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街,日上三竿。
在洛川街忙活了几天,分店的生意基本步入了正轨。
姜桓回到总店,却有些心不在焉。
老余看在眼里:“生日如此火爆,王爷为何闷闷不乐?”
姜桓将书店打量了一遍:“店里生意虽不错,却不过是小打小闹。”
“本王这两天正琢磨,干点什么新营生,再多赚点银子。”
老余还没问他考虑的怎么样,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陛下驾到。”
姜桓一愣,这姜无界不在宫里呆着,怎么又来了?
买书的跪了一地,马上,姜桓就看见了姜无界那张黑脸。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几名官员和护卫,苏贵妃也赫然在列。
姜桓拱手施礼:“不知父皇驾到,有何贵干?”
姜无界没搭理他,反而将眼光停在了苏贵妃身上:“你说吧。”
苏贵妃阴笑上前两步:“逍遥王,有人举报说你暗讽朝政,对陛下不满。”
“如今陛下驾前,你有何话说?”
姜桓不知所谓:“说啥,本王朝都不上,何来暗讽朝政一说?”
苏贵妃收起了笑脸:“陛下,逍遥王不认,那就恕臣妾无礼了。”
见姜无界点头,她轻车熟路的转过头,直接从架上抽出一本姜桓诗集。
熟练翻了几页后,她将诗集啪的摔在姜桓面前:“这,你怎么解释?”
姜桓无语:“不就是首普通的诗词,本王有什么可解释的?”
苏贵妃变了脸,手指点着书上的字:“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本宫问你,什么叫生民涂炭?”
“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何来生民涂炭一说?”
“这不是影射陛下为政不仁、多杀多伐、民不聊生,又是什么意思?”
她死死盯着姜桓:“还有,这长叹的读书人,又是谁?”
“逍遥王人称大宣第一才子,本宫若没猜错,这读书人,应该就是指王爷你吧?”
苏贵妃像个高明的侦探:“若非对陛下治国之道不满,你这位读书人,何来的叹息?”
“姜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她一发难,姜无界身边的群臣,立马跟上。
“还解释什么,以读书人自居,诽谤朝政,其心可诛,就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陛下在位十年,兢兢业业,岂容你一个小小逍遥王污蔑,陛下,此风断不可长。”
“此等行径,不可姑息,陛下,臣请诛杀逍遥王,以儆效尤。”
“……”
苏贵妃张狂的看着姜桓,姜无界心中则翻滚着怒意。
“畜生,枉朕对你百般维护,你却写书辱朕,朕这父亲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
起早贪黑干了十年,却被自己的儿子写成反面典型,实在不是令人高兴的事。
若姜桓的诗集流传后世,他姜无界昏君的名头,岂不是就这么坐实了?
件姜无界的脸,愈发难看,他没说什么,显然是在等姜桓的解释。
姜桓暗自一笑,文字禁止都用上了,为了姜远,苏贵妃,你还真下本。
见姜桓杵在原地没动静,姜无界沉声开口:“桓儿,朕在等你的解释。”
姜桓浑然不惧:“解释,解释什么?”
“儿臣本就没有影射父皇之意,有什么可解释的?”
苏贵妃翻了个白眼:“本宫看你是理屈词穷了吧?”
“真是好笑,堂堂大宣第一才子,竟敢做不敢认,皇家不幸啊。”
话音刚落,补刀的又来了。
“什么大宣第一才子,缩头乌龟罢了,身为人子,暗讽其父,畜生不如。”
“陛下何等圣明,别以为推诿不认就能免罪,笑话,真是自寻死路。”
“逍遥王不孝不顺,令天下齿寒,懂事的赶紧认了,否则重刑加身,悔之晚矣。”
苏贵妃抓住话头:“有道理,陛下,将姜桓拿下,大刑之下,还怕他不招?”
姜桓莞尔:“招什么?”
苏贵妃目光阴沉:“不要装疯卖傻,自然是你写诗影射陛下之事。”
姜桓眉峰一挑:“影射陛下,看来苏贵妃和各位大人,倒是本王的知音。”
“连本王想表达什么都一清二楚,如此说来,你们都本王的从犯吧?”
苏贵妃脸色一变:“休要胡说,反诗是你写的,本宫不过偶然看到,谁是你的从犯?”
“可笑你一个王爷,事到临头竟胡嘶乱咬,成何体统?”
姜桓毫无惧色:“那本王倒是想问问,贵妃娘娘是在何处看到本王的反诗的?”
苏贵妃想都没想:“自然是从你店里买回本宫宫中的。”
姜桓哦一声:“原来如此,若本王所写是反诗,不知苏贵妃此举,算不算窝藏反诗?”
“还有各位大人,看样子早看过本王的反诗,知情不报,你们说,你们算不算从犯?”
苏贵妃绷不住了:“陛下,姜桓强词夺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一众官员跪了一地:“请陛下主持公道。”
姜无界看着姜桓:“桓儿,苏贵妃和各位大人的话,你作何解释?”
姜桓朝他一笑:“诬告罢了,没什么可解释的。”
姜无界一愣:“诬告?”
对面的姜桓拿书:“苏贵妃不过断章取义,就敢来诬陷儿臣。”
“这不过是儿臣咏古之作,意在观今鉴古,深以活在当下盛世为荣。”
他指着书:“父皇请看,这乌江岸、赤壁山、秦汉皆是历史,儿臣何曾半点言及父皇?”
“说到这,儿臣倒有个问题,想问问苏贵妃。”
苏贵妃早就没了方才嚣张的样子“什……么问题?”
姜桓面容严肃,声如雷震:“怎么你一见生民涂炭四个字,就想到了父皇?”
“难不成你心里对父皇,才真有什么不敬之意?”
“而今父皇面前,本王倒要问问,真正对父皇不满的,到底是谁?”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你们个个言辞凿凿,事到如今,是不是也解释一二?”
已经有人在悄悄擦汗,更多的人,则死死闭上了嘴。
苏贵妃面如土色:“姜远,你……”
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姜无界,一声大喝:“够了,你们真将朕当成傻子不成?”
他转向姜桓的时候,平静了不少:“桓儿,你受委屈了。”
随即,他再度转头:“愣着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回宫!”
苏贵妃的脸色,精彩的不行,她心中暗道:“姜桓,你给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