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站在我办公桌前,将厚厚的一跌资料往我面前一方。“这是开发案最新的核价。厉总和我已经看过了,你送到宏达去。让他们确认之后,有了霍总的签名再回来。”
虽然我很想说,这个事情不是应该有开发部的人去跟踪联系吗?如果报价上有任何问题,还可以从旁解释。但是身为陆南的助理,顶头上司的他开口了。我又怎么敢不从呢。所以只能顺从的带着一大叠资料出门了。
宏达建筑在城西的商圈里,也有独立的大楼。打车将近三十分钟才到,我跟前台小姐表明了身份之后。对方温柔的跟我说稍等一会儿,她跟楼上打电话确认一下。
没等多久,前台小姐就相当有礼的将我送进了电梯,还帮我按好了楼层。楼上一出电梯,又有一个男士等着,我之前见过他。他是霍建元的秘书,叫做温远。温远又一路将我送进了霍建元的办公室。
无论是前台小姐还是温远。都对我礼数有加,反而让我觉得很奇怪,我就是一个过来送文件的。值得这样接待吗?
“霍总。宋助理来了。”进了霍建元的办公室之后,温远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霍建元正突兀的蹲在沙发旁边,小声地跟一个孩子说着话。而那个孩子,就是我在「粤色」见到的那一个。
孩子这一次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背带裤,干净漂可爱的模样勾/引着每一个女人的母爱。他们身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牛奶、蛋糕、棒棒糖。
“凡凡,叔叔暂时要离开一下,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叔叔回来好不好?”霍建元的声音,温柔的几乎都可以滴出水来,如果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女人,肯定会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他对面的那个孩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他是这个孩子的叔叔,我心想着,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
霍建元也不气馁,又说道,“这个是夏夏阿姨,叔叔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夏夏阿姨会陪着你。”
突然被霍建元点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霍建元拉到了那个孩子的面前,“夏夏阿姨会陪你一起玩,所以凡凡不会孤单的。”
一直没有反应的孩子,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珠微微的动了一下。
“霍总,我只是来送文件的。”我错愕的问着霍建元,倒不是我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这样被赶鸭子上架,有点茫然。
“我知道,这是核价单吧,”霍建元接过我手中沉重的公文包,自顾自的往下说,“我会跟开发案小组开会核价,下班前确认完毕,签好字让你带回去。”
霍建元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子递给我,“他叫做凡凡,凡凡最喜欢拼图了,你就在这儿陪他玩拼图,好好照顾他。”
“霍总,我跟这个孩子才……”第一次?第三次?见面啊……
我话还没说完,霍建元只是留给我一个背影,就这样潇洒的离开。
将一个小孩交给我这样第一次见面的陌生阿姨,霍建元的态度也太放心了点吧。
可是他已经走了,我完全是骑虎难下啊。
我泄气的往沙发上一座,弹性极佳的沙发随之抖了抖,因为重量的关系,叫做凡凡的孩子,竟然往我这边滑了过来。
我慌忙的挺直了背,挪着屁股只坐三分之一,还手忙脚乱的把凡凡扶住,这期间,这个孩子竟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凡凡细腻白皙的脸庞上,睫毛又长又卷,可是眼皮之下那黯淡无光的眸子……
他不会是看不见吧?
我伸手在凡凡的眼睛前摇了摇,他的瞳眸依旧没动,但是我总觉得这孩子并不是看不见。
既然已经被委任了“重责大任”,我便既来之则安之。有照顾周东升小时候的经验,照顾这样一个小孩,对我来说应该并不难。
我甜笑着,拿起棒棒糖,“凡凡喜欢棒棒糖吗?甜甜的,很好吃的哦。”我一边说,还一边剥糖纸,棒棒糖是水蜜桃口味的,一打开来,水蜜桃的甜味就洋溢了出来,我递到凡凡的面前,“吃棒棒糖吧。”
凡凡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就这样我不动,他也不动的停滞了两三秒,气氛逐渐的有些尴尬。凡凡是小孩,没有任何体会,而我这个大人嘴角抖了抖,笑的开始有些僵硬。
这个孩子……太特殊了,不能用一般的方法。
叹口气,无奈地放下了手,棒棒糖已经剥开了,桌上又没有适合摆放的容器,我干脆往自己嘴里一塞,水蜜桃的香甜充溢在口腔,跟我吃过的五毛一只的棒棒糖完全是天壤之别,我瞬间感动的眯起了眼,嘴角扬了好高好高。
“凡凡,我是沾了你的光了。”我呵呵的笑着,想起霍建元说孩子最喜欢拼图,就再接再厉将拼图拿起来,“凡凡,阿姨陪你玩拼图好不好?”
