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无欢一脸诚恳,司徒君璞也不驳他面子,点点头。“行吧,听听就听听吧!”
风君飏被司徒君璞勉为其难的模样给气笑了,“司徒小姐,你无须勉强自己。”
司徒君璞斜了风君飏一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会给你良心忏悔的机会的。”说完这话,司徒君璞不再看风君飏,扬着下巴孤傲地在慕无欢的引领之下,朝船舱踏去。
奴颜媚骨!风君飏看着慕无欢一脸狗腿的模样,狠狠鄙视了他一番。可鄙视归鄙视,风君飏却还是无奈地弯腰朝船舱走去,他今日是奉了颜悦的指令来的,怎么着也不能白走一遭。
见司徒君璞回了船舱,慕容麟也毫不含糊地跟了上去,二人在船舱门口挤到了一起。
风君飏皱眉。“慕容太子要插手我们青峰寨的事吗?”
慕容麟扯扯嘴角。“是你们青峰寨在插手我女人的事。”说完这话,慕容麟便挤开风君飏,抢先一步踏进船舱。
被甩在后面的风君飏摸了摸鼻子,呸,谁愿意多管闲事!里面那女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巴不得回家睡大觉,谁愿意留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想走却又不能走,风君飏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四人落座,谁也没有先开口,司徒君璞百无聊赖地托着下颚,不耐烦地催促到。“赶紧地说,我好早点回去睡觉。”
风君飏再次被气到。“大小姐困了就回去洗洗睡吧!”这到底是谁的事情啊?他们到底在为谁操心啊?这丫怎么就这欠揍呢!
“君飏,你就说说你的计划吧!”四人之中,慕无欢是最明白司徒君璞和风君飏各自不悦的人,也是最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的人。
“我没计划,这又不是我的事。”风君飏乱没好气。名声大噪的不是他,祖母被抓的也不是他,他着什么急。
司徒君璞勾勾嘴角,凑近风君飏。“既然你们青峰寨没有诚意,那就罢了,这事儿我自己会搞定,不劳驾!”
自己搞定?慕容麟和慕无欢同时望向司徒君璞。
“君儿,你已经有对策了?”慕容麟心下怀疑,想到司徒君璞先前在戚国公府那一番动作,不由得心生好奇。
“靠山山倒,靠猪猪跑!”司徒君璞嗤笑一声,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要是没有对策,她还会有这闲工夫跟他们这些人瞎扯淡!
“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慕无欢一脸担忧,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但凡司徒君璞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明天等着看结果便是了。”司徒君璞在戚国公府的一番溜达可不是瞎转悠。
慕容麟沉吟片刻,“你想要戚国公上疏为老夫人求情。”慕容麟这话不是疑问句,心中却满是怀疑。
这可能吗?戚国公府一向视司徒将军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逮着这样一个大好良机,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司徒君璞仅仅想以戚玉婷肚里的孩子作为威胁,只怕并不容易。
“没错。”司徒君璞大方地承认,既然萧肃帝为了所谓的平衡不肯轻易治罪戚国公,那么她就只好想别的办法了。光用戚玉婷肚里的骨肉当然不够,以戚国公的心思,若是知道戚玉婷腹中胎儿会成为他们戚国公府的灾祸,他一定会毫不犹疑弃了戚玉婷的。
不过她先前在戚国公书房的密室里取走的信函和留在那里的信息,却足以让戚国公乖乖听话。司徒君璞从那里拿走的是戚国公勾结外党的来往密函,司徒君璞先前随手这么一番,千羽,北宁,霞苍三国的信函竟都有。
至于司徒君璞留在那里的,则是她从青峰寨那里顺来的,戚国公一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事件。这两者,只要她将其中一样呈到萧肃帝手中,就足够戚家人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了!
