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蛇相对无言干呕。
容岁穰弯腰干呕了一阵, 想起了对面一同反胃的难兄难弟,“呕……咳咳咳,你还好吧?”
鸣蛇:“呕——就觉得肚子疼, 呕——最毒妇人心, 你居然想让亢老三剖开我的肚子……”
容岁穰一愣, 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不是啊, 我想象的画面是, 亢宿直接把我整个从你的喉咙里拖出来……”
鸣蛇:“呕——”
容岁穰渐渐缓和了过来,见鸣蛇依然翅膀扶腰(大概腰的位置)泛酸不止,脑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些许八点档剧情, 不太肯定地问道:“吐这么久,你……是不是有了?”
鸣蛇在人间浪荡了几百年, 一下就听懂了容岁穰的台词, 猩红的小眼睛愕然愣住, “……不会吧?”
容岁穰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儿,摆出妇女之友的架势:“你上一次啪啪是什么时候?”
鸣蛇被问住了, 虽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但竟然还是真的垂下蛇头认真回想了一阵,“以蛇形是一百年前,以人形是上周三晚……”
容岁穰表情先是短暂扭曲了一下,但细想想, 还觉得有丝丝羡慕。
也不知道给亢宿的学习网站, 学得怎么样了……
“你妈的, 老子是公的!!!”鸣蛇灵光一闪, 怒了。
前半身紧绷收缩, 蛇信“嘶嘶”吐到容岁穰眼前。
攻击姿态刚一做出,鸣蛇怕容岁穰又揪住自己舌头, 赶紧将蛇信缩了回去。
这个动作一反复,巨蟒的攻击忽然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吓人了。
容岁穰尴尬地干咳一声,“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
Round 1,K.O.。
鸣蛇:“……妈的,为什么!!!”
在鸣蛇原本的设想中,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吓人的威胁场景。
在这个单独隔开的空间里,他一变身回巨蟒,容岁穰就被吓得嗷嗷直叫溃不成军,到时候他再尽情地挑拨离间……
哦对,他还没挑拨离间。
鸣蛇酝酿好情绪,冷冷一笑,“你这么有把握亢老三会来救你?”
“对啊。”容岁穰不假思索点头。
鸣蛇从容岁穰的理所当然里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八卦,“你们该不是……谈恋爱了?!”
鸣蛇来意不明,即便不是敌,必然也非友,容岁穰不确定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便沉默不语。
得不到回应的鸣蛇已然脑补了整套剧情,“你居然能撬动那块老石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兴奋得翅膀胡乱狂卷,扇起打旋的大风。
容岁穰表情一言难尽:……别扇了,真的太像扑棱蛾子了。
鸣蛇迟疑地停下吃瓜的步伐,“……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容岁穰迅速摇头。
“说。”鸣蛇凶狠张开大嘴,“你们女人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容岁穰轻易察觉到鸣蛇这句话凶狠背后的挣扎与痛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被骗过?”
鸣蛇抿嘴忍了忍,没有忍住,黑眼里哗啦淌下几滴冰冷的蛇泪“我前段时间交了个女朋友……”
“也是人类?是个女人?”容岁穰问。
鸣蛇上下摆摆脑袋表示“是”,蛇脸一垮,絮絮叨叨开始阐述心路历程,“我女朋……不是,我前女友,每次跟我生气,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没什么,要说没什么吧,又不肯搭理我,回回都把我给急得啊……”
容岁穰抱着腿坐在空气地板上,歪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催促道:“然后呢?后来呢?”
“……昨天她突然跟我说要分手,说我不懂她,我怎么懂?!她什么都不说,什么机会都不给我!”鸣蛇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擦擦吧。”容岁穰递上一张餐巾纸,“我觉得她还是喜欢你的,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测试你对她还有没有感情,只要你拉下脸皮主动去挽回,还是有希望的。”
“呜呜,谢谢,真的吗?呜呜呜……”鸣蛇用尾巴尖卷起纸巾,默默擦拭眼角的泪,“那我该怎么做?”
俩人继续就这个问题谈论了十分钟,商定了接下来的挽回爱情战略。
容岁穰看着被泪水完全浸湿的纸巾,再递上一张干净的,默了默,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是蛇,没有泪腺,不会流眼泪的。”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当人当久了,习惯了。”鸣蛇尴尬清清嗓子。
容岁穰眼见又成功拖延了一阵,大度摆手:“没事没事,可以理解。”
Round 2,K.O.。
轰——
一阵地动山摇,容岁穰迅速躺下用身体抵住空气墙边缘,勉强维持住身形。
多次偏题后,鸣蛇终于想起了此行的初衷。
结界边缘开始动摇,亢宿差不多该打进来了。
该死的,居然耽误了这么久!
鸣蛇冷漠一甩尾巴扔掉纸巾,继续挑拨离间的未完大业,“你有没有想过,季远茂为什么要帮你?”
