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绝宫里已是阴寒彻骨,鬼气森森,丝丝缕缕的黑色冻气自三人脚底延伸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入三人经脉之中,转眼间,三人只觉得各自小腿以下,竟似失去了知觉。
谢愁飞涨红了眼,狂躁不安地挣扎着身子,奈何那黑色寒冰犹如千年冰壁,坚硬似铁,他一时如何挣脱得出?他将手中长剑直指着燕然,撕心裂肺地吼道:“我只道是那雷射杀了思思,想不到你这小子也是罪魁祸首,我要杀了雷!我要杀了你!”
燕然没好气地斥道:“劳驾你用点脑子行不行?雷失手误杀了虞思思倒是不假,可是我与她素不相识,我害她作甚?我吃饱了堵得慌?”
谢愁飞自幼便在雁荡剑派的百般呵护下长大,犹如那温室里的花朵,何曾仔细思量过这整件事背后的弯弯道道?耶律琰随口一说,他便信以为真,倘若不是那黑冰缚住了双足,只怕已是冲动得上前与燕然玩命了。但此刻听燕然这么一说,他也并非冥顽不化的糊涂虫,心下一寻思,却又是优柔寡断起来,只把那刀子一般地眼神,兀自恶狠狠地盯着燕然与耶律琰。
耶律琰展开折扇,意态悠闲地说道:“孤家最爱看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继续啊,千万别客气!”谢愁飞怒道:“以后休得再胡言乱语,思思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虽说一时鬼迷了心窍,盗了父亲掌管的青龙神印,却也容不得你在背后乱嚼舌根!”
耶律琰放声大笑,秀美绝伦的脸庞竟是笑出了几分狰狞之色,他不屑地哂道:“孤家玩腻了的低贱女子,倒成了你雁荡山谢大公子口中的大家闺秀?可笑,可笑,却不知你谢大公子洞房花烛夜之时,竟是没有察觉到你的新娘子绝非完璧了么?”
谢愁飞目眦欲裂,随手将手里的长剑朝着耶律琰掷了过来,双手犹自向前握作爪状,仿似要将耶律琰生生掐死在手掌中!耶律琰更是嗤之以鼻,折扇随意一拨,便将那掷来的长剑拨落一旁,嘴里犹在火上添油地哂道:“你难道没和她上 过床么?嘿嘿,说起来,思思那丫头床 上功夫可真是不赖,浪 起来时那勾魂夺魄的骚 劲儿,便是孤家,亦有三分舍不得,嘿嘿……”
谢愁飞突地发出惊天动地般地一声怒吼,全身真气迸发,竟是咬牙使出了两伤之术,愣是生生地从那团黑冰中挣脱而出!他似若疯虎般地冲着耶律琰猛扑而去,口中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休要欺人太甚,本公子今日跟你拼了!”
正所谓大丈夫敢勇当先,一人拼命,万夫难当!谢愁飞勇除心魔,舍命扑来,便是强如耶律琰,亦不得不暂避其锋芒,闪身跃到了一旁。谢愁飞手里兵刃已失,便并指作剑,在空中一个折向,仍是悍不畏死地冲着耶律琰插去!
耶律琰倏地后退数丈,避过谢愁飞的身影,也不待停留,又倏地欺身上前,肩头直撞在谢愁飞胸口,“嘭”地一声便将谢愁飞撞得横飞了起来!
谢愁飞如遭重锤般地被锤在胸口,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后,人已是腾云驾雾般地横飞在空中,岂知那耶律琰身影如电,倏地急冲在前,伸手抓住谢愁飞的右脚踝,强自将谢愁飞硬生生地摔在了地板上,溅起一地灰尘。
谢愁飞被摔得是两眼金光,七荤八素,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骨裂欲折,但他也是硬气,愣是死死咬住牙关,并没有发出一声**。燕然高声赞道:“好汉子!总算有点血性!”
谢愁飞一声不吭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耶律琰幽灵般地掠到他的身前,缓缓抬起右脚,一脚便将他踢倒在地,再一脚踩住他的脸颊,死死地将他按压在了地板上。
耶律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阴恻恻地笑道:“你以为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呸!倘若不是孤家贪图你家的青龙印与雁荡剑典,怎么会安排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区区一个江湖门派的破落子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角色,你也不想想,你如何入得了她的眼眉?”
谢愁飞徒劳地一次次抬起自己的脸颊,却又一次次被耶律琰的脚掌按倒在地上,他已是心念俱灰,嘴角不住地喷着血沫,犹在含糊不清地**道:“思思,思思……”
燕然忽然插口问道:“那雷呢?她和雷之间又是怎么光景?”耶律琰哼了一声,冷笑道:“雷?自从思思那丫头入关,他便仿似知晓了孤家的图谋,施展种种卑鄙手段,使得思思移情于他,差点坏了孤家的大事。孤家几次欲下手除他,却不想他奸诈似狐,几次都是功亏一篑!哼,到头来,还累得思思死在他手里!”
