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宋歌绝对是吓白了脸。
她足足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这一根极有可能是人骨。倒吸一口凉气,宋歌如烫了手一般快速将白森森的骨头扔到一边。这一扔没有扔走她的恐惧,反而有一个念头强势冲进大脑,搅得宋歌瞬间脊背僵硬手心发凉。
刚才自己觉得满地磕脚,难道是……
宋歌强迫自己冷静,闭眼深呼吸几次,才慢慢睁眸。她开始习惯洞里的昏暗光线,而适才一直忽略的地面,终于在她目光下渐渐清晰。
宋歌蹲下身子,忍着巨大的恶心和惊骇,在触目惨白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刚才无意间坐到的大腿骨,只是这里的其中之一……宋歌抿唇,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勇气,一眼一眼扫过去。
左边有几根散落的短骨,看长度应该是手指或脚趾的模样,没有断裂,轻微呈黑灰色。
右侧是大面积存在的躯干骨,胸腔腹腔就像烤羊排似的,碎裂严重,跟现代那世生物实验室里的人体模型如出一辙。
前头还散落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头颅,没有眼珠的眼眶空洞而森凉,刚才不曾注意到,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那骷髅头在盯着自己似的。
宋歌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捏捏胳膊,短暂而熟悉的疼痛让她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天哪,这难道不是个万人坑吗?记忆中只有那样一个地方,才会布满骇人的人骨。
究竟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才会留下那么多恐怖的痕迹?而一个被泥土匆匆掩盖的神秘底洞,又藏着曾经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歌再次陷入漩涡,她总觉得从自己李代桃僵成为莫名其妙的和亲公主之后,所经历的事愈发扑朔迷离,人生几乎再无平静。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其次,自己首先还是得想办法出去。外头估计乱阵了,就算暂时宁静,暴风雨也很快会来。
宋歌摸着洞壁爬起来,暂且不去想其他,趁着升到头顶的阳光的照射,尽量避免视线触及地上那堆死人骨头,寻找出去的法子。
她先一路摸索过去,和第一遍的时候一样,洞壁没有可以攀爬借力的任何东西。宋歌沉眸思考片刻,视线无意识落在人骨上,不禁哑然:难道这些人和自己都是相同的遭遇?突然掉落,然后或饿死或冷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底洞,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宋歌有些郁闷,别说自己的下场就是这样?若干年后,她会不会也褪去一身血肉,成为这森然白骨其中的一份子?
这么一想更是坚定了出去的期望,自己穿越成小宫女还不够惨吗?好不容易该享享清福了又来一出,死也不能是这时候!
又来来回回看了三次,宋歌不免有些泄气。这底洞完全就是个深度颇大的碗,如果上面没有人接应,根本没办法出去。
难道掉进来的人,都已经变成了白骨吗?真的没有一个人,存活了吗?
宋歌心下烦躁,一拳头砸在洞壁上,结果手背却一阵刺痛。她暗叫一声,狐疑地举起来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手背竟隐隐渗出了血迹,不知何时划开的口子有些狰狞,看样子伤口不浅。
宋歌一愣,再度把手放回原来的位置,轻轻蹭了蹭之后,她眉头皱了起来。
果不其然,手背的伤口被挤到,是洞壁上有什么东西割了那一道口子!
