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入夜时分
梁州,汉中郡,黄金县城内,火光四起,惨叫连连
“轰隆”几声巨响!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残垣断壁,终于经受不住狂风暴雪的摧残,声势浩大地砸向了那些不知好歹,敢在它们身旁开开心心,搭伙吃饭的乌合之众......
城内那些破败不堪的民居也立马呼应着一起接连坍塌,简直恨不得把所有敢于靠近它们的生人,全部碾压成一堆堆“爆浆多汁”的腥臭肉泥......
那声势骇人的漫天尘埃,也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四处喷吐着骇人的冲天火光......
那些逃命的人只顾着夺路狂奔,脚下不知道踩死了多少无辜冤魂......
可偏偏就是没有人敢稍作停留,生怕挡着别人逃命而被活活砍死......
而那一声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犹如一道道催命符咒,让人彻底陷入疯狂......
明月失魂落魄地站在坍塌的城门外,望着那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熊熊烈焰,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起了颤......
“怎么会这样?!晋参军?!怎么会这样?!”
“这......,这都是......,天意啊......,谁也想不到这暴风雪会把城池都吹塌了啊!而且......,而且这也是公主殿下的命令,他们才会入城休整的呀......”
“晋邈!你竟然污蔑公主殿下!”
丁太一怒不可遏地一把拽住晋邈的衣领,抬手就要往他的老脸上狠狠招呼......
杜曼赶紧一把抓住了丁太一急速向下挥去的拳头......
“你他娘的做甚?!放开老子!”
“太一!不要意气用事!”
“够了!少他娘的假惺惺了!死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老子从仇池带出来的乡亲,还有那些被你们招降的流寇!你们联军的心肝真是他娘的歹毒呀,自己的人都驻扎在城外,偏偏假仁假义地让咱们这帮人住进城里去......”
“杨难敌!你不要血口喷人!要是公主殿下真有这个心思,你们几个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而且里面死的也有不少咱们联军的人!公主殿下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然在战场的时候,就可以把你们全部都杀光!”
张伟赶紧挺身挡在了明月的身前,一脸誓死护卫公主周全的嘴脸......
“呸!你他娘的找死啊!”
杨难敌额头上的青筋立时暴涨了几分,恨不得立刻砍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李运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尤其看着周围联军人多势众的情势,赶紧给王建和杨虎二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毫不犹豫地上前拽住了暴怒边缘的杨难敌......
王建和杨虎二人立马陪着李运一起把杨难敌拉到了一边,不断地说着各种劝慰的屁话,总算是没让事态进一步地恶化下去......
马勋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根本没有要出手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甚至隐隐之中还有点幸灾乐祸,就是想要看明月威信尽失的丑态......
阿郎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明月,看着她那双满是悲伤的双眸,看着她那副自责内疚的模样,竟是忽然蹲下了身子,迅速地抓了一把洁白的积雪......
三瓜疑惑地看着阿郎站起身后,不断把手放在背后使劲揉搓的奇怪举动,却不想正巧被转过头的阿郎给瞧了个正着......
阿郎的眼神里立时迸射出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杀意......
三瓜立时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整个后背都沁出了一丝冷汗......
可就在这时......
阿丑突然一把拉住三瓜的胳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阿郎,就直接拽着他一路疾走到了明月的身旁......
“明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换了任何人都会让一部分入城避雪的!”
明月面如死灰地流着眼泪,根本没听清楚阿丑说了些什么,只是绝望地看着正在带着人徒劳救火的李永康......
同一时刻
汉中郡,西乡县境内,,午子山,午子峰,鹁鸽洞内,篝火烧得旺旺的,暖暖的
“你醒了?!”
张咸睁眼一看是老天师范长生,立刻就想翻身起来跪谢救命之恩......
范长生赶紧伸手阻止了张咸的举动......
“不要乱动!你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多谢老天师相救,不然张咸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至于这福大命大......,难道老天师还有大事要交与俺么?!”
范长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抬起手中的陶碗,让张咸喝了几口温热的粟米粥......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安心养病吧......”
“老天师!俺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如今大局已定,汉中一郡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老天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是杨难敌那帮贼人赢了?!不好!明月怎么样了?!老天师!连你也救不了她吗?!咳咳咳咳咳......”
张咸突然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浑身上下更是痛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是明月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范长生一边上上下下地轻抚着张咸的后背,一边又忍不住回忆起了和明月那夜的促膝长谈,尤其是她在丘陵之上高唱的“岂曰无衣”的惊艳身姿......
张咸涨红的老脸终于舒缓了几分,可眼神之中却满是难以置信......
“老夫要离开汉中了,你继续在这里发展教徒,收拢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但切记一定不要太过张扬,以免被晋邈那伙人给盯上了......”
“老天师不去帮帮明月吗?!若是有您在她身边......”
范长生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张咸,禁不住感慨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那个小丫头了?!”
“俺就是觉得她心眼不坏......”
“可是你别忘了,咱们已经是成国的臣子了......”
张咸立时低下了头,眉头也拧在了一起,整个人更是显得有些难以形容的落寞......
“那陛下让咱们在汉中全境举义的事情......”
范长生的眉头一皱,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老夫会想办法拖延一阵......”
“那要是陛下震怒了呢?!”
张咸忧心忡忡地看着愁眉不展的老天师,竟是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错觉,原来一向云淡风轻的老神仙也会有如此进退两难的时刻......
“老夫还想再等一等,看一看明月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不久之后......
浔阳城附近水域(浔阳,即浔城、浔阳城,是今江西省九江市的古称。因古时流经此处的长江一段被称为浔阳江,而古代县治在长江之北,即浔水之阳而得名。)
“全力划桨!追兵快要赶上来了!”
朱伺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脸上却被一支流矢划伤,可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鼓鼓囊囊的风帆......
孙盛和宋哲二人也是拼尽了全力去帮着一起划桨......
“快划!咱们遇到浔阳江上最臭名昭著的水贼司马羕了!他们人多势众,还有不少大船,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咱们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