容岁穰一时都没想起来要接续的上一个话题是什么。
“没想过,就现在给我想!”鸣蛇嘶吼,尾巴砸地甩得啪啪响。
容岁穰从鸣蛇的努力中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拼命想找回反派形象了。
“好好好,我想我想,现在就想。”她无可奈何敷衍应下。
季远茂为什么帮她通过那一系列的试验?难道不是因为季远茂喜欢容秋兰,爱屋及乌吗?
“因为你妈?”鸣蛇端详着她的神情,得意道:“应龙活了多少年了,什么女人没见过,能爱你妈到什么地步?”
“季叔叔是应龙?”容岁穰捉住其中的关键词。
鸣蛇疯狂想找回形象,眼神话语都逐渐失控疯魔,“他什么都知道,但这辈子只是个无用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疯得够可以的。
但他可怜兮兮嘤嘤哭泣想念前女友的形象已然深入容岁穰的心了,实在害怕不起来。
容岁穰:“你活了多少年了?应该和季叔叔差不多吧?”
“那又怎么样?”鸣蛇虽没有正面回答,但尾巴自豪地在空中甩得虎虎生风,看来容岁穰猜测得不错。
即便是妖蛇,活那么久,也与神无异了。
容岁穰将鸣蛇刚才的语气尽数奉还,“千万年来,你什么女人没见过,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鸣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容岁穰:“你爱你前女友吗?”
“我——”鸣蛇噎住。
容岁穰学着鸣蛇的话,摊了摊手,“能爱到什么地步呢?”
“日。”鸣蛇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得鼻孔嗤出两条向上的滚滚白气。
Round 3,K.O.。
容岁穰悄悄往后缩了缩,眼神到处乱瞟,期盼着亢宿快点来救她。
鸣蛇醍醐灌顶,容岁穰一开始就知道他目的不在伤她性命,所以故意胡说八道拖延时间,等待亢宿救援。
鸣蛇恨得牙痒痒,刚想开口骂人。
“她带你回家见过父母吗?”容岁穰抢先问道。
鸣蛇一开口顺利跑偏,“还没,她说明年过年就……”
……
鸣蛇:“你闭嘴!!!闭嘴!!!给我闭嘴!!!”
容岁穰做了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小幅度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恋爱脑。
唉,恋爱脑还当啥反派啊,挺可爱的。
鸣蛇:“你闭眼!不要用同情的眼光看我!你妈的!”
容岁穰乖巧“好的”,伸手捂住了眼。
鸣蛇情场失意,一时心力交瘁,但狠话还得往下说,“亢老三滞留人间,身上只有亢宿一魄,举步维艰也要护住你。他所图什么,你想过吗?”
“只有一魄,什么意思?”容岁穰一愣。
鸣蛇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在人界受限呗,能力使不出来,我们都是……”
红红的蛇信猛然收住,鸣蛇:“不,我不是。我比他在人间的时间久,我能用的法力比他多。”
容岁穰:“好的,你不是。”
鸣蛇气得蛇头疼,“不想知道你是谁吗?!”
没等容岁穰回答,地面猝然震颤,空气墙一块一块崩塌掉下,露出参差的真实世界来。
容岁穰:“宿哥救我!”
“来得真快。”鸣蛇不悦地望着渐渐显露出的律所办公室,似乎是纠结了一下,“唉,本来不想那么费劲的。”
他刚才说的是实话,妖神在人界,法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受限。
鸣蛇口舌挑拨不成,为今之计,只有消耗大量灵力,再搭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幻境来,暂时把容岁穰和亢宿隔开,不能白忙一场。
搭建新幻境,便顾不上维系旧的,墙被大刀一击,噼里啪啦塌出了一个大口子。
亢宿面上无悲无怒,手提长刀走来。
一步一步,刀尖拖过幻境的空气地面,划出一道溅星的火花。
“宿哥——”容岁穰往亢宿的方向拔腿就跑。
刚迈出一步,身体猝不及防被长尾卷起,抛进另一个突兀破口的时空缝隙。
容岁穰:“又来?!”
失重的感觉再度袭来,有了之前的经验,容岁穰心并不慌,耐心等下坠停止。
身体稳当落于地面后,她慢慢睁开眼。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容秋兰端着饭盒排在打饭队伍的末尾。
容岁穰想叫妈妈,喊出口才发觉发不出声。
路人从她身体中穿过,对她熟视无睹。
就像在看电影,容岁穰是无实体的旁观者。
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季远茂阑尾炎住院那天的画面。
那天她和亢宿来看季远茂,她到医院食堂找容秋兰,亢宿留在病房陪季远茂说话……
这是……场景重现?
容岁穰拔腿向病房跑去,应该说,飘去。
飘进病房,果然季远茂和亢宿也看不见她。
亢宿恭敬道:“我会引领她通过试验,直到神识澄明。”
“若是渡过了,那是她的造化啊。”季远茂躺在病床上,笑了,换了个姿势,“养她那么久,久,总得收点回报。”
亢宿颔首应是。
短暂的安静过后,季远茂轻描淡写抬了抬手:“等她通过五试,就杀了,把她的灵收回来吧。”
亢宿的声音无比明晰:“吸了她这一灵,您就能重回天界了。恭喜尊者。”
容岁穰惊得踉跄退一步。
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