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谁传染了谁
秦镇摆摆手,阻止了王铸的动作,说道:“不用解甲,我相信你说的。”
王铸便停止了解甲的动作,眼睛炯炯的看向秦镇:“该你了。”
秦镇轻笑道:“真不好意思,在通安镇从党项人那里逃出来开始,死在我手上的党项有八人,真好是你的两倍,不过伤在我刀下的确实没有你多,至于我身上的伤,你可以去问问朝川乌。”
听到死在秦镇刀下的党项竟然又八人之多,董承也是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秦镇竟然彪悍,不仅智计过人,杀起人来也是毫不逊色,自己已经将秦镇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但还是有些低估了。
看着王铸怀疑的眼神,秦镇说道:“你现在可以过去问问他们,看我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王铸一言不发,朝着温寒和赵飞虎等人走了过去。
王铸离开之后,董承连忙道:“秦镇,请你不要和王铸一般见识,他就是一个莽夫脾气,但没有什么坏心肠,他对你的冲撞之处,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希望你宽宏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秦镇似笑非笑道:“难道在董校尉的心中,我秦镇是一个气量狭窄之人?”
董承连连摆手:“说笑了说笑了,你能在王校尉受伤之后挑起重担,和党项殊死周旋,救了那么多的渭州百姓,岂能是一个气量狭窄之人。你是我们渭州的恩人,若是因为一些小事和你发生冲突,那我们这些渭州府兵真的没法自处了。”
董承看着秦镇似笑非笑的脸,嘴上虽然否认,但心里却暗想着,虽然面前的这个少年算不上气量狭窄,但是看刚才的表现,也绝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以后自己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
秦镇自然是不知道董承心中所想,听到董承竟然将自己称之为渭州的恩人,连忙说道:“董校尉的这个恩人之说,秦镇愧不敢当;我们身陷党项,能在渭州逃脱奴役的命运,全赖当时在通安镇的王校尉等渭州府军,真要说起来,他们才是我们的恩人;至于说和党项周旋,救渭州百姓,那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在渭州获救,看到渭州陷入困境,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走掉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我们曾经落入党项之手,很清楚在党项为奴的遭遇,所以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说到底,我们都有同一个身份,那就是汉人。”
听到秦镇的话,董承顿时对面前的少年肃然起敬,与实力无关,也与年龄无关,董承心想,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岂是心胸狭窄之辈,自己或许对秦镇有些误会。
秦镇看到董承看自己的眼神有异,还以为是董承担心自己对王铸刚才的行为还有一些芥蒂,顿时笑了笑,说道:“董校尉放心,我秦镇虽然年龄不大,但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这点小冲突我还真没放在心上,说实话,若他不是王铸,就刚才他说的话,我顶多就是一笑了之,根本不会接他的话茬;我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也很清楚向王铸这种军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他心中悲痛而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而迁怒。”
董承舒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若秦镇真是那种没有气量的人,他手下的那些人如何能服从他的领导指挥,别人先不说,就赵飞虎的性格,只会比王铸更加口无遮拦,赵飞龙不是说了吗,当时在通安镇刚一见面,赵飞虎就出言不逊,惹的当时气氛有些尴尬,李文彬因此而一招落败与孟选,但是看现在,赵飞虎似乎也对面前的少年很服气,要不然以赵飞虎的性格,早跑过来向他们抱怨了。
只是董承还是不太明白,既然秦镇对王铸刚才的出言不逊没有丝毫芥蒂,那为何还要刺激王铸,引王铸和他比试,难道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向自己展示他的实力吗?
董承稍作犹豫,问道:“那为什么.......”
“董校尉是想问既然我不在意王铸刚开始的怒言,后来为什么还要刺激王铸,让他和我比试是吗?”
