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叶突然倒退了两步,拧着眉。她觉得自己让何家福太过亲近自己了,他正一点点的吞噬她,一点点地打破自己建筑的围墙,这一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何家福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怔怔地看着站在几步外的丁大叶。
丁大叶简单的说了句道别的话逃也似地跑回四合院,关上大门背靠着门剧烈地喘息。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呼一口气缓缓抬起脸,小海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屋檐上,冷漠地看着她。
“这么晚了,你爬上屋檐做什么?”丁大叶勉强若无其事地问。
小海翻身从屋檐上跳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走到小海房间,伸手欲敲门,迟疑了下,刚收回手,小海的房门砰地打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可丁大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小海见丁大叶并不开口,砰地一声又将门重重地关上。
丁大叶摸摸鼻子,温吞地回到自己房间沐浴完毕,披外套坐在窗口上。
晚风吹拂着她素净的脸,一轮月亮亲切地挂在枝头。何家福那张笑容温润的脸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在天边,笑得那样的真诚那样的讨人喜欢。
我是真想到了你,只是你一点也不可恶,反而挺可爱的。
丁大叶疲惫地捏了捏眉角,月光下的树影飘忽。
翌日,丁大叶去满堂春镖局同众人会和准备前去陈员外家。刚出大门口就有信送来。丁大叶很吃惊,她在这里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送信给她。疑惑地接过信差的信便上了马车。
何家福懒懒地撑着脸问丁大叶,“怎么不拆开来看看。”
丁大叶将信放入袖中冷冷道,“现在是做事的时候,私人事情晚上回家再看。”
何家福含笑道,“请到丁镖头这么敬忠职守的镖师何某真是三生有幸。”
丁大叶瞥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
方诗诗同小张坐在马车外,他们耳朵贴在车帘上偷听马车里的动静,“大清早的,这两人刺来刺去干什么?”小张轻声问道。
方诗诗捂嘴偷笑道,“大约是打情骂俏,”他抢过小张的马缰道,“今天就让我来驾车吧。”
小张瞥了他一眼,“你行吗?”
方诗诗笑道,“我你都不放心。”小张见他这么说就同他换了个位置,方诗诗拿起缰绳一边驾马车一边同小张侃天,小张见他还似模似样就放手让他一人去驾马车。
丁大叶本是靠着窗口望着车窗外,车行了半路,低头将袖子的信掏了出来,何家福自马车中央的小茶几上执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眯眯道,“丁镖头不是说不在做事做私事吗?”
丁大叶瞥了他一眼,低头将信撕开。她迅速地将信中内容看了一遍,神色无变,看后就将信放入怀里,继续看着窗外。
何家福笑道,“什么人写信给你的?”
丁大叶望着窗外一直不出声,只留给他一个侧面,何家福戳了戳她的背,却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颤,扳过她的肩膀,只见她银牙咬唇,双目润红。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何家福温和关切的询问。
丁大叶道,“我没事。”
何家福凝神道,“你这还叫没事?”他站起身掀开车帘对方诗诗道,“马车往回走,今天不去陈员外家了。”
丁大叶淡漠道,“我没事。”
何家福坚持要送她回四合院,丁大叶啪地甩开他的手,“我说了我没事,不用你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谁?”
何家福缓缓地沉了下脸,沉默了半响才淡淡道,“我确实不是什么。”
丁大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是她从来就不善于道歉。她尴尬地望着窗外,何家福也拿着一册书静默的看。赶车的方诗诗左右不是,喃喃地问,“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何家福自书中抬起脸,冷淡道,“去陈员外家。”
这时,马车忽颠了下,丁大叶一个坐不稳倒了下来,何家福也不扶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丁大叶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丁大叶怒瞪着何家福,何家福亲切假笑道,“丁镖头不是说什么事都不用我管的吗,我怎敢违抗您的命令呢?”
