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猜测康熙的意图,仰望着他,问道:“萱儿只有认罚了。”康熙严肃地说道:“你知道后果吗?”骑虎难下,我只得答道:“萱儿明白。”康熙说道:“既然你没有异议,朕决定……”康熙故意顿了顿,却见太子和胤禩同时说道:“启禀皇阿玛,儿臣想替萱儿求情。”康熙冷笑道:“还是沉不住气!胤禩求情情有可原,胤礽求情又是为哪般呢?”太子禀道:“萱儿虽然是祸头,但罪责主要在十四弟。既然皇阿玛原谅了十四弟,就请一同赦免萱儿吧。况且,儿臣听到皇阿玛称赞萱儿的话宽慰圣心,儿臣斗胆认为皇阿玛已经原谅了萱儿,不得不出列说出此番道理。”胤礽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大好人了?康熙竟然微笑道:“你说得很是。昨天的事都是无心之过,却被有心人利用了。朕可以赦免佟紫萱,但是你们替她求情,就要替她担起来。着命胤礽和胤禩迅速查明昨日的主谋!不论是谁,严惩不怠。”胤礽和胤禩单膝跪下应是。
这回我应该猜测康熙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了!我都能猜出是胤礽干的,他还用得着猜吗?虽然我是后世诸葛,有点先入为主,可是从案情分析,只有胤礽有动机,有实力,有利益啊!他大可遵循一般原则——先定罪再找证据么!中国从有刑罚开始就是实施的是“有罪推定”,承认“无罪推定”的时间短得在历史长河里都可以忽略不计!我都帮助他找到一条!至少昨天晚上带走我的人,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取得有利证据,为什么他不闻不问呢?
康熙命我们退下。我抱着一肚子的疑问,望向胤禩。他微笑道:“皇阿玛只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个人的错处,放松一下心情。”我说道:“仅仅如此吗?”胤礽在旁说道:“你还想要什么?”他自己查查自己吗?还是等八八查到他头上?既然有闲心跟我斗嘴,心理素质也不差!我向他行礼道:“想找昨天掳走我的人证和物证!”我的嘴角也挂着笑纹,像是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他没有青脸,也没发彪,只淡淡地说道:“但愿你能找得到。”迈着方步,沉稳地离开了。胤祉叫了声“太子爷”,很没出息地追上去。胤礻我很识趣地说道:“八哥送萱儿回去吧。我和老十三再转转。”胤祥露出不情愿,却愣是被胤礻我拖走了。
胤禩一路送我回营帐,我说道:“十四阿哥发高烧了?”胤禩说道:“伤口有些化脓,又一夜没睡,身体撑不住了。十四弟的身体壮着呢!你放心,不是大事儿!”我没话说了。胤禩却说道:“皇阿玛这样安排,是告诉我们不要再查了。你以后不要在皇阿玛面前提起昨天的事儿。”我怔怔地问道:“刚才皇上明明说……”胤禩一叹,说道:“皇阿玛安排我和太子爷去查,就是把此事化于无形。太子爷不会把自己抖出来,而因为去年朝上保奏我当太子一事,我查出来也会被朝中清流或者儒家认为别有用心。所以我不能查。这回明白皇阿玛的真正用意了?”我虽然点头认可,但我并不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胤禩望向远方,轻声说道:“我这才明白老师的话含义,谁扳倒太子,谁就不能见容于皇阿玛,不能见容于清流。如果有第二次,绝对不能由我出手来完成。”这话很耳熟!好像在《雍正王朝》里听过,胤禩现在就有这种悟性了?那为什么在二废太子之后,他还办出前往康熙面前试探的蠢事儿?
