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殊死挣扎

受冕者。

这一仅存在于理论构想中的至高阶位,一直是学者们孜孜以求、探索无垠的至高境界,它被视为凝华者力量的终极彰显,其深邃与神秘,甚至让魔鬼们为之痴迷,争相竞逐。

至高的、神圣的冠冕。

唯有戴上这份沉重的冠冕,才能真正意义上地突破临界,摆脱源自于天外来客的力量体系,进而使个体的意志挣脱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与解脱。

曾经,这一力量被视为遥不可及的疯狂幻想,但现在,它正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受冕者甚至无需施展任何威能,仅仅静静地屹立在那里,其周身自然流露出的微弱力量,便足以让周围的一切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沉重与压抑。

「力量……纯粹的力量。」

病态、陶醉的声音回荡着,伴随着一阵阴邃的笑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每一次声音的起落,都令破碎的地面微微震颤几分,直至那憎恶的身影走出火海,向世人毫无保留地展示他的全部,那怪诞又完美的姿态。

目睹着那身影的显现,伯洛戈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如今的瑟维斯不再是先前那副干瘪枯瘦的样子了,随着万众一者受限,凝浆之国全面复苏,源源不断的、富有哲人石的鲜血涌入他的体内。

那是充满灿金之魂的血液。

黄金之血注入瑟维斯的体内,宛如神迹一般,他像是重获了青春,躯体在复杂的以太化下,膨胀成了一尊巨人。

锡林所引导的秘剑残骸,如今已深深嵌入瑟维斯的体内,它们如同邪恶的蜈蚣一般,扭曲地攀附在他的血肉之上,彼此间又像是纠缠不休的藤蔓,将他完全束缚。

先前,这些利刃尚能轻易割伤瑟维斯,撕裂他的肌肤,然而现在,它们却与他的血肉紧密相连,融为一体。

一层层交错的剑刃覆盖下,瑟维斯仿佛身披一副嶙峋刃甲,每一片边缘都闪耀着致命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瑟维斯缓缓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刃甲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响,火星四溅,仿佛在为他的到来奏响一曲骇人的交响乐。

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插满了锋利的长剑,这些长剑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仿佛一件沉重的武器架被他背负在身上,又好像一头被无数猎人围攻的怪物,身披长矛箭羽,尽显狂野与凶残。

戴在瑟维斯脸上的那副黄金面具,如今也与他的脸庞诡异而完全地融为一体。

随着他血肉的复苏与膨胀,那曾经辉煌闪耀的面具仿佛遭受了黑暗的诅咒,四散破碎,每一块碎片都如同干涸后碎裂的泥土,无力地附着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此刻的狰狞与可怖。

头顶原本的王冠也早已破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束灿若金色的光芒交织而成的光铸冠冕。

冕悬于瑟维斯的头顶,光芒四溢,犹如金色的洪流般涌动,映亮了瑟维斯如今的狰狞面容和可怖身躯。

正如瑟维斯所言的那样,在这至高的蜕变中,他已成为了帝国的化身,但这个帝国并非是科加德尔帝国,而是……凝浆之国。

「锡林!」

瑟维斯震声喝道,声音泛起清晰的涟漪,如同冲击波般四散而去。

锡林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摇,但他的眼神中则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感,嗓子也变得有些干燥,仿佛身处炎热的地狱。

「哦,还有你,伯洛戈。」

瑟维斯接着又将视线看向一旁的伯洛戈,伯洛戈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他和许多荣光者、魔鬼交过手,但面对受冕者,这还是第一次。

「还要继续吗?各位。」

瑟维斯露

出笑意,脸部镶嵌的黄金随着肌肉变化着,仿佛是有融化的黄金肆意浇淋在瑟维斯的肌肤上,随后在他脸庞的轮廓中冷却凝固,呈现出一幅既诡异又华美的姿态。

「受冕者……至高的受冕者。」

伯洛戈没有立刻回应瑟维斯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嘟囔了几句。

和锡林不同,锡林对受冕者这一存在的了解几乎为零,而伯洛戈则从利维坦……希尔的口中,大致明白了受冕者的存在意义。

受冕者是与魔鬼们同级的存在,唯一的区别是,受冕者并不具备权柄与原罪。

想到这里,伯洛戈自嘲地笑了一声,哪怕是没有权柄与原罪,受冕者对于荣光者来讲,依旧是压倒性的存在。

就像荣光者可以杀死荣光者,但绝对无法对魔鬼产生任何影响一样,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凡物与超凡的宏伟界限。

