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馨跟着叫道:“萱儿!萱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逮住锦馨的手,说道:“姐姐快帮帮我!把我画成妖怪!”锦馨明白过来,握紧我的手,笑道:“妹妹糊涂了?姐姐会好好地打扮妹妹的。赵嬷嬷,你们外面候着。我要亲手给妹妹打理妆容。”赵嬷嬷答应一声,带着宫女们退下。锦馨悄声说道:“妹妹想画浓妆?”我狂点头。锦馨说道:“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我说道:“我可不想当你的额娘!”锦馨想笑又笑不出来,扶我坐下,款款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打开。“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望着锦馨,我心里涌起一种恬然的感觉。锦馨这样娟然美好的女子,会使人平静!我终于理解从小到大,老师为什么总教训我,却总宠爱那些学习成绩不如我的好的淑女了!因为待在她们身边有一种宁静地适然,这种心理的愉悦是无法表达的。我不合时宜地产生沮丧的感觉。
锦馨下笔很有力,调制的手法很熟练。不一时,她把这个“我”打扮得艳丽异常。萱儿的檀口被描绘成豆蔻形状,既体现美感,又夸张地现出媚俗。总之,萱儿就像换了一个人,从绝色的少女,变成了俗气的少妇,却没有任何做作的成份!我崇拜地盯着锦馨的一双巧手。她俏笑道:“我的萱儿妹妹最美丽!等妹妹出嫁时,我会把妹妹打扮得京城轰动,天下皆闻!”我厚着脸皮答应了。锦馨点着我的额头笑道:“不知羞的丫头!”她又帮我穿上那个深粉色的衣服,一同出来了。赵嬷嬷也被雷着了,可又挑不出任何理来。但是她似乎长出一口气,一定是怕我真成了主子报复她!这种老奴才书上见得多了。她那点心思!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到了乾清宫,李德全见着我,半天没认出来。我笑得都肚子痛了,脸上却不敢有一点表情,生怕像白垩粉似的东西掉落起来,或者像干馒头一样出裂痕。康熙坐在东暖阁里读书,见我进来时,也被雷着了,觑着眼睛瞧了半天,才说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说皇上宣召,奴婢盛妆而至。这话酸得我牙都快掉了。我唯有沉默应对。他的眼里闪过狡诘,说道:“你呀!小丫头!李德全,把她的衣服取来,再带她到西暖阁叫云英重新给她更衣梳洗。”小伎俩被拆穿了。呜呜!
我老老实实地跟到西暖阁,里面有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孩,却风霜满面。我依着锦馨的叮咛,称道:“姑姑好。”又脱下手上的蠋子递了过去。云英笑着说道:“谢小主的赏。”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如来座前尚不能免俗,从古至今一个道理。几个宫女在一旁服侍,只一会又把我恢复成原样。她的手更巧,把我变得更倾国倾城了。我闷闷地盯着镜中的“我”,愤愤地想起又想起那四个字——“红颜祸水”。
我又进去向康熙行礼,他瞅着我,说道:“这才是佟佳氏?紫萱!”他摆手道:“都退下。”立刻东暧阁就剩下我们俩个人了。他吩咐道:“过来。”我蹭到近前,他方说道:“你上午那番话很有道理。朕想听你详说。”我吓了一跳,低下头说道:“那是萱儿不知天高地厚胡说的。再说那会儿萱儿把皇上当成伯伯,所以口没遮拦。萱儿现在怕得要死,再不敢胡说了。萱儿发誓……”他盯着我,说道:“朕命你说呢?”我立刻答道:“女人干政!萱儿不想英年早逝。”他想笑,又忍住了,说道:“你不回答朕现在就有危险,而回答朕不一定就有危险。”我偷瞧他的脸色,说道:“回答之后,还有危险,萱儿就亏悔了!而且当时没危险,过后也有危险,萱儿更亏!”绕口令啊!我这个萱儿叫得还是挺流利的!在现代,我的名字就叫王萱。姓氏很平常,谁让老爸姓了中国排名前几位的姓氏呢!
