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做过一场

“妃暄之前已经说过了。胸中并没有儿女之情。”师妃暄摇摇头,道:“萧先生,其实,你若真为了子陵着想,就应该劝他和寇仲一起退出关中,放弃对杨公宝库的企图才对。因为如今天下的局势,李家二公子秦王殿下……”

“行了行了,师小姐,妳不用说什么天下大势。关于这些,我知道得比妳更清楚。咱们还是一码归一码,别东拉西扯的好。打住吧。”

一见师妃暄似乎又要长篇大论地阐述天下大势,甚至好像还反过来,想游说自己去帮助秦王李世民,萧昇立刻挥手打断她的说话。

顿了顿,萧昇站起身来,叹道:“唉~我原本一片好心的,但既然师小姐妳执意不肯,那也就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不过师小姐,假如妳真对徐子陵没有感情,那么之后妳也别再骚扰他了,如何?”

“萧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师妃暄隐约感觉到了气氛变化,不禁暗作戒备。伸手按住藏在衣服下的剑柄。但表面上仍是恬静安闲,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萧昇笑眯眯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师小姐妳既然以出家人自居,那么就请妳做回一个真正的出家人,傲游方外,莫问红尘。慈航静斋,不是以追寻天道之秘为最高目标吗?那妳就回去静斋,好好修行得了。这滚滚红尘太过污浊,妳在里面呆得太久,恐怕免不了要沾染上一身臭气,连累妳白忙活一辈子,那就得不偿失啰。”

师妃暄微笑道:“萧先生的意思,妃暄明白。但萧先生修为虽然高绝,但单论这句说话,却又落于下乘了。须知道,出世即是入世,出家即是在家。得失随缘,只在寸心。何必太过执着于皮囊名相?”

萧昇淡淡问道:“孔夫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反过来说,假如没有孔夫子七十岁时候的境界,那么还是执着一下比较好。师小姐,妳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修为,就已经可以和孔夫子相媲美了吧?”

师妃暄微笑道:“妃暄自然不敢和孔圣人比肩。不过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三千大道,殊途同归。静斋的修行法门,正是要入世辅助明主,借红尘炼心。所以萧先生的好意,妃暄只能心领了。”

“静斋的修行法门,又有什么了不起?”萧昇摇摇头,笑道:“练来练去,最后不过是坐死关而已。师小姐,趁着妳还陷溺未深,及早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要么还俗嫁人,要么真正出家修行。继续现在这样子下去,那就是左右不靠,不上不下的半天吊。要追寻天道,这根本就是条死路。”

师妃暄也缓缓站起身来,凝声道:“静斋创派数百年,在世间也薄有名声。萧先生这样说,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萧昇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失礼的?我修为高,妳们修为低。我看得清楚的东西,妳们就是看不清楚。师小姐,妳这样才是真正的执迷不悟啊。”

师妃暄冷冷道:“萧先生修为虽然高,未必高得过散人宁道奇吧?当日宁散人上门,观看本门《慈航剑典》。以宁散人的修为,尚且对本门剑典赞不绝口。萧先生却一味诋毁。岂非狂妄?”

“看来是说不通了。那样也好。”萧昇笑眯眯道:“大道之争,不在口舌。是非顺逆,最终还是要做过一场才能判定。师小姐,假如妳一定不听我的劝告,那么,请出手。”

“既然如此,请恕妃暄冒犯了。”师妃暄恬淡地一点头,突然间“锵~”拔剑出鞘。闪电般笔直刺向萧昇咽喉要害。

色空宝剑这一招,招式全无花巧,却是大巧若拙。凌厉剑气高度集中,无坚不摧。但剑势中隐藏的变化后着,却把方圆七尺范围内的整片空间也严密封锁。

无论敌人怎么闪躲,避让,招架,反击。色空剑的剑势,都可以随机变化。抢先一步,截断敌人的所有生机。不管敌人怎么挣扎反抗,最终,仍是只能饮恨于三尺青锋芒之下,绝无幸免。

如此剑术,神乎其技,堪称夺天地之造化,精妙得难以用言语加以形容。正是慈航剑典的最高境界——剑心通明!哪怕邪王阴后同时出现,当世三大宗师亲临其境,面对师妃暄这返璞归真,直指无上天道的神奇精湛剑术,照样也不敢直缨其锋,只能先退避三舍再说。

可是万万没想到,萧昇面对色空宝剑的凌厉刺击,居然完全不闪不避。他只是抬起头来,向师妃暄微微一笑。

笑容未消,陡然,就是奇变横生!