但……并不没有获胜的希望。

既然先前万众一者对凝浆之国的攻击,可以打断瑟维斯的受冕仪式,那么只要摧毁凝浆之国,或许就能令瑟维斯从受冕者这一阶位跌落下来。毕竟,瑟维斯达成受冕者的方式,是通过那庞大的灿金之魂,一旦灵魂消耗殆尽,谁也不清楚结果如何。

想到这,伯洛戈率先予以了回应,「我还没杀过受冕者。」

话音未落,伯洛戈自身的炼金矩阵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粗暴地掠夺着周遭那高浓度的以太,将它们尽数灌入以太,强行充盈起自己缺失的力量。

以太虹吸引发的尖锐刺痛中,伯洛戈厉声道。

「你可以是第一个!」

荣光者的力量暴涨飞逝,伯洛戈的身影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扭曲变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高速移动时,所带起的空气爆鸣声在空旷的决斗场上空回荡。

与此同时,锡林也不甘示弱,他所掌控的统驭之力再次化作无形的风暴,无差别地席卷整个决斗场,将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和场地进一步统驭、征召,化为己用。

大片大片的砖石与血肉在锡林的意志下被举起,于半空中交织融合,铸造成一柄数十米长的畸形大剑。

大剑淋着鲜血,摇晃着无数的触肢,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召唤出的魔兵。

锡林倾尽全力,驱动着这柄畸形大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瑟维斯,庞大的剑影一闪而过,犹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瑟维斯迎面而来。

面对这惊天一击,瑟维斯显得异常从容,他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避,只是抬起手来,调动着体内纯粹的以太。

受冕者的至高之力尽情地在炼金矩阵内激荡、翻涌,如果荣光者是一片片的湖水,那么他就是愤怒的大洋。

刹那间,高浓度的以太洪流如同喷薄而出的烈日般耀眼夺目,纯粹的能量带来了纯粹的毁灭之力,其能级之强大甚至轻易地擦破了现实的边界,化作一道刺目的白光将畸形大剑完全覆盖其中。

在这道难以直视的强光之中,锡林没有听到任何爆炸的声响。

除了那狂躁的风声外,唯一能辨别的就是宛如物质被腐蚀时产生的滋滋声在耳边回响,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诡异乐章,让人不寒而栗。

待光芒消退之后,那柄巨大的畸形大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烧红的灰烬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灰色的雪花般点缀着整个决斗场。

瑟维斯则屹立在这灰色的雪花之中,宛如被群鸦环绕着,破碎的黄金面容上带着蔑视的笑意,像是在嘲笑锡林的无能。

他嘲笑的没错,这一刻,锡林确实是一个无能的家伙。

锡林的倾向是极限的阔钝,因此他可以轻易地调动起千军万马,

又或是用那令人窒息的场域,无情地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压缩成一团猩红的烂肉。

在这绝对的力量下,锡林是真正意义上的霸主,但当他面对一个势均力敌,乃至强于他的敌人时,锡林的力量就显得平庸了起来。

常规的统驭物根本伤害不到瑟维斯,在以太对冲这方面,身为荣光者的锡林,也显然争不过作为受冕者的瑟维斯,更不要说使用场域发起攻击了。

瑟维斯开口道,「我能嗅到你身上的恐惧与绝望……就和当初你父亲一样。」

锡林的眼神突然凝固,他神色铁青地盯着瑟维斯,瑟维斯则从容地从背部抽下一柄歪扭畸形的剑刃,剑身在以太的附着下,豁口被涌动的能量填补,如同实体的剑刃与以太刀剑重叠在了一起,仿佛能轻易斩开坚硬的磐石。

