰走了进来,后面是两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看样子像是保镖,他们一人一边,正拖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全身被一条白色的床单包裹着,手脚似乎也被绑着,所以真的是拖进来的。
“阿业,你猜我把谁带来了?”谢兰眉开眼笑地走过来,然后冲两个保镖说,“把她身上的布拿开。”
我们心里都是充满了好奇的,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看。
白色的床单慢慢揭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露了出来,
她的嘴巴也被塞住了,所以喊叫的时候都是呜呜的。
看到眼前这个人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里猛地一震,她,不是林曼吗?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季业,他明显是认不出来的,只是蹙眉看向谢兰:“这是谁?”
谢兰得意地笑了笑,走到林曼身边,很嫌弃地用手把林曼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我立刻就被吓了一跳,而季业和季良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只是不明白,我上次虽然没看清林曼的正脸,但是远远的,似乎也没感觉她的脸上有这些骇人的伤痕。
那应该是被尖锐的东西,一下下划出来的,即使伤口好了,皮肉也还是外翻着。
“谢兰,你到底在搞什么!”季业大概已经无法忍受了,他的眉蹙得紧紧的。
谢兰又伸手将林曼嘴里的布拿掉,林曼凄厉的声音便对着她骂道:“谢兰,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抢我的男人,还抢我的孩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季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他不觉就快步走了过去,离近些看着林曼:“林曼,是你吗,我是阿业。”
可是林曼却不看他,还是对着谢兰大喊,就算手脚都被绑着,还有两个人在用力拽着她,她还是快要撞到谢兰身上,那声嘶力竭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听起来就越发凄厉。
看着季业探究和自责的眼神,谢兰冷声说:“阿业,你看清楚,这真的是林曼吗?季越找了这么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来冒充林曼,他安的什么心,你还不懂吗?”
可是季业却不说话,就只是一直看着林曼。
我在季良身后,看到他冷然的神情,还轻轻摇了摇头,分明是不赞成谢兰这么做的。
就在季业还在看着林曼,林曼却凶狠地瞪着谢兰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季越神情紧张地跑了进来。
他看到林曼受到这样的待遇,立刻就扑了过去,把那两个人用力推开,然后就开始解林曼身上的绳子:“妈,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回家。”
他说的那么小声,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林曼看到他,也露出委屈的表情,指着谢兰说:“她抢了我的儿子,你快帮我找回来,见不到妈妈,他会哭的。”
我看着季越抱住林曼,却又不敢太用力,他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却在听到林曼的话时,眼角有了一丝湿润:“我帮你找,我们先回家。”
从始至终,他没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季业。
但是季业却在季越拥着林曼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连忙叫住他:“小越,她……真的是林曼吗?”
季越停住,却好久都没回答。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从那次之后,一直不肯让林曼出来证明她的存在了。
林曼现在不止精神不正常,她的脸也基本被毁容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东西,她全都失去了。
季业应该是她唯一的最爱的男人,季越不想让她在季业面前,连最后的美好印象也化为泡影。
但是,他又不能否认,他一定说不出口,林曼不是他的母亲。
哪怕她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也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她就是我妈,她的名字叫林曼,这二十多年,她一直都生活在精神病院里。”季越慢慢地说着,即便离得这么远,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声音的微颤,“爸,你还记得她吗?”
谢兰看到季业忽然晃动的身体,她有些慌了,忙扶着季业:“阿业,你别相信他,这女人的脸都毁成了这个样子,谁能证明,何况,林曼早就死了,小良是有证据的!”
季越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谢兰:“我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清楚吗!是谁到处散播谣言,说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到她的家里去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就生了孩子,被家族赶出来,最后逼得她跳下悬崖,这都是你,谢兰!”
“小越,你刚才说什么?”季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妈是被人逼下悬崖的?”
“你问她。”季越像是已经不想多做解释了,“好好问清楚,到底谁才是第三者。”
季良的脸上清冷一片,现在这个局面,根本就是谢兰自作聪明,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肯定是以为,季业看到林曼这个样子,一定会嫌弃她,根本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可惜,她赌错了。
季越不再理他们,拥着林曼往外走:“爸,我希望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能还我妈一个公道,至于名分,她已经不稀罕了。”
季业推开谢兰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看到季越已经出了门,他的神情懊悔至极。
“阿业,你不会相信他说的这些鬼话吧,我怎么可能那样对林曼呢,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死,我也很伤心。”谢兰还在继续解释着。
季业突然回头,眼神冷绝:“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