不过,司徒君璞眼下并不会将这些证据呈上去,眼下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依旧是萧璟泓,且朝堂之上,泰半是戚皇后和戚国公的党羽,就算她拿出这些证据,戚国公和那些满口正义的大臣们也只会说她这是作伪证诬陷戚国公,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倒打一耙。
司徒君璞目前只想利用这些罪证逼迫戚国公府让步,让他们来为老夫人说话撑腰,这样一来,日后戚皇后再想追究此事,便也寻不到他们司徒府头上来。
“嘁……真是异想天开!”风君飏冷嗤一声,对于司徒君璞的信心满满表示不以为然。
“有了这些就不是异想天开了。”司徒君璞从怀里掏出一把书信,啪地拍到了小桌上。
慕容麟三人眼都直了直。“君儿,这些是什么?”
“看不懂吗?密函啊!”司徒君璞不以为然地抽出两封推到慕容麟面前,“认得吧,这是你们千羽的印玺。”
慕容麟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幽光,“这里写了什么?”
司徒君璞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自己看呗!”
风君飏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几封盖有北宁印玺的密函,心中一阵打突,想要伸手去拿,却又有些犹豫。
司徒君璞看出风君飏的挣扎,好心地将那几封书信抽出来推到风君飏面前,似笑非笑地咧咧嘴,“拿去看吧,不用谢!”
风君飏飞快地抬头望了司徒君璞一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住了那几封书信。
这桌上的书信并不少,慕无欢好奇地翻弄了一下,随手抽了一封,里面是戚国公给青峰寨下委托时的书信,“你就是为了这些,才冒险去戚国公府的吗?”
司徒君璞挑挑眉毛。“这些算是意外收获吧!”她原本只是想送些戚国公贪赃枉法的证据过去吓唬吓唬那阴险的老头子而已。
多年来的职业嗅觉吧,一踏进戚国公的书房,司徒君璞的直觉便告诉她,这里有密室。贼不走空嘛,一般密室里定有好宝贝,于是乎,她便顺手找了找。
“刚刚看你在戚家小姐手上写了什么字,是什么?”慕容麟和风君飏各自忙着看密函,慕无欢化身为了好奇宝宝。
“哦,我就是告诉她,她肚子里怀的是龙子,要她小心保重身子而已。”司徒君璞难得和气地有问必答,好整以暇地踢了风君飏一脚。“你看便看吧,可别想顺走。总共四封,少一张纸,我剁了你的手!”这风君飏竟偷偷摸摸将书信往袖子揣,她还没看过呢。
眼睛可真毒!风君飏干笑一声,将塞了一半的书信重新放回到了桌上,“戚玉婷怀孕了?”
“嗯,怀孕二月有余,三月不足,看脉象应是男胎。”司徒君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戚玉婷怀孕快三个月了,可是因为体型纤细,眼下却并不显怀,也怪不得她会这么着急着慌想要取代她成为太子妃了。可惜了,她这孩子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些,得知怀孕又晚了些。
司徒君璞给戚玉婷把脉的时候发现她有气虚不足,月经不调的现象,想必寻常里葵水并不准时。这样的情形来看,戚玉婷应该不会及时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司徒君璞猜测,戚玉婷应是在她遭人掳劫之前没多久才知晓此事的。
也是这戚玉婷运气不好,得知怀孕的时候,距离她与萧璟泓的大婚不过一月有余的时间了,她想在这个时候翻盘,终究是回天乏术了。
“你还懂医术?”风君飏十分意外。
“皮毛而已,跟颜妈妈那位白门医仙可没法比。”司徒君璞一脸谦虚地朝风君飏咧嘴。
风君飏轻呵一声,略带讥诮地望了慕无欢一眼。“无欢对大小姐可真是坦诚相待,毫无保留啊!”竟连颜悦的身份都告诉她了。
慕无欢微微一怔,“君飏,我什么也没说。”
司徒君璞愉快地咧嘴。“对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慕无欢,他确实一个字都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风君飏倏然住嘴,一脸懊恼。他被司徒君璞套话了!