「你知道他死前都在说些什么吗?」

瑟维斯狞笑着,手中的利剑忽然向一侧迅猛斩去,紧接着,疾驰的爆鸣声逼近。

他预判了伯洛戈的攻击轨迹,精准地拦截住了他,伯洛戈袭杀不成,只能以剑斧迎敌。

金属与金属之间激烈碰撞,耀眼的火星四溅,闪烁不止。

「哦,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瑟维斯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单手挥剑,以磐石般的巨力压制住了伯洛戈,让他动弹不得。

伯洛戈试图利用无限狭锐再一次突破瑟维斯的防御,但这一次,瑟维斯早已有所准备,以太对撞在了一起,扭曲的涟漪不断。

瑟维斯狂笑着,忽然抬起了剑刃,「反正啊,每个人临死前,说的话都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伯洛戈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有了喘息的机会,然而剑刃却瞬间调整位置,再次凶狠地劈下。

刃锋再次相撞,震耳欲聋的鸣响中,伯洛戈的剑斧虽然没有断裂,但他握起剑斧的双手却在这巨力的冲击下诡异地弯折了起来。

伯洛戈觉得自己的骨头断掉了,内脏仿佛也被震破,一股股腥甜的味道从喉咙里涌出,带来一阵窒息感。

后撤了一步,伯洛戈努力稳固住快要倒下的身体,紧接着,迅速发动恩赐·时溯之轴,试图复原断裂的双手。

不等他的双手完全复原,瑟维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都在说啊,我不想死,饶过我吧,我想活下去……」

言语犹如一段恶毒的诅咒,在伯洛戈的耳边回荡,他恍惚地抬起头,只见瑟维斯从容地从背部取下了又一柄粗糙的剑刃。

瑟维斯的动作虽然不算快,但每一寸的移动都清晰地映入伯洛戈的眼中,尽管他看得如此清晰,却仍躲不掉那致命的一击。

锋利的剑刃没有丝毫阻碍地贯穿了伯洛戈的胸膛,将他的身体完全刺穿。

在身高的差距下,瑟维斯直接提起剑刃,将伯洛戈高高举起,鲜血沿着剑刃流淌,滴滴答答地洒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看吧,再伟大的英雄,面对死亡这一残酷的终局时,都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惊慌失措。」

瑟维斯的声音低沉了起来,像是在嘲笑参与这死斗的所有人,又像是在为自己的懦弱辩解。

沉重的场域从四面八方坍缩而来,锡林眼中布满血丝,狂躁地向瑟维斯发动接连不断的攻击,无形的力量宛如重锤一般,反复殴砸着他,可就是难以撼动他身影的一丝一毫。

瑟维斯犹如天神般屹立着,周身跳跃着幽蓝的电弧……那并非是电弧,而是不断破裂又愈合的以太界裂隙。

他的力量对于物质界来讲实在是太沉重了,只要稍稍爆发,就能轻易地压垮现实。

「懦弱,就是懦弱,你废话可真多啊!

咒骂声伴随着剑尖的寒光响起,数秒之间,伯洛戈的双手已经奇迹般地愈合。

他没有选择挣脱那贯穿胸口的剑刃,而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再次扬起手中的剑斧,凝聚全身力量,朝着瑟维斯猛然砸下。

瑟维斯眼中燃烧着灿若金色的火焰,凝视着伯洛戈,一股深邃的寒意从伯洛戈的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在这股莫名的力量面前,伯洛戈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

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从体内爆发,伯洛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开始出现诡异的凸起,像是某种可怕的生命力在蠕动,它们从皮肤下钻出,一片片密集的肉芽疯狂地生长、扩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伯洛戈的整只手臂。

这是先前血晶之剑留在伯洛戈体内的鲜血之种,在瑟维斯的力量激发下,它们被瞬间引爆,成群肉芽如同寄生物一般,在伯洛戈的体内肆虐,撕裂着他的身体。

转眼间,伯洛戈大半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痛楚与愤怒交织在他的心头。

伯洛戈并没有被痛苦击倒,而是凭借着内心那股遏止不住的怒火,毅然挥起手中的怨咬,将自己整只异变的手臂完全斩断。

断肢带着鲜血横飞而出,手中紧握的伐虐锯斧,重重地砸向地面,斧刃深深地嵌进了坚硬的土石之中。

瑟维斯拧动剑刃,此刻身为受冕者的他,拥有着超越想象的力量。

剑刃就这么直接在伯洛戈的胸膛上转动了一圈,搅碎了血肉与骨骼,形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而后刃锋猛地向外一扯,将伯洛戈的身体撕扯成了碎片。

