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从天鸣城离开了吧?”
此时,身处独立空间中的罗天对着跟前一个有别于万季安的第三者如此说道,他的话让一旁的万季安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别样的神色。
应该说,万季安和罗天能够走到一起,除了惺惺相惜外还有一些臭味相投,因为他们都算是为达目的不计代价之人。
“离开了,而且我想也应该再一次见过陆恒跟唐龙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彰显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神族祭司尧天,尧天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罗天、万季安见面,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罗天和万季安应该身处于梦境的独立空间之中。
之所以在梦中仍旧要待在独立空间当中,就在于罗天所受到的损伤是意识伤害,加上罗天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丢掉的是哪一种意识能力,倘若不是元神,而是记忆、思想,那么这种记忆和思想的损伤最容易导致的后果便是让人的意识产生错乱,而人在做梦的时候,脑袋发生意识错乱的可能性无限的拔高,因此罗天让一切发生在梦境当中的独立空间里,等同于是一份双保险。
万季安一直都很佩服罗天那缜密的心绪,曾经他以为自己应该够有心机有城府,乃至不择手段的了,但认识罗天久了,感受过至极的恐惧之心为何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和罗天之间的差距到底来源于哪里。
尧天此时出现在罗天和万季安的跟前,而在前一刻,她还出现在南尧城中的万春楼,还主导了一场管良的梦境,从这两处他出没的地点可以看出,尧天在这场计划中所扮演的身份并不是执行者,而是支援者,或者说她就是罗天、管良、万季安甚至是姜小云乃至其他和罗天存在关联的人之间的联络员。
这个计划其实早在妖界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开始设想了,只不过那时候罗天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在永眠之间受到那么严重的意识创伤,而按照罗天原本的计划,回到中天界之后罗天必然会造访的第一站便是造化之门曲家,而那里不仅有一场迟来的婚礼等着自己去参加,而且还有一场未完结的故事等着他去续演。
但遗憾的是,罗天在永眠之间所受到的意识创伤加上他返回中天界后便流落于魔气滋生的人界中原地带,虽然一切都来的始料未及,但一经发现自己体内异常开始加速恶化的同时,罗天就已经洞察了他可能会在未来对上的几路敌人,同时也再度更改了自己的行动计划。
“有些时候想来,这样面对面的跟你站在一起真是可怕,真是担心有一天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呢。”
尧天此时感慨了一句,其实就如同罗天最初的计划所构造的那般,尧天也很清楚,她和管良注定无缘,毕竟那一场关乎命天教和曲家也关乎管良未来的婚姻大事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这不是她尧天或者罗天的意志可以改变的结果,这场婚事倘若作罢,那失望的可就不仅仅是与事当中的几个当事人了。
“神族之人也懂得何为害怕么?”
罗天此时微微一笑反问道,尧天也笑了,两人的笑容混杂在一起,但表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那是不同种族对于笑容或者开心的感觉所表露出的不同的神态反馈,就如同在中天界里,有人祭拜先祖是行跪拜之礼,而有的人则是围在一起跳大神。
闲话按下之后,罗天和尧天两人都收起了各自的笑容,随后罗天说道。
“夏家父子是难缠的对手,但却并不是最为棘手的敌人,希望妖界之行能够让他成长一些,不至于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时也陷入了泥潭。”
罗天的话让尧天心中一动,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显得罗天是管良的长辈一样,但想一想却又事实如此,罗天所展露出的能力和心性无一不是超越了管良的存在,不说妖界了,就说尧天和罗天单独在一起所得到的那种心理上的感受就远远的大于她和管良在一起的感受。
记得管良被师童带走之后,尧天选择继续留在妖界留在罗天的身边调查昊天神光和星海的秘密,而在那段时间里,罗天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在维持两人关系的微妙平衡上做的都很到位,很多时候,更是让尧天有了一种自己是更加真实的存在并且能够身为一名更得力的助手而不是像过去被管良庇护而无法作为的那种不一样的处境。
要知道,尧天根本就无需管良的庇护,无论管良对自己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思,他都不应该擅自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做主,在这一点上罗天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实际相处当中都更加能够照顾到自己的感受。
倘若说,自己最先遇到的不是管良,而是罗天的话,那么自己的这颗心是否会“移情别恋”呢?
但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因为尧天根本就不可能会去选择罗天这样的人作为自己想要实现诸如神族复兴计划的对象,如果她选中了罗天,不是罗天的机缘,而是她尧天的愚蠢。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夏家父子并不难对付一样,你怕是忘了夏子丹可是能够和师童、巴海乃至顾往昔都相提并论的人界七大城主之一。”
尧天此时出言提醒了一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用提醒,罗天也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
然而,就在尧天话音刚落,就听到罗天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原本他也确实很厉害,但遗憾的是,在我数的过来的几个对头里面,他确实还排不上号。”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怔,但此时想来却也的确如此,不说师童和炼妖皇这样的存在,而目前更是有一个更为明显又难缠的目标是罗天眼下最大的敌人。
“没想到那个和尚竟然会这么快就选择出手,他既然是炼妖皇的徒弟,你在永眠之间帮了炼妖皇那么大的忙,为何他们还要处处针锋相对于你呢?”
