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市,晚十一点半,灯火辉煌。
在黄海大学正门斜对面的角落里,一家杂货铺正在营业着。
杂货铺不大,约三十平米,两侧平摆着六七个货架,货架上摆着一些生活日用品、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小食品,随意扫一眼,种类倒还齐全。
整个铺子有些幽暗,设施也比较陈旧,就连货架的面漆都几近落尽,角落边上的墙皮因为受潮也是坑坑洼洼,唯一能入眼的就是玻璃擦的比较干净,来来回回的车光照射进来,很是刺眼。
最里面的墙角边,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青年,青年年龄不大,约十七八岁,短短的头发,稀疏的几根胡须。
又是一个开着远光灯的车路过,从里面传出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买了辆破车,在城区,还开什么远光灯,开着灯好找死吗?”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急刹车声传来,紧接着“轰”的一声,把龟缩在里面的青年轰出了一声冷汗,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出车祸了吧?”青年赶忙捂住嘴唇。
青年被那刺眼的灯光给晃醒了,心情不爽,才骂了几句。
这一下睡意全无,麻利的穿好衣服,出了门,去瞧瞧到底发生啥事了。
他这张破嘴,已经不知道说灵验了多少坏事。
出了门,离杂货铺不足百米的地方,围了一群人。隐隐约约听到小孩和女人的哭声,青年走了过去。
一辆白色的福特小轿车,不知道何故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头不知如何,车身撞的翻了个底朝天,四个车轮在那慢慢悠悠的转着。
轿车旁边,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风采,混身上下,无不被鲜血覆盖,崭新的西装新开了好几道口子,皮鞋也只剩一只,孤零零的套在男人脚上。
看样子,男人是自己爬出来的,他和车子之间的那道血痕说明了一切。
一个女人在他旁边哭泣着,喊着男人的名字:俊男,你醒醒,你醒醒啊。
女人身边,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哭了喊:爸爸,爸爸你起来啊。
围观的人很多,都在那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的。
人群中一个声音提醒道:“姑娘,别哭了,先报警,叫救护车。”
那女人才慌慌忙忙的拿出手机,报了警。
青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人和小女孩毫发无损,这男人却伤的如此严重。
女人打完电话,又一个劲的摇晃着男人,青年迟疑了片刻,走向前去,道:“大姐,别摇了,车祸伤员不能乱动,等医生来了,由他们处置好一些。”
女人见有人搭理自己,微微一怔,转过头来,对着青年说了声谢谢。
青年心中一怔,内心一道声音提醒着,赶紧走啊,多管闲事没好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种想法压下去。
晚上,陡然间看见一张偌大灰色疤痕的脸,俗称阴阳脸,确实有些渗人。
灰色疤痕霸占脸的一半,剩下的,谈不上好看,胜在洁白无瑕,泪水把妆花了,一眼看去……
“大姐,有什么能帮你的嘛?”青年强忍着心里的不安,道。
“小哥,这路上车比较多,我一个女人,抬不动我男人,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移到路边。”那女人泪花闪闪道。
青年有些诧异,见那女人楚楚可怜,莫名其妙就点头答应了。
青年弯腰抱起男人,小心翼翼的往路边移。
“谢谢!”
“不客气。”青年随口回道。
话音一落,青年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收回目光,发现自己抱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笑,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冷汗直流,腿不住发颤,险些跪了下去,弱弱道:“哥,您还好吗?”
“还行,就是心脏好像不跳了。”男人笑道。
心脏不跳了,那不就是死了,青年冷汗不禁又多了些,青年不敢直视,将头瞥向一旁,闭着眼睛,心中恐惧万分,心中祈祷: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小伙子真不错!”
“是啊!”
“真是好人!”
......
青年被周围的赞誉声惊醒,忍着恐惧,睁开眼,发现一切都变了。
浑身是血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竟变成了一块石头,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哪里有什么事故,哪里有什么男人、阴阳女人和小女孩。
青年头脑瞬间清醒,他明白,自己撞邪了。
一群路人围观自己搬石头,青年觉得不可思议,他确定,刚才绝对不是幻觉。
青年慌忙把石头扔在路边的草丛里,飞速的回到自己的杂货铺里,身后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回到杂货铺,青年扶着收银台,快速的喘息着。
杂货铺里伸手不见五指,青年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没有关灯啊,怎么……难道?