董承沉默,算是默认。
秦镇说道:“可能是因为他是王圣校尉的侄子吧,王圣校尉为了保护渭州,甘愿牺牲自己,我们虽然同样佩服、敬重,但是王铸的感受与我们不同,他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叔侄,这种看着亲人离去自己却无可奈何的心情,任谁都难以接受,即便是在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军人,更何况像王铸这种不太会调整自己的人,若是不能将这种悲痛及时宣泄出来,对他的伤害会更大,我后来不断挑拨他,是希望他将心中悲痛之情化作怒气发泄出来。”
接着,秦镇邪魅一笑:“还有一点,我也要让他明白,我秦镇也不是好惹的,虽然我能理解他的出言不逊,但并不代表我是个好脾气,一次两次我可以不介意,但是第三次我也没那么好说话了,我已经答应了王校尉留在渭州,既然要留在渭州,那么当然要向那些不服气的人稍稍展现一下实力,免得以后做起事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董承看着秦镇,尽管秦镇的身形五官在他的眼中时如此的清晰,但是他的心中秦镇的印象却逐渐模糊了起来,似乎多了一层雾气,将他的感知隔绝了起来,让他看不透这个少年。
尤其是秦镇的最后一句话,表面上是向王铸示威,但实际上所表达的意思,董承岂能不明白。
“呜呜呜呜呜呜呜!”
董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才光顾着调节秦镇和王铸两人的冲突了,却忘了都尉大人还被绑在这儿呢,赶紧急趋两步,伸手取下郭威口中的布条。
“呸、呸!王圣这个天杀的,竟敢串通手下士兵绑架我,还绑的这么紧,这是要下死手啊,塞个布条都塞这么紧,简直是不让我喘气了啊,眼里还有我这个都尉吗?董承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解开!”
董承为难道:“王校尉给我的命令是一定要保护您的安全,要是现在放了您,您万一找党项拼命怎么办,还是等安全了我再放您,到时候我任凭都尉大人处置便是。”
郭威怒目圆睁,有些气急:“我以前看你还有些脑子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死板,王圣自己去找死,将你们留了下来,我难道还要不顾大局的带着你们去找死?将王圣给渭州留的希望亲手浇灭?刚才秦镇都已经提醒你了,让你提早做好应对党项的准备,你不知道赶紧收整军队,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我原本还想看看你能否独立应对党项的追击,现在看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啊。还不赶紧将我放了,难道真想等着党项人追来,再来个鱼死网破啊,就现在这个状态,等党项人真追上来,鱼死了,网肯定还好好的。”
听到郭威的话,董承下意识的就要解开郭威身上的绳子,但是一想到王圣的嘱托,又有些犹豫,心中不定,不自觉的朝秦镇望去。
秦镇点头道:“郭都尉说道有道理,其实王校尉就没准备将郭都尉绑太久,他也知道只要他一走,以郭都尉在军中的威望,肯定会松开的;王校尉只是想在他选人去渭州之前不让郭都尉插手而已,摆在渭州府军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现在王校尉已经做好了一个选择,无可挽回,那么郭都尉就只能选剩下的那个选项了,现在剩下的这些渭州军需要郭都尉站出来,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
董承不明白自己为何竟然会求助这个还不熟悉的少年,在听到秦镇的分析之后,他竟然觉得秦镇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他恍惚觉得或许当时的王圣就是这么想的。
解开绳子,郭威走到秦镇面前,有些惊异道:“真没有想到你对人心的把握竟然如此敏锐,真不敢相信你是一个是十几岁的少年,我有一个侄子,他非常优秀,我原本以为在同龄人当中能够超过他的屈指可数,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渭州城中就碰到了一个。你能留在渭州,确实是渭州之福,王圣的眼光确实不错,我想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放下渭州,坦然赴死吧。”
秦镇拱手道:“都尉大人过誉了,秦镇实不敢当,这个世上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并非我对人心敏锐,而是我比常人稍微想的多一些罢了,至于说能让王校尉放下心中包袱的人,绝不是在下,至少在短期内不是,而是都尉大人,因为都尉大人才是现在渭州唯一能够定乾坤的人。”
郭威没有和秦镇继续纠缠这些问题,转头对董承吩咐道:“王圣将三十岁以上的老兵都抽走了,编制打乱了,现在就剩五十多人了,直接全部编为一个队,我做临时队正,秦镇为临时副队正,你做第一什长、孟选第二什长、王铸第三什长,让斥候向东北方向搜索,将警戒撤回来,大家检查武器兵甲,我们准备转移。”
听到郭威的命令,秦镇有些发懵,当初王圣在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秦镇任命为副总指挥,结果到了这,郭威在见面不到一天的时间又将秦镇任命为副队正,这么随便的人事任命,王圣和郭威到底谁传染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