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李玄的黄庭神室内,随着那点赤晶的到来,旋转着的紫茧金丹猛地一个震颤,那包裹着她的紫茧仿佛蛋壳一般缓缓剥落,而她上方的三团紫色火焰也在这一刻合而为一,猛然间,无穷无尽的淡紫色火焰喷发出来,包裹着中心正在缓缓脱壳的金丹,烧炼起来。
这时的南赤洞天内,自从赤晶入体,李玄体内真罡元阳激发,于他那盘膝而坐的身体之外,竟毫无征兆地涌出一蓬淡紫色的火焰,似轻似缓,包围着他的身体,缓缓燃烧起来。只是一刹那,难以言寓的高温以李玄为中心,散发出来……
“不好!密云、青云,赶快布阵。”楼牌外,在李玄真火激发的瞬间,感受着四周火灵元气的反常波动,石青延已是有所警觉,立即招呼身边二人,以三才之势,立定方位,念动真言,同时打出一道金光,须臾一声雷响,那楼牌上方,好似下了一场金雨,纷纷攘攘,于三丈之外,堪堪将整个楼牌笼罩其中。
就在三人禁制完成的当口,猛听得一声巨响,那幢由玉石建成的楼牌已如散落的骨架,轰然倒塌,阵阵烟尘中,只见李玄闭目悬空,盘膝而坐,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懒散的笑意,在他身体三尺之外,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的紫色火焰。此时看去,他竟好似一尊浴火的佛陀。阵阵高温无情地熔化着禁制内的玉石花草,然而奇怪的是,那火似乎很有人情味,只焚外物,对李玄身上的那件粗布道袍却视若无睹。
“这是三昧真火吗?怎地如此霸道?!”石青延身上散发着道道金光,感受着那透过禁止迎面而来的炙热气浪,他心头有着莫名的悸动。
而此时李玄对外界所发生的事却是一无所知,在他体内,坎离之气由无而生,出窍往复,上冲十二重关,三阳六阴之气也渐渐平和,呼吸帝座,真元凝固,骨髓坚凝,内莹神仪,外宣宝相。那鼻孔里更是有两条赤气,似火蛇一般,只管伸缩不定。如此过得盏茶光景,他玄功运行已透十二重关,再不多时,便可完成道基。而随着那紫色茧壳的剥离,那些密布在金丹周围的红色丝线恍如百川归流,纷纷涌入金丹。
“我以一阳入道,当复还一阳!”刹那间,李玄恍然大悟,已是明白了前后种种,当下结内外手印,双手如鸡抱卵,微微露笑,暗道:“天心难测啊!有无随心,我又何惧?”心神于这明悟间,再次浑然大定,就那么再也不想其他,静待那玄冥一刻的到来。
也就在他微叹的时候,熊熊真火渐渐熄灭,紫色茧壳终于完全剥落,一颗有着淡淡紫色光晕的金丹,于李玄的黄庭神室内微微跳动起来,却并没引起预料中的任何变化,但是就在这过后的刹那,李玄的金丹突然发出一声实质般的碎裂声,瞬间化为无数肉眼难见的碎片,然后又化为一股精纯庞大的先天元气,此先天元气先是往外一振,似乎想要脱离一般,然后像是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一样又是一缩,以刚刚金丹碎裂的地方为中心缓缓地旋转起来,渐缩渐小,越来越密实,也越来越快。
终于在一片茵蕴之气中,一团紫雾拥护着一个尺许高的婴儿,周身俱有淡紫色轻烟围绕,只露出头足在外,仿佛身上蒙了一层轻绢雾縠。离头寸许高下,悬着荧荧一点豆大紫色光焰,晶光射目。李玄细看之下,那婴儿竟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完全是一个缩小了的李玄!只是这个婴儿却是带着一丝奇妙的紫色。
“化神成婴,原来如此!”内视着体内元婴,一时间,李玄竟隐隐有着一种喜悦,一种自在,就象长久所束缚的绳索一朝解去,意动气转之下,各种执拗之处一一理顺。心神放宽,天地之间,尽得自由。神弛气移之下,慢慢暗合天地,滑向一种奇妙的境界,那天地间无数的微小气流来来去去,生生灭灭,随四时而动,随日月而移,无有歇止。这是自李玄自‘金丹有成’后第一次真正地上窥天道,于冥冥中感悟到那么一点玄机;也让他对道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此时,李玄这身已是先天元神之炁刻刻相合,渐渐相化,但安神息,不运火而火自运,阴魂自化,阳神出现,剥尽群阴,体变纯阳,婴儿显象,已窥人仙;这时身外有身,形同烟霞,神同太虚,隐则形归于神,显则神同于气;到此,原始祖气至虚无来,三昧真火自离地生,更能呼风唤雨,瞬息千里,朝游东海暮看雪,已是自在身。
李玄缓缓睁眼,心神专注下,无有顾及;遥望眼前清明长空,一种无言的感悟涌上心头。他喃喃自语:“学道先须识自心,自心深处最难寻。若还寻到无为处,始知凡心即道心。”
其实李玄此番突破化气,初窥‘人仙’也是情理中的事,修道一途,心性为水,修为是渠,水到自然渠成,这是无有勉强的天地至理;不但如此,在修为境界提升的同时,于“道法总纲”的领悟,又是更进了一步,虽只一步,但此时的玄意道法道法与之先前已是天壤之别,于那阴阳消长,五行轮转间,很多最细微的难言妙理已是豁然开朗,至此以后,玄意道法才算真正趋于完善!至于要达到原转如意的地步,还待以后道心与修为的进一步提升。
“万缘尽处,有为也自然!”当李玄能够说出这句心得的时候,也是感受到多少次的人世触心,知道了在生命修持中随缘而生化的至简内容。在修行的路上,他深深体会到,气机的改变容易,肉体的改变也容易,难的是意识深处,那道心的烘培与锤炼。如果不能把本身道心转化为内在的真实的生命意识,又或不能对灵魂深处层层面面净化与把持的话,也就根本谈不上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