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好谷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都别给我吵吵!大家听好了,武横那混蛋就是算计你们这种贪图小利的心思!你们以为他真能成事儿?咱们大哥辗转列国,都未曾如此行事,他区区一个武横算个屁!咱们如果跟着反了,一来是让乐兄弟为难,乐兄弟手握四十五万大军,他打是不打?二来,沂城的张明志就在咱们南边,上次败得还不够惨吗?三来,临都禁军近在咫尺,贺鹰扬是好惹的?”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把诸将都给镇住了。牛好谷心中暗自发笑,看来乐兄弟给我的说辞果真是管用!
第二天清晨,临都王宫,早朝。
众臣正在议事,忽然,莱城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来,君王林朝宗打开一看,惊怒交加,急火攻心,哀痛至极,竟险些背过气去!众臣看见这场景,都心觉不妙,看来,莱城出大事了。
过了一会儿,林朝宗缓过神来,沉声道:“莱城武家庄逆贼武横谋反,攻陷莱城,全歼守军,杀害莱城王父子,血洗王府!莱城令骆丰战败,现已逃至莱城军驻地躲避。”
此言一出,举朝震动!莱城军政重镇,就这么被攻陷了?这也太儿戏了吧!简直是荒唐!简直是匪夷所思!
蔡自清不禁感到一阵悲哀,难道青州国真的已经破败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区区一个江湖草莽便可以兴风作浪攻城略地!莱城何等重镇,守兵足有一万,下辖各县加起来也有五千多兵,且莱城城墙坚固,既高且厚,当年莱夷五十万大军围了半年都没有打下来,这次居然让一个小小的武横攻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中书侍郎狄令仪说:“禀陛下,莱城乃是天下重镇,莱城沦陷,则鱼盐断绝,粮草不继,莱城三十万士卒难安,国内万千民生难抚!微臣以为,可勒令莱城统帅立刻发兵,莱城令骆丰协同,戴罪立功,尽快光复莱城!”
蔡自清不禁暗自冷笑,到了此时,他还不忘了党系纷争,骆丰是东宫死党,乐同尘也是支持太子的,他当然希望此二人立功。可是,以当今朝局,他的如意算盘怕是难了!
果然,中书令殷臣立刻说:“禀陛下,狄侍郎此言万万不可行!祖宗法制,莱城军专为讨伐莱夷和抵抗狼红国所用,绝不可干预莱城内务,否则以莱城军兵力之强,必将威胁京畿!且骆丰以一万兵力,竟使莱城沦陷于江湖草莽之手,其罪当诛,怎可再用?”
蔡自清心道:真是说得振振有辞,啰嗦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党同伐异?说起威胁京畿,最有威胁的恐怕是兖城军吧!
吏部尚书刘厚说:“禀陛下,莱城令骆丰自上任以来,莱城政通人和,民殷库满,百姓爱戴,下属拥护。骆丰乃一介文官,素不知兵,自然没有乐统帅全歼莱夷三十万大军的本事。武横素有威名,手下江湖草莽有数万之众,一时不察导致失守也是情有可原。虽确有治境不严之罪,却罪不至罢官。”
蔡自清不禁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刘厚满嘴胡言竟还面不改色,振振有词,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啊!他这些话里,能有半句是真的怕就不错了!为了维护东宫亲信,他这条狗也真是做到极致了。
这时,兵部尚书李潜鱼说:“禀陛下,莱夷虽然经历大败,却仍然不可小觑,海上狼红国最近愈加猖狂,恐有异动,因此,莱城军确实不便于再去插手莱城内务。微臣以为,武横逆贼,屠戮皇室子孙,乃是对皇族的的挑衅!因此,最好派一位皇室子孙前往征讨,以树立皇室威严!臣举荐兖城王世子林光炎,世子熟读兵书,文武双全,自幼便知兵,正堪大任!”
