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轩一到我身边,我像是看到了唯一的希望一样。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楚明轩,你告诉医生。我的孩子没有死,我的孩子没有死!”
“临夏……”楚明轩迟缓的叫了我的名字,神情隐忍又悲痛,“临夏,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孩子已经死——”
“不,不。”我疯狂的摇着头,抓着楚明轩的手掌放到我隆起的肚子上。“楚明轩,你看,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它还在动。它还在踢我,所以我才会觉得好痛好痛。”
我双目充/血的赤红,已经深深地掉入魔障。偏执的不肯相信事实。
“临夏……你看,你的肚子没有动。它没动了,你就让它安安静静的离开吧。”楚明轩蹲下身,抓着我的肩膀。目光直直的对上我的双眼。“临夏,你想要孩子可以再生,可是这个孩子,它真的已经死了。”
在这一刻,楚明轩是残忍的,他连对我编织一个谎话都不愿意,他赤/裸裸的在我面前剖残开酷的真相,就像在我的心口上狠狠地插上了一刀一样。
我浑身疼的厉害,几乎喘不上气来,可是灼烈的情绪宛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渐渐地缓和了下去。
我原本做起来的身体,无力的躺了下去,泪流不止,“楚明轩,你救了我这么多次,为什么不救我这一次,我拜托你,我求求你,再救我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孩子……孩子……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孩子不能死……它不能死……”
在我这段缓和下来的时间里,医生已经趁机给我注射了麻醉剂。
我依旧不断的喃喃着,但是眼皮已经沉重的撑不住,缓缓地……我的视野中,楚明轩的脸不停的晃动着,渐渐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越来越迷糊,而眼眸中闪过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在我的记忆中留有一席之地的人,通通闪现在我眼前,夏纪梅,外婆,周达伦,周东升,裴明森,小唯,小沫,莉姐,妮娜,美心,甚至连霍建元和顾辰风都出现了,可是唯独少了厉丰年。
“厉丰年……厉丰年……你为什么要这样无情……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孩子……”
我合上了眼,眼泪却从眼角滑下,浸湿了我的鬓角。
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无法饶恕的罪行,所以这一辈子才会活的这么辛苦,永远都得不到我最重视的东西。
我最重视那个冰冷无情的家时,夏纪梅为了周达伦的赌债,迫使我去卖身;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可是我视为希望的裴明森根本就是个人渣;我希望外婆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可是夏纪梅却谎称外婆生病,我不得不沦落风尘;好不容易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妹,可是却亲眼看到小沫从我的面前摔了下去……
在后来,千回百转中,我以为自己终于守住了跟厉丰年的幸福,他说不结婚,我就乖乖的当他的地下情人;他说不生孩子,我便断绝了自己当母亲的念头。为了江清妍,为了意外得来的孩子,我隐忍退让。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我已经离开了,走的远远地,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影响他的豪门大业,为什么他还是要对我赶尽杀绝!