强烈的痛意令伯洛戈的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他被重重地甩了出去,撞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溢出。

在受冕者的以太压制下,伯洛戈自身的种种防御,唯有矩魂临界还能固守一段时间,其它的防线都只会被轻易地贯通。

伯洛戈挣扎了几下,他试着站起来,但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一样,动弹不得。

瑟维斯握起双剑,大步向伯洛戈走来,锡林在一侧反复地发动攻势,可始终都对其产生不了多少的影响。

猩红十字的光芒反复乍现,锡林试图为伯洛戈争取一些时间,但瑟维斯仿佛能察觉他们的意图,看清每一次斩击的轨迹般。

锡林那狂若暴雨的攻势,在双剑的斩击下被一一化解,甚至说,瑟维斯还有余力还击,一剑刺入尚未闭合的猩红十字内,剑刃穿过空间的障碍,割开了锡林的腹部。

又一道猩红十字闪烁之后,锡林半跪在了不远处,一手拄着剑,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锡林能感觉出来,瑟维斯完全有能力给予自己重伤,但他却像是在戏弄自己一样……他不止想杀了自己,还要击溃自己的心智。

受冕者……这至高无上的力量,犹如钢铁塑造的王座,任由怎样挥剑劈砍,也只是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划痕罢了。

瑟维斯扫了锡林一眼,接着,他提剑向伯洛戈走去。

受冕者的威压毫无保留地扩散了起来,高浓度的以太流无情地撞击着所有触及的物质,在瑟维斯的周身形成一片死亡的领域。

伯洛戈努力地抬起自己的身子,他很清楚,一旦自己遭到了受冕者的全力一击,不止是自己的身体将走上崩毁,或许就连炼金矩阵也会遭到重创。

在以往,这般恐怖的伤势,对伯洛戈来讲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他是不死者,总会卷土重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旦在受冕者的手中死去,被这与魔鬼同级的至高之力击杀,伯洛戈或许会真的被抹除不死……就算没有被抹除不死,按照时溯之轴的力量,想要将自己

重塑、复生,也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

待那等待复活的漫长时间之后,或许物质界的一切都早已灰飞烟灭。

自己不能倒下,至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伯洛戈艰难地伸起自己断裂的手臂,伐虐锯斧的绑带钻入了自己的血肉里,攀附着骨骼,虽然手臂断裂,但这道血淋淋的连接依旧,犹如一条纤细的线,将伯洛戈与伐虐锯斧连接在了一起。

加护·献身戮武。

引擎般的咆哮声自伯洛戈的体内迸发,开裂破损的伤口下生长出密集的锯齿状利刃,本该倒下的身体在这暴怒之力的支配下,诡异地重新站了起来,猩红的皮革绑带迅速收缩,伐虐锯斧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伯洛戈的身前,和他刺出血肉的骨头纠缠在了一起。

虽然暴怒之罪已经退场了,但消逝的是意志,而非力量,这股原罪依旧存在于世间中,被希尔执掌着。

见伯洛戈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再次站了起来,瑟维斯快步逼近,他的攻势并不花哨,只是简单的挥砍、穿刺,但就是这般普通的攻击,在受冕者力量的加持下,却可以开天辟地。

两者间的距离迅速拉近,伯洛戈试图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以他现在的状态,再次面对瑟维斯,没有丝毫的胜算可言。

远处的锡林眼见伯洛戈陷入绝境,毫不犹豫地重击着脚下的王权之柱。

随着一轮又一轮剧烈的震荡中,决斗场逐块崩塌,向下陷落,在锡林又一次猛烈的重击下,整个地面彻底崩碎,坍塌迅速蔓延至两人身边。

瑟维斯脚底突然一空,身形一晃,直接向着下方无尽黑暗坠去,而那蔓延的裂纹在伯洛戈身前陡然停下,被锡林精准地掌控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以太的辉光骤然爆发,瑟维斯从崩碎的裂口中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刃犹如铡刀般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猛然落下。