蔡自清冷冷地看了李潜鱼一眼,心道:这个背主求荣的家伙倒真是会谄媚!不知道神州公主看到自己举荐上去的人如今一心扑在兖城王的大业上,会作何感想!兖城王世子林光炎,如此草包,还文武双全?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接下来,朝臣们一个个为各自的势力举荐所谓人才,有推举张明志的,有建议太子亲征的,有推举乐同尘的,也有推荐林光炎的,各部门大臣一个个粉墨登场,朝堂渐渐乱成一团。
林朝宗眉头紧蹙,龙颜大怒,将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论这些!都是废物,都是废物!这样,命莱城王世子林光炎为平莱大元帅,率蒲城、沂城、淄城、昌城四城共三十万兵马讨伐武横逆贼,命蒙山军统领张明志为副元帅,率本部五十万兵马扼守要道,伺机而动,防止武横叛军南下逃窜。”
蔡自清听罢,心中大惊,急道:“陛下,武横手下兵少将弱,莱城军、蒙山军或昌城军皆可快速破敌,如此兴师动众,怕是会贻误战机啊!且莱城王世子从未亲自带军,贸然领兵三十万,恐有不妥,请陛下三思啊!”
林朝宗不耐烦地拍案道:“蔡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劝,全力准备就好!”
与此同时,莱城府衙内,武文问道:“父亲,现在我们应当如何?恐怕官军不日就会来讨伐!”
武横哼了一声,说:“当然是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莱城人都吃不饱饭,只要咱们给出丰厚的待遇,定会招揽大量兵马,到时候便可雄踞一方,以图进取!”
武文说:“是!还是父亲深谋远虑,将来必成大业!可笑牛好谷鼠目寸光,竟然拒绝与我们合兵共谋!他早晚会后悔的!”
武横冷冷一笑,说:“牛好谷到底就是一个种地的农民,没什么远见,心里就装得下那点破事,看来是我太高看他了!先不忙着管他们,以后咱们势力壮大了,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父子的,那时候就轮到他们来求我们了!”
武文狞笑一声,说:“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我倒想看看,父亲成就大业之时,牛好谷这厮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父子两人得意洋洋,相视大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乐同尘一觉醒来,得知武横已经自立为莱城王,广招兵马,大肆抢掠,不禁深感愧疚。他没想到如今的青州国已经脆弱至此,禁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青萧躺在他的臂环里,轻轻地吻着他的耳廓,说:“夫君,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你本也是出于好心,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天意如此。所幸咱们一家及时离开,虽然损失了些许大件家具,但咱们大家伙都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强!”
乐同尘深感安慰,不禁又按着青萧云雨几番,然后起身更衣,前往帅帐处理军务。骆丰早早地就来到了营帐,来回徘徊,坐立不安。看到乐同尘来了,他急忙迎上去,说:“乐统帅,您说……您说陛下会如何处罚我!”
乐同尘摇了摇头,说:“圣心岂可揣测?不过我觉得大人尽可放心,如今敌寇当前,陛下应该不急着处理你的问题。只要大人可以戴罪立功,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骆丰双手合十,说:“但愿如此吧!”
在帅帐旁边的营帐里,倒霉蛋静静地端坐,双目微闭,眉头时蹙时松,过往的记忆片段不时地闪过,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拼命地想,拼命地思考,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过去的事情,只能感觉到一种斩不断的惆怅与恐惧,还有无尽的虚空。
突然,营帐帘幕被拉开,一个秀美的青年女子缓步向他走来,倒霉蛋猛地睁开双目,打眼一看,是小清。倒霉蛋冷冷地说:“小清姑娘,我不喜欢被打扰。”
小清迎着倒霉蛋的目光,说:“我听统帅大人说你失忆了,这是真的吗?”
倒霉蛋眼神微动,说:“难道你之前认识我?”
小清失笑道:“我怎么会认识你呢?只是我粗通医术,不相信人会失忆。”
倒霉蛋重新闭上眼睛,说:“那看来姑娘需要再多读几本医书。”
小清点点头,说:“看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才疏学浅了,阁下好生休养,小女告辞了。”
青萧很快就做好了早餐,五人齐聚在一起吃饭。小清叹了口气,瞥了乐同尘一眼,有意无意地说:“听说莱城现在几乎被烧成白地,百姓流离失所,真是作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这话分明是讽刺乐同尘!破风有些不快,面露不愉之色,他哼了一声,说:“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说话的资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小清的话直接戳中了乐同尘的心窝,他苦笑一声,说:“罢了罢了,错皆在我,小清姐姐说得没错,我承认,反正我本就是天下恶贼。”
青萧连忙说:“所谓不知者不罪,夫君也是好心,这份罪不该夫君来受!夫君是好人,是英雄!”
倒霉蛋冷冷地说:“不知者未必不罪,英雄未必不罪,犯罪就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