这念头一出现,就像瘾君子毒瘾发作一般,根本控制不了。
突然砰的一声,杂货铺的门也关上了。
密闭漆黑的环境下,最容易引发人内心的恐惧,青年赶忙朝窗外看去,外面灯火辉煌,说明没有停电。
卫生间的门不合时宜的轻轻晃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里面的水龙头好似没拧紧一般,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响起,下水道里咿呀咿呀的,好似有老鼠在交谈。
寂静之中,人对声音特别敏感,惶恐不安的感受油然而生。
青年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屋里比平时冷了好多,好像身处冰窖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啥事都没有,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青年在收银台上快速的摸索着,心道:“我明明把手电筒放在这上面的,怎么没有了?”
“小哥,你是在找这个吗?”一道嗲嗲的女声响起。
话音刚落,青年浑身一抖擞,心中一颤,双腿微微发软,双手不住的哆嗦,慌忙扶住收银台,弱弱的问道:“你,你是谁?”
“你刚才不是还在找人家吗?就不记得了。”那女声幽怨道。
“我,我,我认识,认识你吗?”青年断断续续道,声音都在颤抖着。
“你看看人家不就知道了。”女人撒娇道。
话音刚落,青年好似感受到有一股阴风拂过,屋内15瓦的白炽灯亮了起来,虽然比较昏暗,青年还是看的很清楚,没错,就是刚才在车祸现场的那个女人。
“大姐,你不是,那个,你怎么在我这。”青年语无伦次,嘴唇抖颤的厉害,道。
女人见青年汗如雨滴,宛然一笑道:“小哥,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那声音传入青年的耳中,犹如万箭穿心般,浑身哆嗦不住,冷汗越发的多。
青年强作镇定,弱弱道:“大姐,你是不是有未完成的心愿,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完成,只求你放过我,我还小,没结过婚,又这么瘦,不是你下手的好对象。”
“小哥,难道我不美吗?”女人幽怨道。
这声音实在是嗲的瘆人,青年拔腿就要跑,发现两个腿就像注铅了一样,沉重无比,移动不得半分。
正当青年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屋外吹进来一阵风,杂货铺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随风摇曳着,发出金属刺耳的碰撞声,紧接着“啊”的一声传来,青年猛的惊醒,拔腿就往外跑,直到站在了灯火通明的马路上才停下来。
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冷汗不禁又冒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湿透了。
青年叫卢迪,是个无业游民,自父母十年前因车祸过世之后,因无人管教,又不喜欢读书,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每天窝在杂货铺里YY,幻想着哪一天,成为救世大侠。
杂货铺虽然比较破烂,但胜在里面东西便宜,又靠近大学,很多条件不好的大学生时常过来买东西。
卢迪这才得以勉强度日,他不但不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居然很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或许是上天垂怜,居然有个女孩愿意和他谈朋友。
卢迪在路灯下站了好久,才稍稍晃过些神来。
鬼只会在晚上出现,现在才不到十二点,离天亮还有七八个小时,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傻站在这。
回杂货铺?还是算了,明白白天再说。
去哪了?卢迪想了想,发现除了杂货铺,自己竟无去处。
卢迪犹豫了一会,朝女朋友家走去。
卢迪的女朋友叫甘小青,是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在离卢迪杂货铺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
卢迪晃晃悠悠的来到甘小青住的地方,迟疑了一会,还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略微紧张的声音,道:“谁啊,我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小青,是我,开门。”卢迪颤颤道,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悚中回过神来,并未察觉到声音的异样。
“阿迪啊,我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吧。”甘小青装作镇定道。
“小青,你怎么感冒了?你把门打开,我真有事。”卢迪道。
他这才发现甘小青声音不正常,屋里好像还有动静。
卢迪又敲了几下门,突然,门开了。
卢迪走进去,把灯打开,发现平时只让自己牵手的女朋友,正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瞧她面色红润,卢迪再傻也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卢迪,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偷配我钥匙了?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现在你都看见了,那我们分手吧。”甘小青无耻道。
卢迪不知道为什么连骂都不想骂甘小青,又回到的街上。
此刻,他对人生近乎绝望了,朝天大喊道:“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十岁丧父丧母,谈个女朋友竟然如此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不就是家里闹鬼,不就是女人劈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卢迪犹如超人附体般,气势汹汹的朝杂货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