耶律琰脚下缓缓运劲,谢愁飞渐渐已是透不过气,只听得耶律琰继续说道:“谢大公子,青龙印既然已是不知下落,雁荡剑典可还是在三绝宫里。你只需将雁荡剑典交出来,孤家便放你一条小命,你看如何?”
二师兄在一旁瞧的是悲愤填膺,突地冲着脚下喷出一口热血,却是自己咬破了舌尖。那热血淋在脚下寒冰上,激起了丝丝白色的蒸气,瞬间便将那寒冰洞穿出数处大口子!二师兄霍然冲天而起,口中炸雷般地怒喝道:“阿飞,大丈夫何患无妻?那等居心叵测的女人,何须苦苦放在心上!兀那兔儿爷,且吃老子一剑!”
二师兄怒发冲冠,这一剑竟是使出了平生气力,但见剑气嗤嗤作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冷冽的十字剑光,居高临下地直刺耶律琰的头顶。
耶律琰委实也是技艺惊人,虽见二师兄剑气如此凛冽,却也是夷然不惧。他莹白如玉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妖异的嫣红,也不见他作何姿态,身子已是飘然若仙般地腾空而起,手中折扇挥洒自如地东拨一下,西挡一下,转眼间便将那漫天剑光消珥得了无踪影。
二师兄却先他一步落在地上,朝天挥起重重剑影,十字剑光连绵不绝,剑剑直刺耶律琰的足底。耶律琰长笑道:“黔驴技穷,又能奈得我何?”
他在空中胜似闲庭信步,优雅从容得仿似一位御风而行的凌波仙子,足尖往那剑尖一点,身子便轻盈地闪过一旁,再选准最佳的扑击角度后,略一沉气,身子便像片落叶一般,悄然无声地扑往下方,往往便让二师兄来回游走而疲于奔命。二人斗过几个回合后,反倒是耶律琰渐渐占据上风,二师兄的剑光越来越是黯淡。
燕然乘此良机,却是默运体内玄功,将那丹田气海内的青木真气,泼刺刺地往双足涌泉穴逼去。不多时,便见他浑身青光闪烁,两股青气顺双腿而下,那黑色寒冰顿时冰雪消融,化作成两团黑影。
此时二师兄正与耶律琰苦苦缠斗,而燕然一得自由,却是倏地折而向右,纵身便往那黑衣老者跃去!那黑衣老者犹在念念有词,猛然觉得有劲风袭来,抬眼望去,见燕然凶神恶煞般地挥刀斩来,他也是骤然一惊,忙起身闪过一旁,同时将手一挥,自有数名黑衣汉子叫喝着迎往上去。
燕然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已是越过了那几名黑衣汉子。再手起刀落,一刀便斩下了黑衣老者的头颅!那几名黑衣汉子气急败坏地反扑过来,却见燕然疯魔一般地拳打脚踢,须臾间,便将那几名黑衣汉子尽皆扫落于地。
燕然见二师兄情势危急,当下也不迟疑,挥刀便径直斩往耶律琰。但见天空中青光如电,隐隐有风雷掠过,更觉声势骇人之极。
耶律琰不敢轻攫其锋,又见那黑衣老者已是死于非命,便再不似方才那般淡定从容,忽而一个转身,在刀光剑影间强行落下身来,折扇划个弧圆,继而迸发出万千扇影,将二师兄逼退于一旁。
但燕然已是如影随形般地追身过来,劈头便是一道势大力沉的青芒。而耶律琰真气已浊,招式已老,无从逼让下,只得横起折扇,勉力架住燕然这一刀!
燕然一声暴喝,刀上青芒暴涨三丈余长,一刀便将他折扇斩作碎片!便是耶律琰本人,也被这凌厉的一刀劈得连连后退。
当是时,耶律琰是猝不及防,而燕然则是蓄势而发,此消彼长下,那耶律琰竟是再也来不及招架,被燕然接连的几刀,劈的是口吐鲜血,倒头摔在了一旁!
燕然也无暇再追杀他,飞快地掠到谢愁飞身旁,伸手提起谢愁飞,人已是如雷如电般地向宫外掠去。二师兄左右看看,情知不敌耶律琰,便也强忍住周身伤痛,咬牙跟在了燕然身后。
谢愁飞已如一滩烂泥,目光呆滞,不知在悄声嘟嚷着什么。燕然心头大急,边走边沉声喝道:“小飞,可要去收好了你家的雁荡剑典,莫让天命教妖人给夺走了!”
二师兄紧随其后,却是接口说道:“这可如何是好?雁荡剑典并非记载在书本中,而是镌刻在三绝宫禁地的墙壁上!”
燕然回头瞧见,那耶律琰似并无大碍,已是立起身来,仿佛下一刻便要飞身追来!情势依然紧急万分,燕然把心一横,勃然怒道:“既然带不走,那便烧了它吧,省得妖人觊觎,倘若流入异邦,你我都是大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