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业正的愤怒和决心并不奇怪,西上野松散自治联盟是每一个国人领主的梦想,就像加贺国的那群歪门邪道一样,那些信奉一向宗的国人全都是傻子么?显然不是,但他们为了自己不受管束,过上猴子当大王的生活可以付出一切。
比起加贺国人无法无天的态势,西上野的国人众相对要松散的多,他们的主君上杉宪政刚被国人们联手坑走,立刻就遭到现世报,北条、武田接连攻击快把两个腮帮子给抽肿了,现在忙不迭想起自己还有个存在感稀薄的主公,急忙向越后求援。
这也能看的出上野国人众内部的协调性还比较差,长野业正也能算作弱化不完全版的长尾为景,看起来当个盟主挺风光,一旦人老心不老试图搞战国大名化,就会立刻遭遇灭顶之灾,这一点他自己也看的出来。
在宣告自己的决心和意志的同时,积极展开自救行动,对上野各地的国人领主进行说服规劝,尽最大可能联合己方力量抵抗北条家的入侵,这次的情形要比上次驱逐上杉宪政要好一些,坚持做上野带路党的国人大大减少,除去一些早就投入北条家怀抱的上杉旧臣,无论东上野还是西上野都对反抗北条军的入侵有着明确的态度。
七月六日,长尾景虎收到来自上野的求援信便立刻召集军议,在会议上吉良义时没有发言,在场的武士没有一个是菜鸟,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不需要多做交代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长尾景虎的军略更是毫无问题。论起阵战尤其是野战的指挥水平。整个关东乃至天下能稳压他的还不存在,以吉良义时的水平还远远谈不上迎头追上的程度。
“义时来看看我的新写的军旗!”长尾景虎展开一副白绢,上面书写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龙”字,看起来又十分像“乱”这个字。
“这是一个龙字吗?笔走龙蛇有凸显出非凡气势……”初看第一眼觉得挺眼熟,再仔细一看就意识到这副军旗的来历,忍不住惊呼:“这难道是乱龙旗不成?”
乱龙旗是长尾景虎最得意的一面军旗,仅次于后来使用的“毘”字旗,影响力甚至盖过家纹旗。成为长尾家的精神象征,名头实在太响让他很难不记住。
“乱龙旗?”长尾景虎显得非藏高兴,大笑一声道:“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叫他乱龙旗好了!”
“咳!我好像又做了什么……”看到长尾景虎难得这么高兴,吉良义时只能耸耸肩无奈的嘀咕道:“算了随他去吧。”
一面旗帜体现着主将的个人意志,体现着一只军团的集体意志,乱龙旗就像吉良家的“足利上総三郎義時”旗、武田家的风林火山旗一样,代表着一支军团的光荣和力量,这面军旗的出现也预示着越后之龙腾飞九天之上的开始,对于吉良义时又会带来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该做的工作早已准备就绪。两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长尾军团举行出阵仪式。作为总大将的长尾景虎只能以清水代替清酒完成三献之仪,随后誓师拔营出兵上万大军缓缓登上直江津港内的迴船。
这次出兵上野不走陆路而是借助水军走水路,水军的优势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体现,吉良水军出动大批迴船运载长尾军团从直江津、柏崎港转运到新建的新潟港,然后沿着信浓川向南行进,经过鱼野川来到汤沢町外弃舟登陆,越过三国峠进入上野国。
在长尾景虎大张旗鼓的出阵过后半个月,吉良义时也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集合军势,展开对信浓国的突袭报复行动,这次的目的是破坏信浓的有生力量,给信亲武田方浓国人以沉重的打击,适当的时候可以采取特殊作战方式。
随后他又对此次出阵作出范围划定,六千军势全部由吉良军团拿出,不需要越后国人、豪族以及各町各村负担额外军役,此次出阵不计算信浓备队的主力,这样一来加上信浓的两千军势达到八千人,作为一次不以抢占地盘为目的的战争是足够了。
为增加这次报复突袭行动的突然性,吉良义时没有选择召开军议,而是改为日常会议上口头传达命令,同时以正常调防为由调拨三千军势前方箕冠城附近镇守,赤备更简单一点,直接出去转悠一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这样一来真正跟随吉良义时出阵的只有两千军势。
此次作战行动,服部正清并不参与,而是负责清理越后地区各路武家安插的忍者哨探,吉良义时给出的命令是确保直江津、春日山附近的“洁净”,他负责的任务非常重,为保证成功率将伊贺忍者全体留在春日山城待机。
