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面引路,转进一条巷子里。杨坏跟着她,穿来绕去的,拐了好远才来到一个破院子前,门有写着几个字,“专门化妆,今天在家。”
丁小浪将门踢开,愤愤地说,“这个破老头儿,平常时候你莫想逮着他,晓得今天是宋帮主的生日,他倒写出字来揽生意了。”
进去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杨坏成了一个中年人,丁小浪脸形拉长了,还扎起两根辫子,更显年小,于是便成了杨坏的女儿了。
遇到拐弯的地方,丁小浪说,“爹,走这边。”于是杨坏又往她指的方向走了。
正午时候,他们进了白石城最大的客栈白龙酒楼。
这方有名的酒楼,大抵都有上下两层,二楼有个敞口楼栏,连栏条上都雕龙画凤,极尽华美之能事。
天气本来很冷,只有坐在燃着炭火的厅内才觉得舒服,丁小浪偏偏要白龙酒楼的伙计在二楼大厅外的楼栏上摆上一桌子。
伙计不依,丁小浪刷地一下就打坏了一张桌子,惊得好多正在用餐的人都张望过来。他们肯定有说,我的乖乖,那个小女孩怎么那样凶啊!
伙计吓怕了,连忙叫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当然知道这里是当今武林名门消息帮的地盘;当然也知道今天是消息帮主宋消息的生日,宋消息一早就差人送来了钱财——今天在白龙酒楼的酒水,一律由消息帮报销;当然更知道敢在白龙酒楼闹事的,除了疯子,必是大有来头的人。掌柜仔细一看,来的这对父女,不疯也不傻,作父亲的有些面善,倒是他的女儿凶巴巴的。掌柜心里说,今天是宋帮主请客,经过此地的大多是宋帮主的客人,我犯得着得罪他们吗?想过之后,立刻吩咐伙计依照丁小浪的意思办。
于是,很快杨坏和丁小浪就坐在了楼栏上。
现在杨坏终于明白丁小浪的苦心了,因为坐在这里可以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全看过明白。
原来这是白石城的主街,从白石城东口一直贯穿到西口,中间部分就是白龙楼下,是个集市,天天赶集,白石城周边好远的人都到这里来买卖。对面的那条泥石大路,则是直通消息帮去的。谁要想去消息帮给宋消息祝寿,只要从这条街上来,坐在这里没有一个漏眼的。
由这件事,杨坏顿时想明白丁小浪为什么能够轻易躲过傅天华的暗算了,因为这个小妖女不仅美得如花如水,而且心机极高,加上她自己所说的,自小跟着哥哥们在江湖滚打,什么手段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因此连傅天华那条老泥鳅遇上她都失了算。
可以想见,昨天晚上,就算杨坏不出手,唐千手急于得到她的身子,一时失察肯定也会丢了性命。
楼下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街两边都摆满了杂铺,卖肉的,卖菜的,卖刀的,卖筐的,卖衣卖布的,叫着的喊着的,人流不息,搞得杨坏的耳朵都有点不带劲。
风中虽杂着干冽,吹到脸上极不舒服,但为了讨生活,那些买卖人还是叫得不宜乐乎。
杨坏细心观察,发现时不时有高头大马打楼下经过,且多半是配刀带剑的;有一些虽是步行,但也身形稳健,眼中精光乱迸,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些全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
两人要了酒菜,一边小酌,一边留神街上,白龙酒楼的伙计还送了炭火来,放到桌子下。
丁小浪眸光乱晃,对着杨坏上一眼下一眼看个没完,突然问道,“像你这种要模样没模样,要人品没人品,要口德没口德,要功夫没功夫,跟你要银子,你都不多,而且卑鄙无耻阴险下流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人,是怎么招惹到本姑娘喜欢你的?”
一句话,问得杨坏差点得了脑膜炎。
丁小浪温柔地说,“今天你若是不告诉我,女儿跟你没玩!”
天,她还自称女儿,还问你是怎么喜欢她的,不说还跟你没玩,不肖说,杨坏的脑袋又大了几分。
那条打马的鞭子,可能是拿着顺手的缘故,居然被丁小浪带了来,雄纠纠气昂昂的摆在桌子上。
丁小浪指指马鞭,冲着杨坏努嘴巴,“说。趁着本姑娘现在有兴致,你最好老实交待。”
杨坏万般无奈,只得说“若说怎么招惹上你喜欢老子的,当然是有原因的。”丁小浪自称“女儿”他也就着这个话题毫不客气地称起“老子”来了,扳着指头说了起来,“第一,我杨坏模样虽差,但是长得蛮有精神;第二,我杨坏虽没人品,但是对女孩特好;第三,我杨坏虽没口德,但只骂该骂的人;第四,我杨坏虽然功夫不怎么好,但是关键时刻也能使出杀手锏来,杀得那些武林高手都落荒而逃;第五,我杨坏虽然银子不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愁吃穿高枕无忧;至于说到我杨坏的卑鄙无耻阴险下流为什么也能招惹‘女儿’你喜欢的,嘿嘿,那是因为本来就是丁小浪,是一个坏女孩儿,就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对你……”看了看丁小浪,本来还想说两句粗俗点的羞得她脸红的,谁知她居然早已娇羞不堪,双手捂着脸,头都伏到了桌子上。
老天爷,不会吧,这样说她还害羞?打死人都不相信!
杨坏正想要将她的脸扒开来看看,丁小浪从火盆上伸脚踢了他一下。
怪啊,真的害羞了?
杨坏张大一双眼睛,少不得又望了两眼,就是不相信。
丁小浪的胆子是顶天的,她的脸皮也极厚,就差没超越杨坏这个小混混了,怎么可能这样害羞呢?
如果你遇到一个女孩子拿脚踢你,却不好意思看你,不是害羞是什么?
说什么也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杨坏站身起,又想去扒她的脸,忽听下面有人说话,“二哥,那人是妹妹吧。”
杨坏低下头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打丁小浪背后的那街面来了四个坐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人,几乎一般高矮,个个生得玉树临风,而且全部身穿白衣,梳妆整齐,最明显的区别是他们的胡子:年纪最大浓浓黑,稍年轻的轻轻黑,再年轻的淡淡黑,最年轻的那个人胡子还没有生出来,脸上白白净净的,蚊子飞上去都站不稳。
看起来,他最多二十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