丁大叶气得七窍生烟,正欲说话就听方诗诗在外同人吵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酒香扑进马车内。
丁大叶掀开窗帘,只见方诗诗叉腰站在路中正同一个娇小的声音对骂起来,当然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很快就词穷了,张牙舞抓地重复着几个文雅的骂词,那背对着马车的娇小女人指着方诗诗的鼻子破口大骂,从他的祖宗十八代骂到他的未来十八代,方诗诗骂不过那女人,忽地哭了起来。
那女人嗤之以鼻,“你这死娘娘腔,同老娘斗,你还嫩着呢。”她缓缓地转过身,眼睛触到站在马车上的丁大叶,狰狞的脸缓和了下来,“丁大叶,是你。”
丁大叶看清那女人的脸也惊愕,“是你。”
丁大叶同那女人来到一家新开的酒馆,“这是你开的?”
那女人笑道,“那时你送我去了山西,我的夫君第二天就过世了,我得了一大笔的遗产。”
方诗诗在一旁偷偷地哼了声,“才嫁了人,第二天就克死了夫君,那就是克夫啦。”
那女人恨恨地瞪着方诗诗,眼似要灼出火来,丁大叶笑着拉那女人进了酒馆。原来那女人就是方诗诗当初送去山西的小嫁娘宋熊。
丁大叶同众人介绍宋熊给各位认识,方诗诗一听这名字便笑得前俯后仰,“这泼妇没想到配了个这么爷们的名字。”
宋熊反唇相讥,“总比你这娘娘腔叫个什么诗诗的好吧?”
“你!”方诗诗指着她的鼻子,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有风度,不同你这女人一般见识。”
宋熊笑道,“是啊,你有风度,刚刚是谁被我气得当街哭了起来?”
方诗诗脸色大变,眼神瞪着宋熊,宋熊也不甘示弱,两人目光刀光剑影在上空厮杀百招,丁大叶问宋熊道,“那现在如何打算?”
宋熊黯然道道,“我父亲为了些银子就狠心将我卖到了山西,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拿了我分到的一笔遗产就来到扬州,本想等这个酒馆上了轨道就去镖局找你的。”
宋熊哽咽道,“我以前做错了事,是你打醒了我。虽然你打我,可我知道你才是真待我好的人。别人待我好一分,我一定待她好十分。以后你就是我姐姐,我一定会永远好好待你。”
丁大叶不禁也动容,只是她不善于说那些感性的话,只是轻拍宋熊的手,“我明了。”
宋熊送丁大叶他们出酒馆,方诗诗去赶马车,宋熊拦在马车前凶悍地瞪着方诗诗,“娘娘腔,我没说你可以走。”
方诗诗平生最恨别人喊他娘娘腔,此时真是一腔热血上心头,双目愠怒,“泼妇,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宋熊冷笑道,“你的马车撞翻了我的酒坛子,不赔钱就想走了?”
方诗诗亦冷笑道,“你推着装满酒坛子的小车横冲直撞,怪就只怪你自己不长眼。”
宋熊跳上马车揪着方诗诗的领子,方诗诗哪想到她会如此彪悍,一个不防就被她掀下马车,娇笑着看着丁大叶道,“姐,你先去做事。”
方诗诗自喻是君子,当然不会对女人动手,怒瞪着宋熊,凄婉地对丁大叶道,“丁老大,救我。”
丁大叶忽笑道,“你有银子赔她吗?”
方诗诗摇摇头,“我离家时一分银子也没带,就是想自己闯出个名堂。镖局发的那些奉银我都买水粉布料了……”
丁大叶想了想对宋熊道,“你这里还少伙计吗?”
宋熊笑道,“姐,我这酒馆才开呢,伙计什么都没请到位。”
丁大叶笑道,“那就压方诗诗在这里给你做工,什么时候抵过了他欠你的酒钱再放他回来。”她说着就叫小张赶马车。
方诗诗戚吼道,“不要……丁老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丁大叶拍拍他的肩膀,朝他理解的点点头,“好好干吧。”说着她就跳上马车,同宋熊方诗诗道了别就前往陈员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