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在一阵嘈杂声中,陈子谦悠悠醒来。
贴身伺候的熊吉进入大帐,端着水和毛巾供他洗漱,一边伺候一边笑道:“刚刚卢上元派人传来消息,称山阳刘奇建所部一万两千兵马愿尽数归顺主公,队伍于今晨集结完毕,并拔营开赴县城……”
“现在什么时辰,刘奇建他们到哪里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早来汇报?”陈子谦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开口便甩出一串疑问。
熊吉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主公连日奔波劳碌,卑职以为这等小事无需惊扰主公,所以就……”
“小事儿!?”陈子谦随手将毛巾丢在盆里,水渍当即溅了熊吉一身:“一万多兵马开赴县城,在你看来居然是件小事儿?”
“这……”熊吉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陈子谦是动了真怒,急忙跪地请罪:“主公息怒,是卑职无知,请主公责罚。”
“哼,事后我再找你算账!”陈子谦暂时也顾不上追究,怒气冲冲便走出大帐。
熊吉额头上有冷汗浮现,也不敢反驳什么,匆匆起身便跟随而去。
“田氏和周氏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陈子谦一边朝城防走去,一边确认各部情况。
熊吉擦了擦汗水道:“田氏和周氏已经开始集结队伍,不出意外午后应该就能进城。”
“派个人出城,去山阳找到刘奇建,告诉他,所部兵马就地扎营,让他和卢上元单独进城来见我。”陈子谦说完直奔城楼而去。
流寇皆非善类,陈子谦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小看了他们。
表面上刘奇建是归顺投诚,实际上没有得到命令就随意调动兵马,这就已经说明了进犯意图。
陈子谦不敢不妨,但事已至此,除了等周氏和田氏派兵过来加固城防,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
然而,现实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宝元四大流寇势力,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皆于今晨发兵前往县城。
这些人来势汹汹,除了刘奇建那边派人来传递消息,其他三伙势力简直是毫不掩饰要攻打县城之意。
在兴宁通往县城的路上,海成宴率领一万三千兵马有序推进,不时有斥候匆匆跑回来汇报情况。
“报!杨屯包义震大军已行至五谷仓,距离县城不足五里,现已原地扎营休整。”
“报!周氏与田氏已归顺永安太守,正集结人马,企图开赴县城。”
“报!台乡于静晃正率部攻打罗银山。”
听着一条条情报,海成宴眉头凝成了一团。
宝元最大的几个势力全都展开行动,其目的不言而喻。
但大家都不傻,既然目的都一样,自然没必要去打这个头阵。
看杨屯包义震就知道,这厮距离县城最近,却在这时扎营休整,明摆着就是准备坐山观虎斗。
台乡于静晃更可恶,这个时候居然浑水摸鱼,还不忘去收编其他小势力。
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刘奇建假借归顺之计,一举拿下县城吗?
海成宴捏着下颚一阵琢磨,连田氏和周氏都归顺了陈子谦,这下要攻打县城难度必然又曾家了数倍。
刘奇建还有机会耍诈周旋一番,可他这边却没这资本,现在过去攻打县城简直就是给刘奇建当垫脚石。
“不行,绝不能便宜那傻大个。”海成宴揉了揉铮亮的脑门道:“周氏和田氏人马有限,他们若去支援县城,其邬堡必定兵力空虚。”
海成宴眼前一亮,周氏和田氏可是宝元世家,邬堡内屯粮满仓,要是能顺利拿下这两座邬堡,够他们大军在宝元好吃好喝过上一年半载的。
到时候等刘奇建他们吃光了手上余粮,那还不得乖乖向他俯首称臣?
“传我命令,县城不去了,即刻改道,直奔城西周氏田氏邬堡!”海成宴一声令下,大队人马立即加快行军速度。
另一边,山阳通往县城的大道上,卢上元和刘奇建同样在忙着接收情报。
各路斥候来回奔波,陈子谦这次拿下县城,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把平息了两个多月的局面又炸出巨大动静。
卢上元黑着脸道:“这一个个的,还真能挑时候,偏偏在我们用计之时挥兵县城。”
“那我们还等什么,加快行军速度吧!”刘奇建脑子不是很灵光,越是这个时候越急不可耐。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县城方向飞奔过来,找到他们便拱手道:“陈府君有令,请刘将军、卢军师即刻进城,大军就地休整待命,若有违令,即以乱兵杀之!”
说完那名传令兵也不停留,调转马头便匆匆折返回去,压根就不管刘奇建和卢上元会不会执行命令。
看着那名传令兵来去匆匆,卢上元微眯着眼睛道:“看来假归顺计划已经被陈府君识破,召我们进城是打算扣下我们做人质呢。”
“哼,既然计划已经被他识破,那我们就直接挥兵攻城!”刘奇建面露杀机,生怕错失了先手,让其他势力占了便宜。
卢上元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道:“将军别忘了,陈府君手下可有一千多兵马,还有坚城可守,即便我们兵力占优,真要强攻也未必能占到多大便宜。”
“那你说怎么办。”刘奇建没了主意,只能等卢上元出谋划策。
“有件事在下还需确认一二。”卢上元大有深意的看了刘奇建一眼:“趁现在还未与陈府君为敌,诚心归顺陈府君还来得及,你我二人只需亲自进城即可,陈府君要收服宝元,眼下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此去投诚必受重用,将军以为如何?”
“老子好不容易从唳王大营带着队伍逃出来,你现在让老子去投陈子谦?”刘奇建板着脸呵问。
他就是不想屈居人下才背叛唳王,现在让他改投别人,那当初又何必费劲从唳王那逃出来?
“将军既然不愿归降,那就只能与海成宴他们联手了。”
卢上元微眯着眼睛道:“我们有一万多人马,近期练兵也颇有成效,强攻县城确实有足够把握,但这么做难免损兵折将,最后就算能顺利攻下县城,海成宴他们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我们反而落入被动境地,甚至是白忙活一场,徒为他人做了嫁衣。”
“能联手当然好,但军师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行,这个时候他们能听咱们的?”刘奇建一脸严肃表情,对海成宴那些人的秉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卢上元笑了笑道:“于大局而言,我们只有合兵一处方有出路,这一点是大家此前就达成的共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城里那位陈府君为赌注,邀请海成宴他们一起攻城,谁能先拿下那位陈府君,谁便可统领我们各部。”
“这……能行吗?”刘奇建有点不太放心,既担心自己拿不下陈子谦,又担心海成宴等人事后不遵守约定。
“将军放心,只要他们同意,我们只管拿下陈府君即可!”卢上元颇为自信,在他看来,陈子谦就是个香饽饽。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攻城,减少各部兵马损失,不管最后是谁拿下陈子谦,合兵一事都可以水到渠成。
毕竟陈子谦手上有数万兵马在巴山,捏着陈子谦就等于是捏着一条出路,到时候谁若是不遵守约定,那就等于是自掘坟墓。
没人会傻傻的放着这么一棵大树不靠,尤其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更没理由错失良机。
卢上元接触过海成宴和包义震他们,可以说四大势力中,除了刘奇建傻乎乎的,其他几个都是聪明人。
只要点明其中利弊,他们自然而然便会知道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