“好孩子,千万别自责。白门医仙这名号多响当当啊,比花楼妈妈可响亮多了,不用藏着掖着的。”司徒君璞笑米米地拍了拍风君飏的肩膀。
风君飏恶狠狠地瞪了司徒君璞一眼,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白偃月严格算起来还是朝廷要犯,她的身份曝光,只会带来生命危险。
“若是颜姨的身份外泄,我第一个杀了你。”风君飏面露杀机,凑近司徒君璞冷声喝到。
一旁的慕容麟闻言面色一沉,抬手便朝风君飏袭去,直逼风君飏的命脉。“你再威胁一次试试!”
毫无防备的风君飏被慕容麟拿住命脉的同时,也动作迅速地反手朝慕容麟回击过去,二人之间顿时暗涛汹涌,杀气弥漫。
“君飏,慕容太子,二位请住手。”慕无欢一见情形不对,赶紧出手劝架,一左一右按住了对峙的两人。
“多管闲事!”慕容麟和风君飏二人刚刚在司徒君璞提供的那些信函里都看到了令人生气的事,眼下正都是有火无处发的时候,见慕无欢插手,二人异口同声地喷了他一口,同时反手去制。
于是乎,抱着劝架本意的慕无欢不得已也加入了战局,三人以三角的形状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就是冲动!做着看戏的司徒君璞啧啧一声,老神在在地掂起几封信函浏览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司徒君璞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而后便邪邪地笑了。
可真正是看不出来吧,这戚国公身上背负着的血债还真不少啊!在场这几位,除了慕无欢,似乎个个都与戚国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司徒君璞又将视线落到了先前风君飏偷偷要藏的书信之上,看到医门白家四个字,司徒君璞皱起了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医门白家灭门竟与戚家人紧密相关吗?不对,除了戚国公和戚皇后之外,竟然还与千羽国的皇帝,慕容麟的父皇慕容宇德有关系!
司徒君璞下意识地望了风君飏一眼,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慕容麟先前所读的信函,没有,在与千羽的书信往来之中,并无医门白家的痕迹,只零星有些关于慕容麟和龙泉山庄的事。
龙泉山庄和医门白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书信上的落款日期并不详尽,不过从信笺的泛黄程度来看,这些显然是老书信。司徒君璞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夹藏这些书信的书籍上的确蒙有一层积灰。
青峰寨,颜悦,白偃月,君少瑾,慕容麟,司徒君璞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很快便理清了思路,然后勾起嘴角深深地笑了。除了慕无欢让她没想明白纠葛之外,其他几人怕是都有着让戚国公死无葬身之地的仇恨!看来,戚国公的死期该是不远了!
“喂,你们打完了没有?”这下子司徒君璞没有看人打架的心情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看戚国公领盒饭了。
三人同时转头望向司徒君璞,却是谁也没有先松手。
“看来是还没打完!”司徒君璞扬扬眉,呼啦啦收了一堆信笺,统统塞回了胸口。“没打完你们继续打,本小姐先走了!”
“君儿,我送你回去!”见司徒君璞转身,慕容麟顾不得吃亏,率先松了手。风君飏伸手要偷袭,却被慕无欢挡住了。
“君飏,不可以。”慕无欢沉声到。
风君飏愤愤地收回手,扬声唤住正欲离开船舱的司徒君璞。“将书信留下!”
司徒君璞傲娇地挺了挺胸脯,朝风君飏勾了勾手中。“你想要的都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呀!”这些可是她辛苦得来的,哪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这些个书信,可够她发一大笔横财呢!