尧天的话点出了一个关键人物,是的,和尚,那个在永眠之间外扮演一名受害者却在后来被罗天拆穿了身份的魔族之人,虽然他的实力并不强,且智慧也根本无法和罗天相提并论,但他必然是罗天回到中天界后身处魔气滋生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而那名就在外面的魔界之人想来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妖界之行是我和炼妖皇之间的约定,约定在永眠之间已经完结,我达成了他的愿望,他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交给了我,我和他之间已经再无半点关系,但我和他没关系,却并不代表他不能通过其他的身份来继续衍生出和我的关系,你明白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仔细想了想,却是不得要领,炼妖皇的徒弟虽多,但除了天忌和瑶主外,就只剩下那位激进的抛弃妖族传承进入鬼界的冥见了,但冥见受到诡谲先知的约束,暂时还不会对罗天出手,当然这种约束其实根本不存在,而诡谲先知给予罗天的三面免死金牌其实就等同于是在告诉罗天,我们迟早有对上的那一天,而你可以在我的手上保留三次的性命。
“会是谁呢?”
尧天思考半晌却不得要领,只能求助于罗天,罗天倒是没有讥讽她的意思,虽然罗天平日里又是一个多少有些恶趣味之人,比如他在师童、炼妖皇跟前那种硬要争一口气的口舌之争,虽然实际上并无意义,但总能让罗天找到一种另类的满足感。
不过尧天不同,或者他和尧天之间的关系还并未到达那种程度,所以有些多余的玩笑还不便在她的跟前提起。
“巴海。”
当罗天点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尧天的神态就发生了变化,巴海对尧天来说,那是另一个噩梦,曾经他们为盟友,而今因为罗天的关系而成为了敌人,在妖界的时候巴海曾数次发难,而且发难的时机选择的都非常准确。
尧天知道在苍茫城城主府里有一件稀世珍宝水晶球,而巴海监视罗天的手段便是来源于这个水晶球的追踪效果,不过巴海不可能整日整夜的待在水晶球边上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罗天,就算罗天如今有着蟠龙这个隐秘的身份,但仍旧没有上升到需要巴海、师童乃至夏子丹全身戒备的高度。
想到这里,尧天也就恍然大悟了,同时也对罗天缜密的心思更加的佩服。
“既然巴海和炼妖皇有勾结,那为何炼妖皇没有一劳永逸的在永眠之间就解决掉你,要知道巴海和你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呀。”
说到这里,尧天又莞尔一笑,这一次她流露出的是人类的表情,配合上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绝世容颜,甚至吸引来了一旁万季安的目光。
今天尧天来向罗天汇报“工作”,万季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在罗天的计划中,想来万季安也曾经有一份罗天交代给他的任务去完成,但罗天重伤使得万季安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手中的工作前来保护罗天。
但其实从一开始,罗天并没有打算让万季安来保护自己的意思,正如同那个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一样,罗天虽然处境危险,且如今体内四名宿主都被姜小云带走,但他尚有自保的能力,以及对自己能力绝对的信心,即便他的计划有误导致了怎样的悲剧后果,他也不想更加不希望看到有人陪着自己一同坠落深渊。
而且,就算他死了又能如何呢,难道就不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涅槃重生么?
不过万季安还是来了,他要来罗天除了内心的感念外也只能由着他。
“炼妖皇要是能杀掉我早就动手了,你以为他在永眠之间跟我处处那般兜圈子的用意是什么,真想要破开永眠之间的时空之门找到昊天神光的源头,他只需要指引一个方位让我动手施展能为便是,何须还让那和尚出现来试图干扰我的计划?”
罗天的这一番反问让尧天哑口无言,的确,以罗天在妖界所持有的那些屏障,炼妖皇根本就杀不了罗天,即便拼上一切也不过只是投鼠忌器罢了,所以当时他并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布下了一个非常阴险的陷阱导致了今天罗天的巨大麻烦。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了解完了一切事情的始末后,尧天问起了今后的事,如今她的心中倒是并不会对管良有多少担忧,也正如同罗天对管良的评价一样,他如果仍旧还当自己是师童羽翼庇护之下的继承人,那他即便有朝一日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也终将失去很多人对他的信任。
反倒是罗天,更是让尧天感到担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担忧很多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于尧天也很清楚,倘若抛开万季安和天座化身,他尧天想要在一个她所创造的梦境之中对罗天的意识出手,最终的结果也只可能是她的消亡,而绝非罗天。
既然有了这样的信念,尧天也就放下了不必要的担心。
尧天既然问起了今后的事,罗天对此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你继续关注他那边的行动,我对他总是不能放心,你帮我照顾好他,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你的身份特殊,就算被人识破身份,也最多就是投鼠忌器,但对于管良而言却有着非凡意义,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言了吧?”
罗天的话让尧天的心中又是一怔,他这样交代分明还是在极力的撮合自己和管良呀,可是她和管良难道还能有什么未来吗?
尧天没有问出心中的问题,随后见到罗天看向万季安,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罗天说道。
“十二路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十二路兵马也早已粮草先行,计划我从不担心,我担心的还是那些计划之外的变数,季安其实你大可不必顾及我现如今的处境,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有机会,替我去看看她,不……应该是替你这个‘父亲’去看一看她这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