我一时性起,说道:“你凡事儿都能看得明彻就好了!”胤禩呆了一下,问道:“萱儿,你说什么?”我方醒悟自己失言了,忙说道:“没,没什么。”胤禩说道:“你有事儿瞒着我!你都知道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我尴尬地低下头,说道:“我,我胡说的。你想太多了。你们的心机太深了,本来简单的事情,非得想得复杂了。就比如说十四阿哥救我……”胤禩轻轻一叹,说道:“萱儿,你的技巧还不足以扰乱话题,或者引导谈话的方向。”我沉默了。我的辩论也许可以,但是我的技巧想都不用想,就是不如他们。胤禩接着说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萱儿,你要知道,我是最关心、最在意你的人。你要相信我、依靠我!”我不敢看他,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不可以依靠你。依靠你,就意味着我、阿玛全家注定会成为那北行的人群,再也无回转余地了。八阿哥!对不起!注定的结局我已深知!我会在适当的时机提醒你,但现在我不能!胤禩不再说话了。
我回了自己的营帐,就见佟贵妃早等在那里。我忍着不适,和颜悦色地向她行礼。她屏退所有人后,方说道:“昨儿我叫你过来,你怎么不来?非但不来,还打了贵儿一顿?她是咱们佟家的丫头,我特意选入宫中贴身服侍我的,你竟然打了她?”我跪下说道:“回佟主子的话儿,奴婢一时怒火无法扼制,就打了贵姑姑,求佟主子责罚。”佟贵妃指着我说道:“你这个样子是请罪吗?太子爷是大清未来的皇帝,你竟然敢不在意他?太子爷宠幸你,那是你天大的造化,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你不借机往高枝儿上爬,还打发那些奴婢找什么八阿哥、十四阿哥的求救?你!你这心里怎么想的?还想着那个辛者库贱婢生出来的奴才秧子?皇上的阿哥,也分三六九等呢!他配得上咱们佟家的出身吗?”我心里的火儿阵阵往上窜,但现在不适宜驳斥她,我保持沉默。
佟贵妃冷笑道:“你不回话儿,就能把事儿躲过去吗?昨天的动静有多大,你不知道吗?若不是你死气白赖地拒绝太子爷,能把太子爷惹急了吗?我对这些奴才们恩威兼施,才把事情压了下来,你自己也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原来她是怕我嘴不严,捅破了那层纸!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准备好,请等我准备好。我站起来,拍着胸口缓解着自己的怒气。
小夏进来禀道:“皇上半个时辰后启驾。”我瞅了她一眼,说道:“告诉我做什么?需要我收拾东西吗?”她噤若寒蝉,小心地退下,然后我的跟班们都涌进来收拾。我有些过意不去,可我实在没心情安慰她。云英早把我的马车打理整齐,我钻到车里补觉。可是马车的颠簸比乘飞机去香港还难受。那种是发动机的轰鸣使人烦躁,而现在是吱嗄声加波浪起伏——两重难受。我本就心情不好,更加烦躁了。我腾地坐起来,唬了云英一跳,忙问道:“格格有什么吩咐?”我说道:“我们去瞧十四阿哥。”云英不敢劝,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幸而胤祯的车辆在后队,我们很快就赶上了。小顺子瞧见我们赶过来,一脸惊喜,急忙隔着车窗禀报。我登上十四的车驾,就见他蔫蔫地倚靠在壁板上,嘴唇青紫干涩,紧紧地裹着他的紫貂裘,已然不是昨夜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了。我坐到他身边,问道:“烧退了吗?”他的眼里也是喜悦,说道:“还没呢。”声音有些嘶哑。我没话可说,又问道:“太医开的药吃了吗?”他说道:“服过了。没一点效验。”我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笑道:“哪里是病?就是受了箭伤!你说得对,有朝一日,爷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我也笑了,说道:“别发狠了!还是想想怎么把你的伤赶快养好。你的责任重大!如果你的伤不好,圣驾的护卫缺少保障。皇上头一回派你当戍卫阿哥,你就因为没用的事儿受伤而不能履行职责,当心皇上以后不用你了。”他的眼神一紧,急着坐起来。我忙按住他的手笑道:“我一句玩笑话,你当真了?放心吧!皇上会看得很深、很远!这件事会增加你的重要性,皇上以后会更加倚重你的!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胤祯反手握住我的手,说道:“爷到底该听你哪句话?”我羞红了脸,想抽回手,他的力气很大,我拽了两次都没拽回来。如果不是他手心滚烫,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发烧了!我悄声说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他顽皮地笑道:“你喊吧!省得爷费神思,想着怎么向皇阿玛请旨了!”我连羞带恼,狠狠给了他一拳。车厢太窄,他哪里能闪得开?非但如此,他的左臂又撞到搁板上,痛得他立刻滴下黄豆大的汗珠儿。他忙咬住嘴唇,压住痛叫。他松开我的手,扶住自己的左肩,蜷缩成一团。我忙扯下帕子,替他擦拭额上的冷汗,过意不去地说道:“很痛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其实是……,你可以不闪……”他忍着痛,说道:“没事儿!不太疼!”我更过意不去了,不经意涌起难受的滋味了。
胤祯的额头也很烫,刚才我还当他紧张得手心发热呢!我忙扶他躺下,吩咐小顺子弄了壶热水,洗了白棉布,替他敷额头。他哑着嗓子说道:“叫奴才们做。”我笑道:“是你赶我走的!”他忙说道:“爷没有!唉!还是你在这儿给爷当丫头吧!”我又洗了一块,替他换了,正碰上他明亮的眼睛。我小心地避开他的目光,继续专心地洗白棉布。他望着我被烫红了的指节,轻声说道:“萱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