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看这个杨忻玥,虽然她低着头并没有看到情绪,但有时候要观察一个人,并不需要看,只需要感觉到她平稳不乱的呼吸就能判断她和以前的不同。
不管是因为这样的大场合,还是因为这个女人在经历过不少大悲大喜,亦或者,在面对她这个后宫最高掌权者的太后,更甚是面对一个灵虚者的威压,但她的气息却还是如此的平稳,可见心境如何。
至少光这一点,就已经多少为这一次见面给她加了分。
而后边另外两位贵妃,也好奇打量她,只因为看不到表情而无法看出什么,不过看着杨忻玥就这么一个人在大道上不紧不慢的走来,还是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氛围,是在对面那女人周身的氛围,说不清,就好像她整个人其实独立出去了,周围一切都不存在。
“妾身杨忻玥,参见皇上,太皇太后。”不管别人有什么看法什么情绪,杨忻玥只是淡漠的,就如吴梓钦的评价,因为什么都不在意,所以不介意,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其他情绪。
“皇上,这便是你要交由后宫大权的女子,未免太儿戏了,哀家倒是要知道,她是何德何能了?”太皇太后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旁边的皇帝,似乎在质问,又似乎在施压,简单来说就是故意找茬,但余光却还是放在杨忻玥身上。
商殷离闻言,收回放在杨忻玥身上的目光,转眸,却不等他回答,太皇太后又看向杨忻玥淡淡道,“那么,杨忻玥,你认为,你有资格有能力挑起这后宫大权么?”
一句话,一语多意,一个后宫大权的范围可就大了,先不说要回答有没有资格和能力这两点,就挑起后宫大权这点上就很悬,要知道,虽然太皇太后不管事,但事实上后宫大权最终权还是在她手上。
这话,明显有为难之意。
当下不少人心思就活络起来,看来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果然很排斥,对杨忻玥也不喜。
连商殷离都皱起了眉,但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就在众人等着看杨忻玥如何作答时,便只听到清冷淡然的语气响起,并无任何惊惶无措,也没有任何紧张不甘,平稳得几乎没多少情绪,“回太皇太后,妾身不能。”
听到的众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太皇太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否决得那么干脆 ,因为这话不止对自己的贬低,还罔顾了皇帝的脸面,毕竟是皇帝提起来的人,当众承认自己没能力,岂不是让故意承认皇帝徇私枉法。
商殷离当下脸色有些难看,眼眸森冷的盯着那自若的该死女人。
太皇太后错愕后,便回神来,感觉到旁边皇帝森冷的视线和明显不悦的心情,不由眼中闪过些许的戏谑,“哦,你倒回答得干脆,不怕因此而失去即将做得的么?”
“人贵自知之明。”
“呵,好个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你现在明知自己无能,却还任由此时下去,独占大权,又如何说。”
杨忻玥微微一顿,随后抬头,目光半点都没有朝那不断朝她传递冷视线的帝王看去,眼中依旧没有多少情绪,淡淡道,“君在上,臣在下,君之言,臣且莫敢不从,天下黎明,皆为君之民,妾身也不过是这沧海一栗,帝君之意,又岂是妾身可以左右揣测。”
杨忻玥承认她这些话其实带着几分指桑骂槐的火气,她也是人,也有各种情绪,商殷离的傲慢和胁迫,正好激起了她为数不多的怒意。
她不是善良之辈,也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她睚眦必报,从来到这里,成功激起她怒意的人,她自也不会让其好过,如同程贵妃和商堂钦,这两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哪怕商堂钦只不过是个顽劣还没定型的孩子而已,但她依然可以轻易瞬息毁掉他的一生。
不过商殷离不同,他该庆幸他是皇帝,而且她也还没有必要到要和皇帝拼死拼活的地步,即便愤怒,也不会太过,所以只能暂时忍,但隐忍,不代表忍而不发,一般不超底线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还是可以为之的,例如不小心泼脏水。
但偏偏,她这句话,虽大多都听出有指桑骂槐之意,但也说得磅礴有力,张弛有度,字字在理,表面听着,就如同在歌功颂德一般,也挑不出刺来,因为确实有道理,反驳不了。
但前提是听的人有没有能力找刺,要知道,杨忻玥指责的人可是皇帝,她身边还是太皇太后。
众人以为皇帝和太皇太后会因此而不悦。
但商殷离却反应收敛起了之前的不悦,反而眼中多了几分浓烈的笑意和玩味,这女人看起来像猫,但一旦亮出爪子却是母狮子,这翻话无意透露出这个女人确实被压出了火气来。
有火气才更好,说明她上心了,也才会更有趣,不是么。
太皇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置可否,现场沉默了好一会。
就在大家以为杨忻玥会被怎么整治的时候,太皇太后又突然开口了,“哀家听你这话,怎么像在提醒哀家也不要插手此事呢,毕竟按此话说来,哀家也是帝君之下。”
“太皇太后多虑了,妾身并无此意,皇上贵为天子,太皇太后乃天子嫡亲长辈,百善孝为先,太皇太后自是不同。”杨忻玥淡淡一笑。
这话又是一番明显暗示,百善孝为先,所以作为晚辈的皇帝,最好不要罔顾长辈之言。
她不知道太皇太后会怎么想,但她只想传达给太皇太后知道,她并不愿意接受皇帝此次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