现在的任何发现,宋歌都如获至宝。她来不及处理伤口也没有措施可以处理,随便撕下袖管包了两圈,重新把目光投回洞壁。那里她已经摸过三四遍,却直到此时才发现,里头竟嵌了什么刺人的东西。
宋歌咬牙拿指甲抠掉周围的泥土,因为天气凉冻得硬,她使劲扒拉了许久才抠出浅浅的一个圈。好不容易才让那东西冒出一个头,宋歌顿时脸又皱了起来。
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一截埋在洞壁里的人骨。而刚才刺破宋歌手背的东西,便是它断截面的尖锐碎骨。
宋歌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白骨,有很多都是断的,和洞壁里的差不多。她沉思片刻,没有最初的害怕和慌张,宋歌反而冷静下来,而这无疑给她的头脑有了充分推敲的机会。
似乎明白了什么……宋歌微一皱眉,好像有了想法,开始再一次的摸索。但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她是将整个底洞走了个遍,这次却只以刚才断骨发现的地方为基准,往上或往下,用手心紧紧贴着洞壁,仔仔细细感受着什么。
当宋歌感觉到一阵刺痛,她就拼命抠那个地方,每一次都能挖出半截断骨。反复确认后,宋歌收手,而眼前的洞壁上,赫然是上下错落分布的断骨,毫无规则地插在上头
宋歌头皮阵阵发麻,原来,真的有人从这个底洞,出去了。
那人不知是以怎样的心理存活到了最后,或许他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那个,但更肯定的是,他也绝对是最变态最可怕的那个。
没有活下去的疯狂渴望,他不会坚持到所有人都成为白骨还不曾崩溃,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心理状态,他不会静静看着同伴死去而脑子里却在盘算用他们的尸骨铺就自己逃亡的路。
那人力气一定很大,或者说当时更可能是夏天,泥土松软到足够他把人骨给插进洞壁。那人很聪明,选的都是腿骨而不是容易折断的腔骨。他甚至把大部分都埋进了壁面,只留短短的一截在外面,这样更能保证牢固性。
可能因为年代久远,那露在外头的白骨被厚厚的尘灰掩盖,甚至可以说骨头和洞壁已经长到了一起,宋歌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那几根拔下来,足可见那人埋得有多深。
以白骨做脚下阶梯,那人该是多么可怕。
宋歌眼前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人形如枯槁,背影萧瑟,在寂静荒凉的深夜,随意拿起地上的森森白骨,霍然插进洞壁,一下不够,那就再一下,直到再也无法撼动,他才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弯腰挑上另一根腿骨,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或许做到一半会皱眉质疑手里骨头的结实问题,或许毫不在乎地随意丢弃再重新换上另外一根,或许还尝试着踩上去看看是否能承重。
然后在某一个夜晚,他一步一步优雅又缓慢地上爬,间或有白骨被踩断,但他的手已攀到再上层的白骨,稳稳地朝上走。
而最后,在距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他忽然绽放诡异笑容,将一切有关于这个底洞的记忆和过往全部掩埋。
宋歌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想象太惊骇,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心思真是恐怖极了。她再度看了洞壁一眼,其实现在自己把断骨周围给抠出了痕迹,完全可以踩着当初那人的一个法子出去。
可她却有些犹豫。
一边是活路,一边是人性。
宋歌原地坐下,头微微往后仰虚虚靠着洞壁,她想静下心来思考,可眼睛一瞥却又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得不说自己的搜寻真是每次都有新发现,宋歌苦笑一声,刚才只注意手的触感,却没有仔细看这洞壁上都有些什么!
其实,那东西真的太细微了,如果不是她人往后靠看到,估计凑得近也不一定能发现。
那是写在洞壁上的字。
宋歌顺着笔画看过去,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不太像是会写字的人留下的,因为那明显就是用指甲刻出来的字,就跟自己初写佛经时一样,生涩难看地不忍直视。
字迹很散,多数是一些无意义的横竖而已,分布在低处的断骨四周。宋歌甚至怀疑自己一开始抠断骨极有可能破坏了原来该有的字句,不过来回看了几次,她终于从一堆笔画里找到两个重要的信息。
而这信息,再次给了她一个重击。
密密麻麻的刻痕里,深深浅浅的笔画中,宋歌拼凑出了四个字。准确地说,是在横竖横下,找到掩埋的两个名字。
第一个,不认识,写得很大,柯寻。
宋歌先发现了这个,因为目标大看得清楚,她甚至第一时间愣了愣,实在是柯这个姓不常见,她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柯容。
然后老天瞬间和她开起了玩笑。
第二个,熟悉,写在前者的下方,很小很淡,但上面却有一个个错落的大叉。因为字淡叉深,那两个字几乎快被埋没,宋歌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确定了字的内容。
柯容。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一块一块黑幕往自己头上盖过来。不管柯容有没有来过这个洞,再想得深一些,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踩着人骨唯一活下来的人,至少柯容肯定和这里有关!
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宋歌抬头望望窄小的洞口,瞬间萌生了出去的念头。
就是踩一脚而已,她这样劝着自己,可身体却不动一分一毫。
宋歌无疑现在是痛苦的,在她纠结的时候,却意外听见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宋歌霍然抬头,有人骑马经过了吗?是狩猎开始所以有世家子弟出现,还是司空翊他们发现自己消失派来了人?
宋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呼救,实在是那些个司空祁、司空璟什么的一个个都不是好心的,她犹豫片刻,听那轻轻的马蹄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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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不过幸好没有断更,抱歉了姑娘们,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