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要的可不仅仅是对林某人的打压,可不满足于在通天牌上封杀他,他们要的,是将他从肉身到元神的毁灭,所以,今天诗峰之上,有一枚通天牌等着他!此牌无关诗道!”
“无关诗道?登顶诗峰却无关诗道?”
洛无心淡淡一笑:“即便今日林苏写的诗一堆狗屁,他们照样会将林苏过往的传世诗篇拿出来作印证,证明他符合诗峰登顶的条件。”
君悦呆了……
她不是蠢人,她其实也是有智的,不仅仅了解圣殿,更了解下界的江湖,但是,不管在风波诡谲的江湖,还是深不可测的圣殿,她都难以理解这种逻辑。
以前,林某人原本可以拿到通天牌,但法宫搜肠刮肚给他废了。
现在,却是千方百计要送给他。
这是因为情势之变。
当日的圣殿,对林苏只有打压之心,而并无杀心。
而今日的圣殿,对林苏只有杀心,而无打压之心。
被打压的人,迟早还是祸患,唯有从肉身到元神全方位清除,才是一劳永逸。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与此相对应的,面对将死之人,各宫大概也会都比较大气。
反正人一死,什么都没了。
但是,有件事情她还是不懂……
“公子,他取得通天牌,就真的必死无疑吗?”
洛无心轻轻点头。
“让他前往天外天,借异族之手杀了他,焉知就一定会成功?”
洛无心笑了:“对于一个屡次突破常规的人而言,异域当然未必能够杀了他,但是,他突破异族的封锁而返回天外天边界之时,你觉得他会看到什么样的欢迎仪式?鲜花么?”
君悦心头微微一颤:“质疑!”
“是啊,入异域而不死,岂是一个小小文界能干的事?必是奸细!面对奸细,圣殿各宫轻车熟路,处置手段那叫一个顺畅……”
君悦彻底懂了!
纵然她是往日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的暗杀君王级别人物,但也感觉到满背的冰凉。
只要他踏出天外天边界,就已经注定必死无疑。
死于异域那还是走运,万一不死,才叫噩梦!
圣殿说他是奸细,他就是奸细,不是也是!
圣殿处置奸细的手段……
杀其人,诛其魂,污其名,灭其族,断其根……
这些,林苏没有听见。
他将阴阳道上的“阴阳爻”融入大衍一步,两只脚,一只脚设为阳极,一只脚设为阴极,阴阳互换,他的大衍一步似乎一下子步入大成境界。
初步具有了上达苍穹,下达九幽,中穿法阵的旷古绝今。
这大衍步法练到这里有些偏了,但是,大道何曾有定规?
当日段暮春以绝顶修行道上的修为,让大衍一步因纯粹而所向披靡,而林苏,大衍一步中引入文道之中最神秘的阴阳道,让这大衍一步因道之融合而神秘莫测。
唯有一人,命天颜。
命天颜一个转身跨越千山万水,落在书山,她眼中阴阳流转,头脑之中却是一片懵……
还有一条人影在那里百变千幻……
这条人影就是林苏!
她能将《易经》融入阴阳爻,但是那只因为她是她,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命天颜。
林苏,怎么可能只经过一次四个时辰的打坐,就将阴阳爻使到了如此境界?
这境界,即便是命天颜也望尘莫及!
她只能看到他前三次移步!
从第四次开始,她根本看不到!
这不是纯粹的阴阳爻,这中间还夹杂了她完全不懂的东西……
前面书峰之上,红日隐隐,一本书轻轻一翻,书页之上,一个美女嫣然一笑:“昨日本想听他几首新歌,结果他玩了个颠覆,今日,几首妙诗跑不掉吧?”
“今日诗峰之上,注定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咱们还在这里看!”命天颜手轻轻一抬,面前的湖水之中,映出诗宫……
红日升起,诗宫之侧的诗阁在阳光下散发出无尽的文道气息。
林苏和洛无心并肩而来,落在诗阁之前。
这诗阁,就是诗峰。
乐道闻于旷野,诗道谱于阁中。
洛无心拱手:“林兄昨日之壮举,福泽圣殿也,小弟私下认为,完全值得一枚通天牌,奈何法宫死揪条款,半字不偏……哎,着实不知变通。”
林苏道:“洛兄切莫如此言之,所谓法,严谨为根,若加以变通,法宫也就不配执法了,小弟对法宫决无芥蒂,反而佩服他们执法如山!”
洛无心笑了:“林兄胸怀,小弟不及也!”
