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前后。
魔都房地产市场进入调整期，唱衰浦东的声音甚嚣尘上，包括花旗集团、鹏利国际、汤臣集团、长江实业等外资却逆势而上，从当年小陆家嘴地区最大的“地主”之一——富都世界手中买地。
按照当年汇率，鹏利为这块地块支付的出让金，折合人民币四亿两千万，建筑面积为九万八千万平方米，折合项目的楼板价不到四千三每平米，比现如今后滩楼价都便宜。
哪怕加上建造三栋楼的建安成本、融资成本，整个项目的总投入也才十亿左右，2003年土地批复到现在，持有时间并不算长，报价四十个亿，转手就是三十亿利润，而且还不必再为销售而烦心。
外资控股的汤臣一品可以捂盘惜售，不是卖不出去，而是不乐意低价卖掉，哪怕钻了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囤积房源，被专项整治惩处了，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
但鹏利壹号不行，吃着公粮，哪敢唱反调，涉及到社会民生问题，再加上有人提出了“像征收奢侈品税一样对房子征税”，一时间就算手上有钱，那些购房者们也开始观望起来，觉得价格会被压下去。
这大概便是中良母公司选择松口，打算出让项目的原因。
而范连城之所以敢动心思，主要是想赌个未来，赌政策会放松，所以才一边纠结一边念念不舍，有了今晚的饭局。
名叫秦子国的小主管也吃公家饭。
上头透露出落袋为安的意思，又碰上个潜在买家，此刻尽心尽责，继续告诉说：
“楼盘位置绝对没话说，引进了新加坡的物业管理团队，设计时候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你待会儿跟我们去看趟样板间，顶楼复式，差不多六百平米，无论是江对岸的万国建筑，还是旁边环球金融中心大厦、金茂大厦，全部尽收眼底。
小范总你跟我透个低，究竟是犹豫投不投资，还是觉得价格或是哪里有问题，咱们可以商量嘛，上头一天一个主意，说不定到时候又收紧不卖，自己继续捂着了，这价格等于是在原先商量的销售价格上减半。本来打算定个七万每平米，一个项目就能卖出至少八十个亿，真适合接手投资，我看你还在后滩拿个商住房项目？那地方胜在便宜，跟我们这楼盘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烟这东西伤身体，范连城平时能不抽就不抽，偶尔酒桌上来两根，就跟喝酒一样，也是应酬。
老冯知道自己定位，一桌子挨个散完，继续跟人谈闲事，东拉西扯，有他在从不会冷场。
此刻手上夹着根烟，范连城坦然道：
“我这不是在龙城集团当副总么，今天跟董事长聊了聊，本来打算和龙城集团出资，一起接下这个项目。只是耿牛董事长不太感兴趣，觉得风险太大了，老实说我也觉得风险有点大，接手成本摆在那，还要加价挣钱，价格高了却不一定让卖，而且让我一次性掏出这么多钱，有点压力，先了解完考虑一下再看。”
“要是因为这事.....小范总和老范总实力摆在这，我们公司肯定放心，拿龙城地产股份做质押担保，分期个两三年应该不成问题。你要是真感兴趣，我帮你跟总部能做决定的那几位谈谈，价格上估计没法让步了，即使让步估计也相差不到哪去。”
秦子国笑着说完，举杯跟范连城喝了点。
范连城没有做好一次性把手头筹码全压的准备，对这分期的提议有点心动，转而问道：“要是不拿剩下的二期土地，单单接手一期的三栋楼，你们那边报价大概是多少？”
“这个......二期没建造，贵就贵在一期，要拿最好一起拿，如果拆开，公司那边更希望一整栋一整栋对外卖，定个四万多每平米，说不定就有酒店、外资公寓之类拿下来，肯定没这个报价划算。
实在手头紧可以先从银行走嘛，拿项目做担保，想通过审批轻轻松松，你这自己掏四十个亿出来，也太吃亏了，做生意可不就是能用银行的钱，就用银行的钱，利息看着挺高，其实钱年年贬值，房子涨价速度更快。”
范连城还没来得及跟银行沟通，不过想来问题应该不大，这两年房地产贷款审批容易，他也认识些银行的人，龙城的禁售股可以用于抵押，担保的事让老范来就行。
自从接到这个项目出售的消息，在心里已经盘算过无数次，整天跟房子打交道，也去港城太平山顶上见识过那些售价极高的豪宅，难免心动又冲动。
犹豫片刻后，开口回了句：“行，你再给我个合理报价，我去问问银行，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继续往下谈。”
见他表态，秦子国顿时乐了，再起主动拿起杯子......
