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和宫里,太后知道了这一消息后,往后踉跄了几步,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身旁嬷嬷劝道:“太后节哀!”
太后良久才回过神,悲痛不已,手拍打着椅把,又恨道:“孽子!真是孽子啊!”
惜妃骨子里是个善良坚韧的人,太后没想到,她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下场。太后下意识便强撑着站起来,想要出坤和宫,道:“哀家不能再放任皇上这么下去了,他怎么能这么做,惜妃是钰灏的母妃,是替他诞下皇子的女人!”
嬷嬷阻止道:“太后三思啊,皇上将太后禁足在此,便是不想让太后插手这些事。若是太后强出去,惹怒了皇上,那皇上……”从这段时间看来,萧瑾已经惨无人道了,对惜妃尚能下此狠手,更何况这个才与他相认没几天、几乎没有母子感情的太后呢?
皇上真要发起疯来,只怕对太后也下得去手!这样的想法让嬷嬷自己也感到心惊,但是她知道不是不可能的。
太后怒不可遏,道:“哀家是他的亲娘,哀家就不信他能对哀家下手!”
嬷嬷道:“太后不考虑自己,也得为小皇子考虑啊!若是太后真去了,真有个什么,以后谁来护佑小皇子?惜妃娘娘那才是真的死不瞑目!”顿了顿,又沉痛道,“老奴打听过了,惜妃娘娘……被带去太夜湖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太后去了也于事无补。”
太后闻言,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这时外面趔趔趄趄地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扒着门框露出一个小脑袋,天真无邪地看着太后,怯怯道:“皇奶奶,今天母妃怎么还不来看我?”
这话一问出口,太后和嬷嬷险些落下泪来。太后招手让小皇子过来,将他搂在怀里,说些安慰的话哄着他,无非是他母妃现在很忙,抽不开身,一等有空了就会来接他云云。
惜妃这一去,苦的就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将来要如何立足?
消息传到冷宫来时,已是半下午。依照传过来的消息,道是惜妃被凌空吊在了太夜湖上,再有半个时辰不到等申时一过,就会被剪短绳子,投入湖中去喂鱼。废太后得到这一消息,并不确定是否要第一时间告知给林青薇。
谁都知道林青薇和惜妃关系不错,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太后当然很清楚萧瑾此举目的就是想要把林青薇引出去,林青薇一旦暴露,那么后果的严重性不可估量。有可能这么久以来的准备,全都功亏一篑了。
但废太后又不想当这个坏人,他日林青薇要是知道了真相,反过来憎恨她知情不报的话,只怕将来得不到她想要的报偿。好在林青薇休养期间有午睡的习惯,并且在萧晏照顾下她睡得很安稳。废太后便趁着她睡着时,把消息告知给萧晏,要怎么做全凭萧晏定夺。
早在前两日,小齐就已把这段时间萧晏离宫以后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禀报给萧晏。萧晏得知,惜妃虽然帮过林青薇不少,却也把她关过密室、两人反目成仇过,最后捅出了这个大篓子,给林青薇服用的安胎药的药渣粗心大意地落在了别宫人的手里,她虽不是直接的罪魁祸首,却是间接害死他和林青薇孩子的凶手。如若不是她醒悟过来的话,萧晏迟早也会亲手杀了她。
遂萧晏的反应很平淡,只点了点头,便打发人回去了。转头进了竹屋里,若无其事地看管炉子上的药煲。
这时林青薇将好睡醒了起来,从床榻上坐起,透过绿藤窗户便看见外面嬷嬷正离开的身影。她看了看萧晏道:“她说了什么?”
萧晏不紧不慢地把药倒入碗里,端过来喂她喝下,道:“外面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等林青薇说话,又道,“这一睡睡了快两个时辰,有没有头晕脑胀?”说着就动手给她揉起了太阳穴。
他手法轻重得当,林青薇是有些脑袋发沉,他这么一揉觉得很舒服,便闭着眼睛享受了起来。
林青薇信他,既然他说是小事,不想说那她便不再追问。
大概萧瑾也没有想到,林青薇的身边如今有了萧晏,相当于多了一个纯天然的过滤器。不想让林青薇知道的事,萧晏便不会让她知道。
申时的时候,林青薇依旧一无所知。太夜湖边围满了侍卫,萧瑾耐心全失,多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林青薇出现,遂命人剪断了绳子,惜妃的身体咚地一下,落入了湖中,起起伏伏,漾开一圈圈涟漪,最终缓缓沉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白天多睡了一个时辰,到了晚上林青薇精神百倍,想睡也睡不着。林青薇枕着萧晏的手臂,道:“养也该养得差不多了。”她的身体虽然大不如前,身体敏捷和力气都只有正常人最基本的水平,手腕伤得太重,双手不至于废掉,但却不太使得上力,要再像以前那样手执银针分毫不抖的话,约摸还得休养好长的时间。除去这些不论,行走总是没问题的。
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上她小产后身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萧晏想的也正是这些,林青薇不管自己的身子,但是他不能不管。细数起来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休养,但林青薇的身子仍是很虚弱。可继续在此地多待一天,便多一天的风险,唯有先出了皇宫才能再谋后续。
萧晏紧了紧她的腰肢,道:“你身子还很虚,能够受得住么?”
林青薇道:“身子可以往后慢慢调养,目前要紧的是保住了命先。我现今能走能跳,基本没有大问题,况且有你在,也不会吃多少苦头。”
半晌萧晏道:“这几天我便让他们准备一下。”
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林青薇后背上拍着,林青薇没再出声,便以为她又睡去了。
后小齐在竹屋外落地。萧晏便放了放林青薇,起身出了门。他前脚一出去,将将伸手掩上屋门转身,林青薇就又坐了起来,隐约听到外面小齐的说话声,便移步到了窗边,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