春日山城天守阁内,虎姬正仔细为吉良义时穿上更加华丽的黑漆二枚胴南蛮胴具足,而今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小男孩,十六岁的他已经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汉,嗓音粗粗的不像以前那么好听,但比起几年前更加强壮有力。
“听说薄金铠修复的不错,可惜我这身高是穿不上了!这南蛮胴份量不轻啊!”伸长胳膊试试感觉还凑合,这副南蛮胴具足是年初从堺町运来的上等货,到他手里也就穿了几次试试感觉,还没经历过一次战争洗礼。
来自西班牙商人传来的板甲制作技术给制铠工匠们极大的启发,各种稀奇古怪的具足从他们手中应运而生,经过几年的试做,从最初的简单仿制逐渐摸索出属于本土风格的当世具足,一套具足重量也有快二十斤,普通人穿上都费劲就别说自由行动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穿着这种玩意去战斗得多难受。
“殿下不要乱动,铠甲要套不上了!”虎姬的个子也很高。比他兄长、姐姐还要高一些。多亏得她有一身出色的武艺底子。这几年因为婚事的牵绊,少了弓马箭术的训练,更多的增加枪术、剑术的练习,最近因为礼仪训练干脆把训练的时间都给压缩下去,给他穿这套铠甲到也不太困难。
即便如此,复杂的铠甲穿戴一层层穿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吉良义时不太老实的动作也给她带来许多麻烦,当最后一件阵羽织披在他的身上时。虎姬也被累的香汗淋漓、娇喘吁吁的。
“辛苦你了!”牵着虎姬的小手厚厚的铠甲阻隔体温的传递,却阻隔不了两人爱意的传达,吉良义时顺势搂住她的柳腰,温柔的说道:“家里就由你来照看,外事不决问师匠,内事不决自己决断,保护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家园。”
“嗯!”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久久不语。
“馆主大人!可以出兵了!”山本时幸站在楼下高声催促着,两人闻言只能叹息一声缓缓分开。
“万事小心!”
“嗯!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几天后,甲斐府中踯躅崎馆内,武田晴信一脸阴沉的听着透破忍者的急报。饭富虎昌说道:“吉良军入侵信浓,总大将吉良义时。军势数量不明,进攻方向不明,出兵原因不明,系不宣而战的突袭,请主公速速决断!”
自从出浦伊势守失守而死之后,对透破忍军的影响非常大,二十名精英忍者毫无意义的死在春日山城什么都没捞到,目前透破忍军将面临重组的难题,原本内定的透破首领出浦幸三郎,依然独立接受家督的调遣。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饭富虎昌代为管理透破忍军,等于说武田一门众又小胜一局,凭借担任太郎义信师范的身份,饭富虎昌已经成为武田家赤备武士、透破忍军两大军事组织的首领,手中握有的军权直逼武田信繁,将那些谱代、足轻大将远远的甩在身后。
武田晴信暂时没功夫考虑这个烦心事,三天前吉良军乘着舟船连夜越过千曲川,于七月十九日清晨攻入小県郡,吉良家的忍者将情报封锁做的很好,再配合轩辕忍者的伏杀,硬是让情报传递多花费一天的时间才传入甲斐。
“怎么会出阵信浓?上野的形式不是已经非常棘手了吗?”迹部信秋疑惑的看向周围的同僚,发觉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吉良军突然出阵信浓这是他们所没有料到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对付更有威胁的北条家才对。
今年四月初北条家应新盟友小田氏治的要求,出阵下総一同围攻结城政胜,身为同族且当代家督出自结城家的小山高朝立刻率军驰援,结城家的另一个盟友佐竹义昭也紧急救援,双方结城打了场合战,最后以客军入侵的北条氏康微弱优势压制敌军而获胜,确保小田氏治在下総、常陆的影响力。
小田氏治如此不顾反对的结盟北条家,是北条氏康所乐于见到的,关东国人内部的激烈矛盾果然随着大动干戈暴露出来,取得下総一场标志性的胜利后,千叶氏一看情况不妙赶忙投靠北条家旗下,加上已经联盟做自己女婿的古河公方足利藤政,下総一国基本为北条氏掌握。
今年七月北条氏康率领两万大军出阵上野,比起几年前艰难的困境,如今的北条家元气尽复,实力更在受到重创的武田家之上,包括小幡党在内的许多上野国人都曾接受北条家的调略,在驱逐上杉宪政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论起对上野国的威胁程度,北条家要远在武田家之上。
北条家的在战略上的布置就武田家非常类似,先是在南关东打一场合战,再到北关东打一场合战,南边打下一些地盘吞并消化,再去北边打下一些地盘吞并消化,这样既给家臣团拉拢当地国人众创造时间,又能一点点扩大北条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