伯洛戈知道这种花招肯定拖延不住瑟维斯,但他没料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没有任何迟缓。

锃亮的剑身倒映着伯洛戈那不断放大的脸庞,伯洛戈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击,但他还是固执地提起剑斧,进行这最后一搏。

在这关键时刻,一道尖锐的啸风声自他身侧传来,伯洛戈用余光瞥去,只见一道青色的轨迹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自己疾驰而来。

那是帕尔默!在这关键时刻,音爆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极限状态下,他的速度竟然比瑟维斯还要快上几分。

「该死!」

伯洛戈心底惊呼着。自从与瑟维斯的战斗开始,帕尔默就一直在战场边缘游走,袭扰着无言者们。

在伯洛戈看来,帕尔默应该继续他的工作,而不是卷入这场与受冕者的战斗,在这至高力量的交锋中,就连荣光者都难以自保,更何况他一个守垒者了。

然而,帕尔默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狂风呼啸中他的身影变得越发清晰,这一次帕尔默不是来进攻的,而是来救援伯洛戈

「别来!」

伯洛戈试图喊话阻止帕尔默,可他的喉咙已经被利刃填满了,声音破碎的一缕缕,难以分辨。

瑟维斯也留意到了帕尔默的疾驰,起跃的半空中,他迅猛地向帕尔默掷出剑刃,受冕者的全力以赴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引发宛如秘能般震撼效果。

冰冷的光芒袭向那疾驰的身影,瑟维斯已经能预料到那一幕了,剑刃粗暴地贯穿了帕尔默的身体,紧接着在帕尔默自身惯性的影响下,他自己把自己斩成一团粘稠的碎片……

突然间,帕尔默似乎踩到了什么,脚踝朝着诡异的方向歪扭了一下,紧接着,这道疾驰的青色身影踉跄了几步。

瑟维斯

愣了一下,伯洛戈也被这一幕弄的有些失神。

只见帕尔默的速度锐减了几分,随后整个人身体失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高速翻滚了起来。

剑刃命中地面,击碎了一片的坚石。

轰隆隆的余音中,帕尔默毫发无损、且有些狼狈地撞出烟尘,又踉跄了几步后,他稳住了平衡,快步奔跑。

帕尔默一把抱住伯洛戈,带着他高速冲出了瑟维斯的攻击范围。

惊人的以太反应自两人的身后膨胀、爆炸,纷乱的气流割得他们的肌肤一阵刺痛。

帕尔默就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身处何等的危险中般,他兴奋地大吼道,「我发现,我今天的运气意外地很好啊!」

伯洛戈被帕尔默带着冲出了决斗场,一举跃入了高空,回首看去,瑟维斯还想追击,但被反应过来的锡林纠缠住了,以太咆哮着,在快要化作废墟的决斗场内掀起新一轮的风暴。

「你……你运气确实挺好的,尤其是在今日。」

伯洛戈茫然地点了点,肯定了帕尔默这堪称奇迹般的运气。换做别的守垒者,早就死在了瑟维斯的剑下了,可这混蛋居然以那么荒唐的方式躲了过去。

悠扬的鲸鸣声响起,伯洛戈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整座王权之柱都已化作了一根布满触肢藤蔓的猩红之柱,它延伸出无穷无尽的血丝,犹如魔爪一般,将万众一者牢牢捆在了一起。

两头庞然大物紧挨着,王权之柱上的悲鸣与嚎叫接连不断,万众一者也发出阵阵悲鸣,反复地调动起大量的以太,铸就成那致命的光点,而后释放。

惊人的爆炸声接连不断,以太的辉光反复闪烁。

万众一者被王权之柱一点点寄生、吮血的同时,万众一者也在不断地朝着王权之柱的深处发起攻击,连续的以太轰击,已经在它那坚固的血肉壁垒上凿出了一道燃烧的深洞,血洞之内,有什么巨物起伏着,传来阵阵的波动。

伯洛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勉强地看清那血洞深处的东西后,他惊喜地喊道,「我知道该怎么杀死他了。」