“你……”风君飏气结。“司徒君璞,你留着这些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啧啧啧,我有青峰寨和罗刹门两大保镖,谁敢动我呀!”司徒君璞咯咯娇笑不已,丝毫没将风君飏的恐吓放在眼里。“哦,对了,若是颜妈妈对这些有兴趣的话,你让她自己来找我要吧!我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说完这话,司徒君璞便哈哈笑着扬长而去,慕容麟快步追上司徒君璞,再次伸手揽住她的腰。“君儿,我送你回去。”
“行!”司徒君璞这次没有再拒绝慕容麟,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腰,踏水而去。
风君飏恨恨地望着慕容麟和司徒君璞消失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开口,“无欢,你不该拦着我。我们不该让司徒君璞带走那些信函。”
那些信函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秘密,风君飏一点都不希望他们各自固守的秘密曝光在司徒君璞面前。
慕无欢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大小姐得来的,抢不得。”
大小姐大小姐,什么都是大小姐的,再这么下去,连他们青峰寨都该是司徒君璞这大小姐的了!风君飏懊恼不已,一言不语地顾自飞身离去。
关于医门白家的消息,他有必要知会颜悦。司徒君璞一心想要见颜悦,也不知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慕容麟一路护送司徒君璞回到了汀兰苑,可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司徒君璞下了逐客令。
“好了,你可以走了。”司徒君璞赶苍蝇似地朝慕容麟挥手。
慕容麟的额头抽了抽。“君儿,很晚了,我也累了。”
这是想要赖在这里的意思?司徒君璞冷笑一声。“累了找你的柳芊芊去,少在我这里装蒜!”
怎么又扯上柳芊芊了?慕容麟有些捉急,忍不住有些后悔当初他为了享受司徒君璞吃醋的感觉而故意让她误会,没有解释他与柳芊芊之间的关系。
“君儿,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麟着急想要解释,司徒君璞却没有心情听。
“打住!你的风流韵事,我没兴趣!”司徒君璞挥挥手,用力推着慕容麟往外走,“赶紧给我麻溜地滚!”
“君儿,我……”被推到门外的慕容麟倍感无奈。“君儿,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
机会?司徒君璞当着慕容麟的面重重地关上了门。她给过慕容麟机会了,刚刚在慕无欢的画舫之上,她给过慕容麟说真话的机会了,只可惜他没有珍惜。
“慕容麟,事已至此,我对你只有一句话,我不需要你负责,也不想因为你而遭受无谓的麻烦,所以,咱俩的事儿,你最好守口如瓶,皇上那里,我自有办法。”司徒君璞靠着门板,低声说到。
被拒之门外的慕容麟面色一僵,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君儿,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并且,他也不接受司徒君璞的拒绝!
“我因为你而变成箭靶子,这对我就公平吗?”慕容麟曾拿她当做对付萧璟泓的利器,这对她就公平吗?司徒君璞神色黯然,她不喜欢被人算计,从来都不喜欢,她更不喜欢的是来自慕容麟的算计。
窥探到了慕容麟曾经的算计,司徒君璞说不介意是假的。虽然她一直在拒绝慕容麟,可是盘踞在内心的惆怅和失落却让她明白一个事实,她对慕容麟并非她自认为的那样无心和洒脱。
“君儿……”慕容麟无力地扶着门板。“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保护得了吗?”司徒君璞眼含痛楚。慕容麟若真有本事护她周全,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慕容奕推到风口浪尖而毫无反击之力。慕容麟若是有本事,又怎会让老太太身陷囹圄。
司徒君璞不是傻瓜,司徒老夫人和司徒顺颂进宫之前,慕容麟刚刚从御书房离开,萧肃帝明知老太太和司徒顺颂求见是为了她的事,却避而不见,这只说明一点,慕容麟和萧肃帝的谈话,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慕容麟,你是什么处境,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拖着我,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会给我们司徒府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你也心知肚明。所以,你放过我吧,好吗?”司徒君璞的嗓音清凉如水,初秋的季节,却生生让站在门外的慕容麟竖起了寒毛。
这是司徒君璞第一次对慕容麟袒露心声,可慕容麟却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竟会是这样冰冷彻骨的拒绝。司徒君璞的担忧,司徒君璞的拒绝都是有理有据的,慕容麟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君儿,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可能放弃你。”慕容麟心中十分难受,好不容易遇上心仪的女子,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司徒君璞抬头望着屋顶,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强硬了姿态,冷下了嗓音。“慕容麟,你不放弃是你的事情,我不接受是我的事情。不过我要警告你,不要再将我扯进你那些炒蛋的事端里,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