饭后。
从朗庭·龙城酒店门口坐车，前往鹏利壹号楼盘参观，认出公司车牌，几位精神抖擞的保安直接放行。
楼盘中间绿化才搞好没多久，树上叶子稀疏，路灯亮着，直接来到一号楼，入口处设立了咨询台，据说等有人入住后二十四小时安排员工守着，还带有个会客区，主要是用于跟不希望带去家里的客人见面，就在大厅里坐着聊，电梯直接入户。
奢华感有了，不比韩小雯家那边差，先参观一套位于二十八层的样板房，据说装修好花掉五百多万，还是成本价，一套沙发就四十万，面积三百五十五平米。
随后又去顶楼，装修更贵些，花掉一千三百多万，带有室内泳池，跃层设计，氛围相当不错，看得范连城都想自己留着了。
前段时间老范建议他到隔壁拿到顶楼，面积更大些，还带有楼顶的花园、泳池，这边也不错，窗户外都是城市夜景。
内地有钱人多起来了，如果算八万一平米，一套三百多平米的那种户型两千八百多万，贵吗？对普通人很贵，但能拿得出这笔钱的人挺多，倘若经济继续高速发展，未来有钱人还会越来越多。
范连城自己都觉得奢华感出来了，住着应该会相当不错，推己及人，相信别人也会满意。
当是实验，站在窗边俯视江对岸夜景，范连城笑着询问吴安韵：“楼下那种房子，假如三千万一套，你买不买？”
“不买。”
吴安韵声音果断，眼角带笑接着开口：“我不喜欢有人住我头上，要买也是买这种顶楼，假如真接盘了我帮你当中介，推销三十套房子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记得给我提成。”
“你要是真能卖出去，我送你套顶楼都行啊。”
范连城完全不觉得吴安韵在说大话，她的人脉确实极广，要是真能屈尊亲自打电话推销，说不定真能卖出那么多。
就只是领着他们参观，秦子国没再谈生意，事后在小区内转悠了圈，到中间会所里参观健身房、室内泳池、图书馆、餐厅等，随后便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
顺道从吴安韵回东郊会所，范连城仍然在想着楼盘。
既要考虑手头上的资金，又要考虑长远发展，假如拿些房子出来用于出租，考虑到内环那么些大公司老板们，很多是租房子住的老外，想消化两百多套应该不算困难，只不过后期装修又是一大笔钱。
一路上听他碎碎念，吴安韵无奈地告诉说：“这些事我不懂，不过我能想想办法，大不了入一趟京当说客，争取把价格再压下来一些。你先跟我透个底，手上有多少钱能动用？”
“要是找我老子凑一凑，直接现金买下都行，不过我想分散投资，留点现金应急，付一半，二十个亿，剩下的先贷款比较好。”
等范连城说完，吴安韵看他眼神怪怪的，就像在看什么狗大户。
她自认这辈子已经不缺钱了，然而掏出四十亿现金......放眼全国能做到的人真不多，何况吴安韵很清楚，真正的大头在龙城集团。
人比人气死人，幸好她不怎么在意钱，继续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帮你去问问，刚好要找朋友们聊聊天，很久不联系，关系都快生疏了，机票和酒店你报销。”
“行啊，住我家酒店，给你安排私人飞机过去都行，我不清楚中良总部那边是不是急着卖，能往下压价格当然最好。之前还没太清晰的概念，现在到楼盘实地参观过，我想当个包租公。”
“挺好，你家老子绝对也赞同，搞房地产的人哪会不喜欢房子，而且他也说过怕你胡乱投资浪费钱。”
吴安韵掏出小镜子补妆，临时想起件事，告诉说：“我那里有些奥运会门票，别人送的，几十张，到时候想去看？我帮你留点？”
“给我几张吧，这东西留着送人挺不错。对了，我就要成立家风险投资基金公司，手上有闲钱可以往我这投点，不收管理费，免费帮你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