对于这个孩子,对于我,他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嘛。
在他满口仁义的话语中和截然不同的行径下,我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如果还有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这样忍气吞声……
手术中,我意识不清,感觉自己几次都醒了过来,头上的灯光好刺眼好刺眼,我的双眼里晕着一圈圈的白光,在白光的深处,站着一个人,我用力的想看清楚,却有沉沉的跌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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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似曾相识的环境,干净整洁温馨的病房氛围,连床边都摆放着芬芳的百合花……在迟疑了良久之后,我才怔愣的回神过来。
我已经回了江城,就在江城最高级的私人医院里。
假孕那回,厉丰年带我来做检查,就是在这个医院,江清妍住院的也是这个医院,乔医生任职的也是这个医院。
兜兜转转一圈,我又到了这个医院里。
我的目光往下着,凝视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是那么的平坦,在也没有了我熟悉的弧度。
放在被子下面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我连伸手触碰一下肚子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孩子没了……
如果它能再大一点,说不定只是一个早产儿,还可以在保温箱里延续它的生命。
在相处的短短三个月时间里,我甚至没来得及给它取上一个小名。
孩子……下一次投胎,你一定要找一户好人家,不要再找像我……像我这样连将你的性命也保不住的妈妈了。
就在我怔愣出神的时候,病房的门悄然的被推开,我眼神没动,等他靠近了,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厉丰年怎么来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仓皇的瞪大了双眼。
他一脸痛苦的看着我,眼神里心疼和悲痛交织着,双眸中含着化不开的浓重。他瘦了很多,原本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的瘦削而立体,眼尾沉沉的往下垂着,带着一丝我从来没见过的颓色。
就算是在分别的东临山上,厉丰年也一样站的笔直,而这一刻,他的肩膀就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沉沉的往下垂着,连背都是弯着的。
“临夏。”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生意含着疼惜和恋爱。
我曾经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脸庞,可是如今看在我的眼里,却讽刺的很。
我连孩子都没了,他又何必对我虚情假意的。
右手的手背上插着针头,随着紧绷起来的情绪,我一下子就握成了拳头,手背上渗出血痕。
“临夏,当心你的手背。”厉丰年担忧的说道,随即伸手过来碰我。
他的手指一接触到我的手背,我像是掉进冰窟窿一样,从脚底到头顶都是冰冷的。
“你别碰我。”我用力的一挥手,挥开了他的手,可是点滴的吊管被拉扯到,针头瞬间就被我撤掉了,点滴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我冷笑道,目光憎恨的看着厉丰年,浑身气到发抖,“厉丰年,你现在满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没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临夏,你的手背流血了,我们先处理你的伤口,其他的事情晚一点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厉丰年目光担忧的一直紧盯在我的手背上,我那几颗圆滚滚的血珠子,就像是从他的心尖上流出来的一样。
“解释?呵呵,还有解释的必要吗?你派来的人都说的很清楚了,一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我刚苏醒,身体本就虚弱,又气急攻心,脑海里一阵眩晕,身子不稳的就向一边倒了过去。
厉丰年一个俯身,紧紧地抱住了我,“临夏,当心身体,你先躺下,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曾经那么熟悉的气息就在口鼻之间,如今却像是毒药一样,让我浑然的想要抓狂。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的挣扎着,手脚并用,就是想从厉丰年的怀里挣脱出来,手指在混乱中拉扯到了点滴的吊管,点滴瓶被拉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透明的玻璃碎了一地。
“厉丰年,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
就在我轻易的说出“恨”这个字的时候,厉丰年怔了怔,我虽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了,可是身体重心已经在病床外,倾斜的往地上摔下去,而地上又是玻璃渣子。
我紧闭着眼,准备接受疼痛的袭来。
就在我落地的那一刻,我被一个力量稳稳的接住。
是厉丰年伸手过来了,他重新将我纳入他的怀抱里,可是地心引力的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将手臂垫在我和地面之间。
他成了我的肉盾,因为我身体的重量,细碎的玻璃渣子,全部嵌入在他的皮肉里。
厉丰年将我抱回床上,不是我不吵不闹了,而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双眼眩晕的厉害,有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最后的意识里,我听到了乔医生的声音,“厉先生,病人需要静养,请你出去。”
我不知道最后厉丰年有没有被乔医生请出去,只是在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厉丰年已经不再我的病房里,倒是楚明轩,正目光柔柔的凝视着我。
“醒了,头还晕吗?学妹说你需要静养,叫我不要影响你休息,如果你一样看见我眼烦,我这就出去。”楚明轩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你留下吧,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眼烦谁也不会眼烦你的。”我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虚弱而感激笑,要不是那天楚明轩找到了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跟孩子一起死了。
“看来我的身份不低啊。”楚明轩也笑了笑,可是笑容很快就被收敛了起来,“看在我是你救命恩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一件事情。”
“跟厉丰年有关的?”我眸光一转,敏感的反问道。
楚明轩点了点头,直到在我的应声许可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厉丰年说,那天把你接走的那群人,并不是他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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