康熙说道:“好。朕就当听你小丫头胡言乱语!应允今天不治你的罪,以后也不借故治你的罪!但是你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刚才的恩旨就不做数。”我计算了一下风险,发现怎么算都是无穷的风险,都是拖一时是一时。唉!认命吧!套史书的总能减少点风险系数吧?我说道:“回皇上的话儿,上午萱儿都说完了。”他微笑道:“你跟朕说说,如何约束太子的行为,使其符合一国之储君?”我傻了。他问得太直白了,我怎么答呢?不自觉我坐到他的小炕桌对面,托着腮苦苦思索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他没有训斥我,也没有催促我,平静地端起茶碗,望着发呆的我。
我却欲哭无泪,终于咬牙说道:“我答不出来。”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答,脸立时沉下来,我赶快说道:“皇上听萱儿解释,不管对不对,萱儿反正是把话说了。有句话叫‘所有权力都易腐化,绝对的权力则绝对地会腐化。’太子握有很大的权力,当然容易腐化。而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则掌握了绝对的权力,绝对地会腐化。所以皇上的问题,萱儿答不出来。”他蹙眉想了想,说道:“朕才是真正握有绝对的权力!你的道理说不通。”我立刻答道:“所以萱儿说是胡言乱语的!当然,萱儿也要补充一句,凡对权力有嗜好的强权者的所作所为,都和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用在建设性的时候,当然可以开创一个新的里程碑,但用在巩固个人权力的时候,就会为国家人民带来灾难。”我本不想跟他理论,但是我的专业领域,辩论是“基础课”之一。我的梦想是成为马歇尔那样的大法官,完成“马伯里诉麦迪逊案”那样的丰功伟绩。我也想确立“违宪审察权”,我也想自己赋予自己绝对权力。要想成为一位出色的法官,首先要成为一位出色的律师。虽然中国理论上是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但骨子里是大陆法系国家,我怎么就迷恋英美法系呢?而现在,成为伟大的法官,不得不停留于我在现代的梦想阶段了。
康熙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与你讨论这样的事,实在难为你了。”我立刻崇拜地望着他,圣君就是圣君,明君就是明君!握有绝对权力的皇帝,能够自我反醒,难上加难。当年汉武帝下罪己诏,被全天下人称颂。就好像他下了罪己诏,就能使那些牺牲的将士复活,就能使消耗的民脂民膏重新回到国库,就能使戾太子和卫皇后不背负屈辱而逝。这一道罪己诏,就把他所有的错误轻轻抹杀。我虽然鄙视后世史学家的观点,但我非常欣赏汉武帝。他以汗血马的目标不对,但他的扩张是正确的!进攻是最好防御。我是大国沙文主义者!如果我有阿道夫?希特勒的力量,我也会有中国人优越论,尤其相对那个东方岛国生存的矮小的劣等品种。
康熙说道:“佟佳氏?紫萱!”坏了,我走神了!那是皇帝啊!我可怜的小命啊!没等享受穿越的好处,就要再穿了。我赶快跪下了。康熙说道:“朕问了你两遍了!你太胆了!”我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能再问一遍吗?”康熙被我气得直发晕,深吸了两口气,平了平气说道:“你说的天平很有道理!朕想问,你会怎么加砝码?”我迅速地判断康熙是认真的。
小心地瞧瞧康熙的脸色,我问道:“皇上不治罪?”康熙缓缓地说道:“这取决于你!”我叹了口气,说道:“萱儿下面的话仅代表个人观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皇上不能罗织罪名,制造‘文字狱’。”康熙耐心地听我说完前提,没置可否。见他无话,我认命地继续说道:“提升其他阿哥的地位。”他黑着脸说道:“这话不用你说。”我目瞪口呆地问道:“皇上伯伯,不会问萱儿怎么封吧?”他目光深邃地说道:“很多年都没有人跟朕直话直说了,朕想听真话,想听听直言不讳。朕就当听一个小丫头讲笑话,说疯话。这下放心了?”
我迅速地思考着,我是四爷党,挺四是必要的,何况他勇敢地救萱儿于“水火”;刚才见到八八,有一点点微妙的感觉,不挺他好像心里不舒服,再说他可是明确来帮萱儿的。我小小地修改一下历史吧,说不定能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那我就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了!我开始幻想了。
我说道:“封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亲王……”我再瞧康熙的脸色。他没有任何表情,示意我继续说,我又说道:“封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郡王……”他说道:“怎么封老九以下?”我答道:“封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贝勒啊!”他说道:“老九怎么会比老十矮一等。”我按着清穿小说上看到的,说道:“十阿哥生母钮祜禄氏是已故辅政大臣遏必隆之女,出身高贵,要以示区别啊!”康熙轻笑道:“那老八呢?”我搬石砸自己的脚了?我想想苦着脸说道:“长幼有序?理由不成立!噢!有了!八阿哥占贤字!”他的脸色不好看,我赶快拿出小女孩撒娇的状态,说道:“我就说我不行!皇上非让我说!”他轻笑道:“又不说实话!”我小声说道:“所有合格的阿哥都要封,才能不偏不倚,才能起到天平作用。”他点着我说道:“你阿玛是老八一党的,而你就更了不得了,从出生就加入了!”萱儿的老爸很不错,我答道:“皇上说得不对。我们佟家都是皇上党的。”他大笑起来,说道:“皇上党?亏你想得出来。天下都是朕的,家即是国,国即是家。哪来来得党派!”我唯有嘿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