“小弟有幸入圣殿,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宫殿楼阁,能亲眼见到众位大贤,已是知足,所谓知足方可长乐,胸怀自然也就能敞开……”
二人并肩而来,谈笑风生。
四面的围观学子面面相觑,这么谦和的吗?
屁!
也有学子暗中传音:“你以为林某人是个谦和之人?昨天他也是这样,先来上一手谦和至极的说辞,不敢脚踏乐峰圣峰与诸位大贤争雄,结果呢?他真不敢?他自己起了一峰,又何止与大贤争锋?他争的直接是……”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也是啊,闻者立刻明白,文人的嘴,骗人的鬼啊,他们谈笑风生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很快又有人起了个新的话题:林苏登诗峰,大家都能接受,因为他在乐峰没拿到通天牌,而且他自诩诗词绝世,符合这个登峰条件。但洛无心怎么回事?他的文心本就是诗家文心,他一开始进入圣殿,进的就是诗宫大门,要说需要通天牌,昨天他也已经拿到了,有什么理由非得跟外人一起,来踩他本家宫的圣峰?
有人给出了解释……
洛无心在诗宫期间,颇受排挤,不得已才从诗宫退出,入了白阁,胸中这份怨气想必依然存在,他就是要证明他比诗宫众位天骄诗才更出众。
这单纯是从气度上解释的,很快有一个解释比这解释更能服众,一个紫衣学子言:洛无心其人,擅长布局,绝不是受不住气的人,而是一个有着明确行动方向的人。他志在准圣之位,就绕不过脚踏诗峰,为何?
因为他是诗家文心,他的准圣需要诗圣来批。
诗圣栽培的准圣,摆在桌面上的理由一定得是诗才出众,不能因为他在别人的道上横着踩了一脚——当然,如果圣人也有七情六欲的话,在别人圣峰上踩过一脚的历程,在本家圣人面前大概也是个加分项。
旁边的观感不一而足。
暗中隐藏的观察者数不胜数。
林苏和洛无心如沫春风中,并肩踏入诗阁。
一踏入诗阁,面前是一个老人,老人微微一笑:“诗阁之中,以诗为梯,可一路攀登,提醒下二位俊杰,七彩之诗方可为梯。”
“是!”林苏和洛无心同时躬身。
“世间万象,均可成诗,由此而上,一层一象,二位根据此人间万象而写诗,每一层均以三刻钟为限!”
“明白!”
老人手轻轻一挥,第一层诗阁突然发生改变……
一派原野风光,明月当空,松林斜照,下方一条河流,几个女子驾舟而归,轻乐悠扬,无比的惬意。
这幅投影也出现于诗阁的外壁之上,所有人全都能看到。
众人一看,心头同时一动,这不是圣殿的场景,这是下方人世间的场景,难道说诗宫用这种圣殿中人不熟悉的场景来给两人出题?
如果是的话,必然失算,因为今日入阁的两人,全都是下界中人!
圣殿一般人不熟悉的场景,于他们恰恰是最熟悉的。
洛无心微微一笑,提笔:“夜宿半山林,堤外听涛声,疑从长河至,侧耳问来人。”
笔落,七彩霞光!
全场轰然而动……
一座山林之外,听到涛声阵阵,以为是河中传来,其实诗眼却在“松涛”!
看似写水,实是写风,看似写声,实则现静。
诗之高妙,瞬间折服满场人。
洛无心笔一落,松涛动地来,满山松树似乎也欣喜点头。
林苏也提起了笔,写下……
“《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笔收,青光弥漫!
洛无心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得干干净净……
外围吃瓜群众爆了:“传世!第一首诗就是传世?”
“他的诗篇我几乎首首都读过,但极少有五言诗,更少有如此空灵之诗,这首五言诗,用词直白,然而诗意无穷,比面前这幅画更象是画,妙哉!”
书山之上,断桥之侧,命天颜微微一笑:“我还担心他真的如他所言,来上一堆一包糟的诗,现在放心了,他的骄傲,终究不允许他在诗词之上丢人。”
雅颂不懂了:“你说什么?今日登诗词之关,何等庄严之事,怎么可能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命天颜怔怔地看着她,轻轻摇头:“算了,你是一个书中精灵,你天然该是不沾人间烟火,我还是不污染你这朵白莲花。”
雅颂更不懂了:“你还打算污我?你拿什么污?你是个女的……”
轮到命天颜懵圈了,我的天啊,我是个女的不能污你?是个男的难道就行?你到底是不是书中精灵?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有点被污?至少,你对男女事儿有点研究了……
诗阁之中,两具梯子同时落下,洛无心面前是一具七彩云梯,而林苏面前是一具青色云梯。
洛无心深深看他一眼:“林兄,请了!” “请!”