「怎么做?」

帕尔默带着伯洛戈在半空中滑行,急速飞驰的同时,还不忘躲避激射而来的猩红触手。

「击穿那枚心脏,那枚控制凝浆之国的心脏,只要摧毁了它,就能终止受冕仪式,这样一来,瑟维斯就会失去受冕者的力量!」

伯洛戈欣喜道,现在他理解为什么万众一者一直持续地对王权之柱展开攻击了,从一开始万众一者的目的就是摧毁核心心脏,终止凝浆之国。

为了确保行动的顺利,万众一者先是使用了大规模的衰败之疫,而后是自己前来拼杀,即便这一系列行动都失败了,由希尔开辟的以太界裂隙,也在一点点地吞没王权之柱,将核心心脏放逐至以太界内,干扰凝浆之国的运行。

只是最后一种手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吞没王权之柱,而这点时间里,已经足够瑟维斯杀死所有人了。

如同思路被打开了般,伯洛戈向已经变成废墟的决斗场上,向着正与瑟维斯缠斗不止的锡林喊道。

「锡林,拖住他!想办法对他施压,让他使用真正的力量!」

伯洛戈继续喊道,「受冕者是与魔鬼同级的存在,是物质界无法容纳的存在,只要他动用了受冕者的全部力量,那么他必然会被放逐至以太界内。」

锡林快速躲闪着瑟维斯一轮轮致命的斩击,分崩离析的碎石间,他努力去聆听伯洛戈的话。

「只要瑟维斯被放逐至了以太界,他与凝浆之国的联系就会中断,那么受冕仪式就会终止,他会再次跌落回荣光者!」

这是伯洛戈推断出

的可能,想要晋升为受冕者没那么容易,眼下瑟维斯具备着至高的力量,单纯是在燃烧这无尽的灵魂。

如果瑟维斯想真正地戴上这至高的冠冕,那么他需要的是科加德尔帝国全境的献祭。

很幸运的是,科加德尔帝国足够庞大,就算凝浆之国杀死了全国的人口,想要将那庞大的哲人石凝聚到这核心心脏处,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听起来残忍无比,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这样吗?」

锡林深吸一口气,身体在接连的后撤中感受到爆射的碎石带来的剧痛,这些碎片像利箭般射向他,每一击都在身上留下些许的淤青。

瑟维斯的身影被燃烧的以太所笼罩,他看起来既像是威严无比的天神,又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异化而来的魔神。

他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让人无法直视。

随着最后一点支撑的崩塌,整座决斗场都向着下一层猛然垮塌,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黑石王座倾倒在一旁,被无尽的碎石掩埋。

此刻,它看起来和一块普通的残骸没有什么区别,曾经的辉煌与威严在瞬间化为乌有。

锡林凝视着再次袭来的瑟维斯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拖住他,又或者逼迫他使出全力……你还真信任我啊,伯洛戈。」

伯洛戈的要求看似简单,但对于锡林来说却无异于一场生死考验。

「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锡林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起来,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滚烫的杀意和复仇的怒火,为了这一天,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献出自己的灵魂,成为魔鬼的仆从。

和锡林曾经所付出的相比,所谓的死亡在他看来未免有些太廉价了。

以太熊熊燃烧,炼金矩阵全面运转。

锡林低吼着,不再一味地躲避,猩红十字直接在瑟维斯的眼前绽放,瑟维斯还以为锡林准备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却不曾想锡林的身影直接从光芒中显现,芯焰之剑朝着他重重劈下。

瑟维斯大喊道,「你还打算挣扎到什么时候!」

「我死的那一刻!」

锡林回应着,狂怒的以太中,魔鬼的力量也毫不保留地释放。

加护·吮魂篡魄!

锡林做不到像伯洛戈那样的无限狭锐,进而从微观的、以太的层面瓦解对手的防御,但他具备着嫉妒的加护,具备着这强征掠夺的力量。

频繁地使用加护会令锡林的心智走向黑暗,更会令他的炼金矩阵在高强度的以太冲刷下濒临崩溃……可都这种时候了,谁还会在乎这些呢?