弹指刹那,一层奇特的金属光芒陡然破空涌现,并且迅速镀上了萧昇的身体。紧接着,只听见“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彻满室。火花四溅之间,师妃暄目瞪口呆,惊见自己掌中的色空宝剑,竟然顶在萧昇咽喉之上,任凭自己怎么催力加劲,却顶多也只是让剑身变成一条拱桥般的模样,就是刺不进去。

利剑顶喉,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声。萧昇却似乎完全不在乎,风轻云淡地道:“虽然,在下还远远算不上什么不死之身。但师小姐,单凭妳的功夫,只怕再怎么在我身上努力,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师妃暄迅速宁定心神,娇叱一声,拔身而起,直上室顶两丈许的高处。她轻轻巧巧一个翻腾,掌中爆出漫空剑芒。迎头照面的洒下。

电光石火之际,只见整座禅房内,每分每寸都充斥了剑影剑气,铺天盖地,分从上下左右蜂拥杀来。当中虚实相生,难分难辩。比起之前高度凝聚的剑意,赫然又是另一番的妙不可言,另一番的锋锐绝伦。

剑心即天心,天心即人心。人心有百变,剑心有千幻。剑术至此,已经脱离“术”之范畴,到达“道”之境界了。这样的玄妙剑道,试问,天下间究竟有谁能当?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暴若惊雷的千百拳影,伴随连串短促叱喝轰然爆发。紧接而来的,就是“当当当当当~~”的金铁交击之音狠狠炸裂,每一下声音,就代表着拳头和色空剑的一次火拼硬撼。只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前声接后声后声接前声,首尾相接,竟是无始无终,再也分不清前后次序。

甚至连眼前这位白衣美少年,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招式也没看明白。置身半空的师妃暄只觉得虎口剧痛,慈航静斋历代相传的色空宝剑,竟然“乒乓~”崩裂破碎成千百片。

要知道,静斋传人早已经修炼到人剑浑然如一,不分彼此的境界。宝剑一旦破碎,气机牵连之下,师妃暄也当场遭受反噬,以至于五脏六腑,同时剧痛如绞。

她惊呼一声,真气无以为继,赫然紧贴墙壁,笔直向下滑落。双足才刚刚沾到地面。忽然,就有一股呼啸狂风迎面扑到。匆匆一瞥之间,师妃暄依稀看见了,那是拳头!一个强横霸道,仿佛连天上的星星,也可以狠狠打碎的拳头,直奔面门而来。

师妃暄心下一凉,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意料之外的转折,就在下一面发生了。狂暴飓风,赫然变成了细雨和风。拳头上那层让人不寒而栗的金属光泽,也完全消失了。白衣美少年化拳为掌,“咚~”一下轻响,紧擦着师妃暄那三千青丝,拍在墙壁上。阵阵男子气息随之逼近身前,咫尺可闻。

静斋传人不期然为之心跳加速,却也说不上究竟是因为受了内伤,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所导致。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萧昇已经径直凑过来,出手拈起她一根头发,在指间来回捻动,笑眯眯地道:“师小姐,看,我就说没用吧。怎么样,现在是否愿意改变主意了呢?”

师妃暄喘了几口气,无法置信地颤声叫道:“你……你……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刚才,刚才,为什么?”

“因为……武装色波纹疾走——钢铁!”轻轻吐出了几个,让师妃暄完全不能理解的字眼。萧昇微笑道:“想要刺伤我,师小姐,妳手上这口剑,还未够班。”

原来,数千年前,大昊皇朝的武道始祖五禽武圣,除去划分出武道修行的层层境界次第之外,还对世间所有神兵利器,制定了一个标准。

根据这个标准,所有兵器法宝,都分门别类,归为三大等级。分别是利器、宝具、神兵。每种等级的器物,又划分为上中下三品。

所谓利器,就是人间器物,又称为凡器。

下品利器,普通工匠也可以打造,随便一个铁匠铺都能买得到,价钱也很便宜。

平民百姓家里用的水果刀和菜刀;屠宰场用的剔骨刀,杀猪刀;还有一般军队所使用的制式兵器,都属于这个层次。

中品利器,则只有某些技艺非常高超的能工巧匠,使用特殊锻造手法,才能够打造得出来。

这类兵器,品质非常精良,往往价值千金。比方说,在某个平行世界中,流传有世界三大名刀的说法。分别是大马士革刀,马来克力士剑,以及东瀛武士刀。它们就都属于中品利器。是各方刀剑收藏家,都孜孜不倦地竭力追求的名品。

上品利器,除去锻造手法以外,对材料也有极高要求。而且,往往伴随某种特殊机缘而诞生。诞生以后,斩金断玉,无坚不摧,往往会帮助主人建功立业,创造出种种神奇传说。

举个例子。传说当中的干将莫邪,龙泉鱼肠等,就是上品利器。当前这个世界上,天刀宋缺的九歌神刀,寇仲手里的宝刀井中月,魔门的镇派至宝天魔双刃,还有师妃暄这口色空宝剑,它们全部归属于上品利器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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