这一眼,代表着洛无心心头的傲气被全面激发。
第二层平台,绿水青山,一舟穿谷而出,一洗第一层的田园寂静,而体现出一往无前……
洛无心全部文气调动,提笔写:“万里长江一叶舟,横山惊掠已三秋……”
诗词之融入了他的故土情怀,诗成七彩,半步入青。
林苏提笔写下:“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海宁边。”
毫无征兆地,青光弥漫!
第二首青诗!
洛无心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外围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作为圣殿中人,几乎所有高层人都亲眼见过青诗的诞生,但是,短短两刻钟之内,接连两首青诗出自同一人手下,他们还从未见过!
第三层,一座高塔拔地而起……
洛无心还在挖空心思,非得写上一首青诗之际,林苏先写了……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又是一首青诗!
林苏向着洛无心微微一笑:“小弟先行一步。”
他顺着青色的云梯上了第四层,洛无心胸口轻轻起伏,好半天不能进入状态,只缘身在最高层?你是在告诉我,诗道之上,我不配与你同行么?你在最高层?……
一连三首传世青诗,书山之上,命天颜眉头微皱:“这个时候对洛无心表达敌意,又是何故?”
第四层,林苏面前是一座高台,有凤凰之纹,似乎也有凤凰虚空盘旋,不肯离去。
林苏提笔写下: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牧宫花草埋幽径,八代衣冠作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离雨洲,总为浮云能蔽日,华阳不见使人愁。”
这首诗突然跳出,命天颜脸色猛然改变!
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诗宫之外,数万人也全都惊呆!
看着空中呈现的这首绝妙之诗,所有人全都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为何?
因为这首诗极度犯忌。
牧宫,就是昔日兵宫的代称。
八代衣冠,兵圣成圣之后,兵家恰好过了八代人。
华阳,则是兵家故地昔日的别称。
这首诗,毫无争议,是追悼兵家的!
你敢来这一手?
你敢在整个圣殿全都盯着的时候,公然为兵家招魂?
白阁之上,白老手中的棋子光芒突然流转,他对面的诗宫宫主李长盛眉头猛地一皱:“此子又在作妖也!”
白老轻轻吐口气:“你得习惯他的作派,能作妖时,岂能不作妖?”
“能作妖时……白老认为今日是‘能’作妖的时候么?”李长盛道:“他已经识破上头的盘算,不管他怎么瞎胡闹,上头都会看着,所以他肆无忌惮?”
“并非仅仅如此,关键是他的选的这个点颇为玄妙。”白老言:“兵家虽是圣殿的禁忌,但是,摆在桌面上,依然还是圣道正途,兵宫之灭、兵家之灭,在所有圣道中人口中,也都是扼腕叹息,他人能扼腕叹息,他又如何不能?”
“这个本宫自然明白,但此子此举,必将招来更多的高层不满。”
白老轻轻一笑:“招来更多的不满,他在乎吗?对于他而言,一个高层不满,与一堆高层不满有何分别?而他却可以借这首诗,表明自己的意志,换来高层中某些人的青睐。失无所失,得为真得,这小子权衡利弊得失玩得相当顺畅……”
白老这话说得就很明白了……
林苏反正已经得罪死了乐圣,他也并不在乎多得罪其他圣人。
这就叫无得失。
而他却可能有所得。
什么得?
三重天上,有圣人与兵圣交好,虽然在千年前基于大势,在兵圣遭劫之时选择袖手旁观,但终究还是有所愧疚的,今日林苏来这一手,这些圣人如果被他触动,是有可能下手保他的!
嗡地一声轻响,林苏头顶青光弥漫,又是一次青诗认定!
阁外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诗,竟然也能是青诗?
阅文宫怎么回事?
林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终于可以确定,阅文宫,是值得信赖的!
这首诗,有些许犯忌,但他有退路也并不怕犯忌。
这首诗也是一个终极测试,他要看看阅文宫敢不敢将它定为青诗,如果敢,阅文宫从此就是他一条船上的战友,如果不敢,就存在变数。
现在答案出来了,阅文宫敢!