一,二,三,四,五,六,七。
在我默数到七的时候,凡凡终于动了动,他慢慢地转头看着茶几。
“凡凡是想让阿姨把拼图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对不对?”隐约间,我还记得上次霍建元的别墅里,凡凡当时坐着的地毯上,也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拼图。
我整理一下茶几,才开始打开全新的拼图,我本以为会是适合孩子玩的,十二块或者十六块的简单拼图,打开来才发现,竟然是一千块,每一个不过指甲盖的大小。
拼图的图案是一只通体灰白色的大鲨鱼,背景是从浅蓝到深蓝的大海,几乎全部都是蓝白灰色系,连我一个大人都觉得好难,难道这适合小孩玩?
“凡凡,你确定你真的喜欢玩这个?”我扭头问着孩子,已经习惯了孩子根本不会给我任何反应。
看着孩子的眼眸视线,从茶几转到了拼图上,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喜欢拼图。
“凡凡,那阿姨帮你凭吧。”我是说着,将盖子上的原图放在最前面,然后倒了一些拼图碎片到茶几上,将它们一一翻成正面。
对我来说,我也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拼图,因为难度系数很高,瞬间激起了我的挑战谷欠望,另一个是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安静了,不哭不闹不说话,连动都不动一下,以至于让我忽略了他的存在。
就这样,含着棒棒糖的我,反而更像是一个孩子,逐渐沉浸在拼图的世界里。
从比较简单的海豚头部开始,我已经逐渐的拼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接下来是海豚的身子,大片的灰白色,我无法确认拼图的正确位置。
我拿着一个拼图片,犹豫了很久,终于要把它放下去的时候,竟然感觉到手肘后有一股阻力,豁然的回头一看,正对上的孩子的双眼。
凡凡拉住了我的衣服,而且他的眼睛亮……亮起来了。
孩子漆黑的瞳眸里正闪着光,完全应了熠熠生辉四个字。
“凡凡……”我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手里的拼图,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是这片拼图不对吗?那你觉得应该是哪一片?”
说着,我将装着拼图的盒子送到凡凡的面前,凡凡低了头,而且这一次一点都不迟缓,他扫视着拼图盒子,才没几秒,凡凡伸着稚嫩的小手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递给我。
我接过后往我原先想放的位置拼上去,衔接的恰如其分。
顿时,我就惊讶地撑大了双眼,脸上欣喜万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这孩子看来并不是特殊儿童,而是天、才?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看了看办公室的地板,十分的干净,就把还没拼起来的拼图全部整齐摆放在地板上。
凡凡一直看着我的举动,也看着地上的拼图。
完成后,我指着拼图上的某个缺口,问,“凡凡,这里应该是哪一块?”
凡凡有些笨拙的挪下沙发,我伸手扶了一下他不稳的小身子,他走到拼图面前,指了指,我拿起来拼上。
依旧是正确的。
我当下就激动了,巧合可以有一次,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凡凡,这里呢?”
“凡凡,还有这里?”
“凡凡……”
就这样,我屡试不爽的玩了好些次,凡凡站在地上不动了,而是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那双亮起来就跟星空一样好看的眸子,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黑。
我虽然可惜,可是依旧很开心,这样的孩子太特殊了,太惹人怜爱了,我将他抱回沙发上,还附带的占了孩子的便宜,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香甜的水蜜桃气息散开。
“凡凡,你真的好棒啊,比阿姨厉害好多。”我乐呵着说,然后继续玩拼图给凡凡看,这一次,我到了真分不清的时候,才会问凡凡,一般等个七八秒,他就会给我正确的指示。
“看来你玩的很开心嘛?”静谧中,突然地想起霍建元的话音。
我玩拼图玩的太沉醉,连他什么时候回办公室的也没发现,他突然一出声,我吓得一颤。
“霍总,你回来了。”我站起来,局促的拉了拉裙子,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四点半,整整过了两个半小时。
“凡凡怎么样?哭闹了吗?”霍建元问我。
哭?闹?怎么可能。
“没有,凡凡很乖。”我双眼微弯的看着孩子,对于孩子的能力,依旧十分的感叹,“霍总,真不好意思,把你的办公室搞得一团乱。”
霍建元笑了笑,面对地板上散开的拼图,他一句也没说,“报价我们这边核对无误了,我也已经签名,你带回去吧。”
收拾好东西,我跟凡凡挥手道别,“凡凡,再见了。霍总,再见。”回去的一路上,我心中有些不舍,又感慨万分,我既然选择随了厉丰年,后半辈子自然是没有子女缘了。
我离开后,厉丰年抱着孩子,捏了捏孩子肉呼呼的小脸,“怎么样?跟夏夏阿姨玩的开心吗?”
凡凡没动,好一会儿之后,他指了指桌上的棒棒糖,厉丰年笑了,这还是孩子第一次主动要吃的呢,他确认了口味之后,将糖纸剥开,送到孩子嘴边,看着他张着小口含下。
孩子的脸颊被棒棒糖撑起,鼓鼓的,分外的可爱,还有水蜜桃的气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