瑟维斯周围的以太在魔鬼之力的掠夺下剧烈涌动,锡林怒吼着,他的炼金矩阵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以太。

以太如狂暴的洪流般涌入矩阵之中,尽管耀光的轨迹上裂开了一道道致命的缝隙,但锡林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数秒之内,锡林的以太充盈到了极致,他的身体仿佛回到了那巅峰状态,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力量。

统驭之力在锡林的体内全面爆发,再一次震撼了这片天地,轰鸣的震荡声中,瑟维斯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却没有丝毫弯腰的迹象,而是坚定地站立着。

滚动的烟尘中,两人所处的位置再次向下坍塌了一层。

精致的画作、昂贵的工艺品、威严的雕像,这些象征着科加德尔王室荣光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断地走向毁灭。

「就连魔鬼都不是永恒的,为何你还要妄图不死呢?」

锡林陷入

癫狂了般,双手攥紧芯焰之剑,高举过头顶,再如迅雷般斩下,以此往复,剑鸣如雷音,火海肆意。

每一击锡林都竭尽全力,这般歇斯底里的进攻下,他自身的以太量很快再一次濒临枯竭,而这时,锡林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动加护。

加护·吮魂篡魄!

锡林用尽手段掠夺瑟维斯的以太,尽其所能地削弱他的力量,哪怕这反复的汲取,已令他的炼金矩阵布满了裂纹,乃至升温、几近熔毁,他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狂怒的剑势掀起连绵的怒火,在这一层层的庭室间如潮水般狂涌奔腾。

位于王权之柱外的伯洛戈察觉到了锡林那骇人的以太反应,他难以想象,锡林到底是以何等方式,才能维持起自己那高强度的以太输出,而且这也看得出来,锡林已经在拿命拼杀了。

「坚持住啊,锡林。」

伯洛戈低声念叨了一句,他与锡林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同一个复仇的目标、相似的人生,令他们在很多方面上都有着共鸣。

「向前!帕尔默!」

伯洛戈向帕尔默示意,帕尔默则干脆地劈起一道龙卷,将那半空中袭来的诸多血丝纷纷斩断。

「抓紧了!」

帕尔默一边大喊着,一边在半空中加速,他宛如飞鸟一般,俯身冲向万众一者的下方,那道由万众一者反复轰炸出来的致命缺口,朝着那猩红的血洞中杀出。

两人高速逼近了血洞,王权之柱本身也像是察觉到了这迫近的威胁,漫天的血丝喷发而出,宛如掀起的海啸般卷积向二人。

为了维持高速行进,帕尔默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应对这一威胁了,更不要说,作为守垒者的他,真的能有能力摧毁这么一大片的血丝吗?

伯洛戈则还是那副虚弱的状态,哪怕争取时间下,时溯之轴已经治愈了他大半的身体,但那些扎根在他体内的鲜血之种,还是如顽疾一般,难以剔除,更不要说,伯洛戈的以太已经消耗了大半。

「继续向前!」

一道突兀的吼声从天而降,伴随着荣光者的以太反应,只见一道锐利的闪光划过,顷刻间,将这漫天的血丝斩的支离破碎。

纷纷扬扬的鲜血中,伯洛戈看清了对方,艾伯特的身影在半空中自由地舒展着,哪怕这种时候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

「你们去解决那颗心脏,剩下的交给我们!」

艾伯特的话音刚落,一轮炽白的烈日膨胀爆发,沿着王权之柱那鲜血淋漓的表面一路爆燃。

在这白日之上,数不清的无言者一跃而来,连绵起来的以太反应,掀起新一轮的暴雨。

癫狂的混战从决斗场上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伯洛戈与帕尔默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等歇息片刻,伯洛戈立马站了起来,拖动着剑斧,朝着那血洞深处的心脏狂奔而去,帕尔默紧随其后。

在两人向着核心心脏一路奔袭中,无穷的追兵则被艾伯特与耐萨尼尔拦截在了血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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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萨尼额喘着粗气,努力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的以太,艾伯特则优雅地举起军刀,立在身前。

「真是时间不饶人啊。」

艾伯特轻叹着,明亮的刀身上,他的容貌已经衰老了许多,苍白的发丝自鬓角延伸。

「不过……时间也刚刚好。」

艾伯特势作猛虎,向前挥起一片致命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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