第五层,林苏面对无边的江雪,提笔写下惊世名篇《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毫无悬念青光弥漫。
第六层,林苏独坐于一座斑驳之古台,提笔写下似乎代表着他人生绝唱的诗: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青莲朵朵,青光弥漫,林苏一步踏上第七层。
嗡地一声轻响,一枚令牌从天际而来,落在他的手中,伴随着苍老的圣音:“林苏,六首青诗为基,踏足诗峰之上,按圣殿之规,赠你通天牌!”
林苏躬身:“谢长老!谢诸圣!”
全场俱寂,进而,全场沸腾。
诗道登峰,数年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但是,谁能如他这般,接连六首传世!
这一刻,林苏的诗道之光,凌天盖地!
这一刻,他开创了圣殿历史上一座丰碑!
但是,没有人知道,林苏嘴角的笑容完全是另一重含义,有三分欣喜,因为随着他一步踏上诗峰最高处,他文界中的诗峰拔地而起,已经登峰造极。
准圣之路,在圣殿所有人眼皮底下,一步步前行。
但是,有几人能识破?
老子文路之时,可干文界,谁能知道,一旦我破入天道准圣,会是何种逆天?
但是,他的笑容也有七分苦涩,因为他拿到这枚通天牌,意味着他昨日所有的猜测全都是对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打定主意送他这枚通天牌,已经将他的性命定格在天外天战场之上!
他到达天外天,将毫无悬念,即便他不去,那些大人物也会创造条件让他去。
去了之后呢?
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他有把握出关,但谁又有把握能在关外实现他的终极愿望?
天道缥缈,圣道缥缈……
一切都是未知。
但是,他也必须走下去,因为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洛无心今日有点倒霉,原本以他的诗道造诣,如果没有林苏在场,他会成为圣殿的一个传奇,尤其是在第五关,面对他最熟悉的江雪,他写下了平生第三首传世青诗,可惜,他的传世青诗,也被林苏六首传世碾压得没有半分热度。
这让洛无心恨得牙痒痒的。
也差点让他第六关时写崩,幸好在写下最后一笔之前,洛无心停下了笔尖,闭目一刻钟,毅然撕掉了尚未写完的诗稿,重新写了一首。
这首诗古朴苍凉,充满他内心的情感纠结,被定为七彩之诗。
伴随着一道彩光,洛无心从七彩云梯升起,也踏上了诗阁之顶。
诗峰,他落后于林苏一个时辰,但是,他也成功了。
两人在阁顶相会,林苏向他露出了笑脸:“洛兄,小弟在第四层时写的诗,颇有些犯忌,不敢牵连洛兄,是故,先行一步,洛兄不会责怪小弟吧?”
洛无心露出感激的表情,紧紧抓住林苏的手:“林兄,你对小弟这番眷顾,小弟如何报之?”
“红颜易得,知己难求,今后的圣殿之上,你我同行!”林苏热情地反握。
洛无心一颗心又跳得有点快了,今后……
今后你我还是分道扬镳吧!
但是,作为长期以来玩弄心机的人物,洛无心以欣喜来面对林苏的热情……
两人在阁中的这幅表情,众人也看在眼中。
一般人看来,有些感慨,原来同属异类的人,真的很容易结交啊。
但在知情人看来,事情可能并不是这么回事。
命天颜一幅牙酸的表情,在那里喃喃自语:“你们还能再假点吗?”
空中圣音起,洛无心被认可登峰成功,他无需再赐通天牌,但是,他的通天牌多了一道金线,这道金线代表着他的“工资”翻倍!
这就是登两峰的好处。
他这个编制,可拿两份工资。
林苏代他开心得要命,庆幸这个在圣殿找到的好朋友一飞冲天。
洛无心自然得邀请他去自家常行居喝上一顿。
于是,两人并肩热络地下了诗峰,飞向常行居,就差勾肩搭背了。
这顿酒喝得如何,命天颜不知道,但她知道,林苏一回到府中,脸上的笑容变了,开始的笑容很格式化,很假,而现在,笑容正常了,尤其看着香儿跳动的胸时,这眼中的光亮也很正常。
命天颜凭空出现,象昨天晚上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茶几之前。
跟昨天晚上不太一样的是,她没将自己当客人,她直接拿起了林苏放在茶几上的茶叶,给自己先泡一杯,然后给林苏也泡了一杯。
“你昨天的判断应验了。”命天颜托起茶杯:“我不知道该向你道声恭喜,还是说声节哀。”
“天颜仙子,你这语言艺术……小生有点难以承受。”林苏一幅牙酸的表情。
命天颜嫣然一笑:“行了,开个玩笑!明日,你是打算去书峰吗?”
林苏的茶杯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