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云开

可惜,陆青岚当然没有去上厕所,所以一直到拍摄在夕阳的余晖中收工,陆青岚依然没有出现。

宁威沉不住气了,铁青着脸要去找人,齐彤死命拉着才没让他脱离队伍。丢了陆青岚事小,丢了宁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会失业,这个损失有点吓人。齐彤一只手死死抓住宁威的手不放,另一只手给陆青岚打电话。电话里等待接听的音乐依依呀呀响了一阵子,然后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声音。虽然这个声音算是悦耳动听,但是无法阻止齐彤把手机往地上摔的冲动。

事实上,她没有这么做,因为陆青岚的短信迅速传了回来:”我先走了。”

宁威难得地不绅士,从齐彤手里一把抄过手机,那手法堪比职业抢匪。看到手机上面的号码和短信,宁威一言不发地拨了过去。

电话依然被掐断。齐彤拉了拉宁威的袖子,陪着笑脸道:”他没事的,你让他一个人静静……”

宁威拧着眉毛,抿着嘴唇,瞪着市区的方向不发一言,仿佛想要肉眼把陆青岚找回来,许久之后,才认命地叹了口气道:”走吧。”

随着这两个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长长叹了口气,于是拍摄队伍鸣金收兵,小有波折的一天就此结束。

齐彤本以为可以回家洗洗睡,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到家屁股还没坐热,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我。”冷冰冰的声音,齐彤甚至可以想象他的咬牙切齿。

“宁大少爷,有什么事情?”齐彤懒懒地打着哈欠,努力压抑自己想把电话直接掐断的冲动。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事儿?

“告诉我陆青岚的地址。”宁威的要求简单易懂,执行起来也不困难,但是一来齐彤现在有些不耐烦,二来想着这两天宁威故意刁难陆青岚,齐彤有心想让他着急一下,于是决定不说——嗯,暂且不说。宁威冲动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是很难保证的。到时候再说好了。

“不知道。”

“那你怎么找到他的?”

“偶遇。”

“……”电话那头是沉默,但是齐彤几乎可以听出宁威呼吸中的杀气。不过她说偶遇也不是瞎编的,如果不是偶遇陆青岚,她也不会想要把陆青岚带回宁威身边。于是将宁威的巡回演唱会时候偶遇陆青岚的事情对宁威简单说了一遍,以表示自己没有胆子欺骗宁大少爷。

宁威匆匆道谢之后挂了电话,到这时候也没忘记维持风度。可惜这个风度在齐彤的眼里,实在是有些摇摇欲坠。

宁威在齐彤这里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只好又一次把电话打到陆青岚原本的家。

“阿姨好,又是我,宁威。”宁威尽量把语气放软,陆青岚的母亲是长辈,不能像对齐彤一样咬牙切齿地说话。但是,语气中的焦急和疲惫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了的,何况陆青岚的母亲心细如发。

“宁威啊,我知道你着急,可是陆青岚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相信阿姨。青岚的脾气我知道,发泄过就会回来的,你别担心,当心身体。”

宁威听着电话对面陆青岚的母亲真挚的语气,终是挂了电话。他想起七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他遍寻不着陆青岚。那一次,陆青岚的母亲也是这样对他说,“青岚这孩子,发泄过后就会回来的。”可是,那一夜,他把他的青岚弄丢了。

深深的无力感将宁威包围,所有线索都断了,他感到深深的无助与无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凝望着猩红的地毯,双手捏紧了拳,又松开,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不安,恐惧,生怕青岚出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青岚的出现,这种无力感又一次将宁威包围,然而不可思议地,他并不觉得讨厌。仿佛一只蜗牛,在壳中躲了太久,即使知道暴露在空气中会痛,会受伤,会有危险,他也突然不想回到那个壳中了。

壳里是安全的,却没有他的青岚。

是嘛,人只有一辈子,就算痛,也只不过痛这一辈子。

想通了这一层,他突然发现,仿佛这个世界重新有了颜色。他住的房间是公司帮他租的公寓,每天趁他不在的时候,会有阿姨来打扫。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总觉得反正自己只是一个人,住在哪里没有什么不同,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他住的房间原来装饰得很漂亮,每一个摆设都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累赘,也不显得寂寞。天鹅绒的窗帘看起来很舒服,让他很想摸一摸,顺便看看窗外是什么情景。

窗外是什么呢?宁威不记得。他不记得是自己根本没有看过,还是看过了没有记住。突然心血来潮,站起来拉开窗帘,才发现这是一个视野很好的房间,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傍晚时分,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如织,看起来每一辆车里,都有一个疲惫的旅者,急切想要回到家,和家人一起吃一顿饭。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光芒下,是整座城市的活力和欲望。再过一会儿,三五好友就会出门,去酒吧共襄一醉。

看着这座城市,宁威不禁笑了。他忽然觉得笑起来有些生硬。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会心微笑了。

虽然此刻陆青岚行踪不明,但是宁威忽然想明白了,陆青岚在哪里并不重要,因为在他的生命中,陆青岚本就无处不在。为了回避,他曾经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壳里,拒绝生命中的一切温暖美好的事物。可是,陆青岚只是一个微笑,一个回眸,他立即破功。

宁威发现,他已经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太久太久,久到他甚至不知道陆青岚这些年来做了些什么,是怎么度过的。他是否悲伤,是否快乐?他的心里——是否还有林秀幸?

不管怎样,这次不再放他走了。要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到自己的身边,不管陆青岚是为了什么,为了再次成名也好,为了钱也好,他都可以满足他,他都可以不介意。

他只要青岚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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