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最近似乎都没听你叫过娘。”见司徒君璞不做声,司徒俊杰开口试探到。刚刚司徒君璞提到苏云漓的时候,说的是你娘,而先前好几次,司徒君璞对苏云漓也都是以疏离的夫人相称。
司徒君璞勾了勾嘴角。“杰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与夫人虽是母女,却向来不亲近。你该知道我从小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夫人自小对我不喜,也不曾施舍过母爱给我。而今她与祖母不睦,我自然无法违心去奉承她。”
“只是这个原因吗?”司徒俊杰不信。苏云漓与老太太不合是多年的事了,毕竟这婆媳矛盾历来是千古难题,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苏云漓犯错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可司徒君璞对苏云漓疏离却是自她历劫归来之后便开始了的。
“当然不止。”司徒君璞微微一笑。“杰儿,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
“是,请大姐姐明示!”司徒俊杰坚定地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要是你听完对夫人更失望了,可不要怪我呢!”司徒君璞幽幽叹息。
司徒俊杰心头一紧,却还是点头。“大姐姐,请说。”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吧!”司徒君璞呼了口气,将苏云漓为了助司徒昕玥登上太子妃之位算计她的事一一对司徒俊杰讲了。
司徒俊杰面色惨白。“娘亲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怪不得苏云漓会说司徒君璞恨不得她死呢!原来司徒君璞这一切灾难都是因苏云漓而起了,也怪不得司徒君璞不肯原谅苏云漓,不肯再唤她一声娘亲了!
司徒君璞无限哀伤地叹了口气,“其实也怪不得她,我知道她恨我,她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女儿。”
“为什么呀?大姐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都说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为什么娘亲要这么对你啊?”司徒俊杰痛苦地抱着脑袋,表示无法理解。
司徒君璞怜惜地抚摸着司徒俊杰的脑袋。“杰儿,你们还小,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当年娘亲生我时难产大出血差一点就丢了命,自那时开始她就视我为不祥之人,对我百般冷漠。祖母念我年幼不得病弱娘亲照顾,又因我是长孙女,便做主将我领到了身边亲自抚养,对我倾注了所有的爱。”
“后来,玥儿和你们兄弟出生之后,祖母虽然对你们一视同仁,可到底因为我是她亲手养大的孙女,便对我格外偏爱一些。夫人心疼你们姐弟三人,便一直嫉恨我霸占了祖母的爱,夺走了你们应有的一切,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有因为祖母生怕大权下方到她手中,会让我受了委屈,便迟迟不肯交权,夫人对祖母的怨恨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司徒君璞将早就编好的台词用一脸惆怅的表情缓缓道来。
司徒俊杰又是痛心又是愤慨。“娘亲她真是走火入魔了!祖母疼爱大姐姐也是无可厚非的,娘亲怎么能……怎么能对大姐姐下那样的毒手!”
“唉……”司徒君璞又是一阵长叹,满怀自责。“她也是爱女心切,怪不得她。也是我疏忽了,一直没发觉玥儿早对太子殿下芳心暗许的事。”
“大姐姐与太子的婚事,是皇后保媒,皇上赐婚的!就算玥姐姐有心,娘亲也不该……”司徒俊杰气得说不下去了。“娘亲真是太糊涂了!”
司徒君璞微微一笑,“好了,没事了,好歹都过去了。最要紧我们司徒府没事就行。”
“司徒府是没事,可大姐姐你……”司徒俊杰想起司徒君璞的遭遇,忍不住黯然神伤。司徒君璞本该是令人艳羡的太子妃,可现在却成了身败名裂,人人笑话的失贞少女,真是太可怜了。
“大姐姐,你一定要一直这样坚强下去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司徒俊杰担忧地握住司徒君璞的手,殷切地宽慰到。
司徒君璞莞尔,“谢谢你,杰儿,我没事。你放心吧,我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打倒的。”
“恩,杰儿相信大姐姐!”司徒俊杰用力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大姐姐,我知道娘亲作恶多端,我本不该为娘亲求情,可她到底是我们的娘亲,所以,还请大姐姐能再原谅娘亲一次,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
司徒君璞抿了抿唇。怕就怕苏云漓不会悔改!不过面对司徒俊杰深切的眼眸,司徒君璞也说不出托词的话。“只要她真心悔过,不再做出错事,祖母和爹爹都不会深究的。”
“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规劝娘亲的!”司徒俊杰欣喜地给出承诺。
姐弟二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弄月送来早膳,司徒君璞和司徒俊杰才止住了话题。在司徒君璞院里用过早膳之后,司徒俊杰便起身告辞了。
弄月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姐,您现在一时心软留她一条命,只怕日后被她反咬一口啊!”
“算了,她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的,你找两个人好好盯着便是了。”司徒君璞倒不是对苏云漓心软,而是对司徒俊杰兄弟心软。他们兄弟与她到底不一样,他们是苏云漓的亲生儿子,有护母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反正苏云漓今日之后也就是养在后院的闲人无异了,司徒府家大业大,权当多养只狗吧!
“对了,你给慕容麟传个信,让他今夜来一趟吧!”司徒君璞转移了话题。自打上次她与慕容麟不欢而散之后,慕容麟便没再出现过。这几天忙着收拾苏云漓,司徒君璞也没那闲心,眼下既然苏云漓的事已经搞定了,她也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是,小姐。”弄月开心地应了一声,小姐终于肯见主子了,太好了!
一大早,司徒顺颂便去地牢,将那李大拾掇了一顿,赶了出去,又亲自到苏云漓院里颁布了禁足的命令,并派了护院牢牢看守住。
辰时过后,司徒顺颂便依照老太太的吩咐,将灵翘带到祠堂拜了祖先,给她立了名分,提了姨太太。做完这个,司徒顺颂这才招了司徒君璞,一道去到了老太太跟前,将对苏云漓的处置安排说了一遍。
说话的时候,司徒顺颂一直悄悄愁着司徒君璞的脸色,生怕她有意见,不过出乎意料,司徒君璞却是对此未置一词,司徒顺颂暗暗松了口气,又紧接着提出让司徒君璞暂且当家的意见。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当下就命明玉去将账房钥匙取了过来,司徒君璞却没有伸手去接钥匙。
“祖母,爹爹,这个钥匙,君儿不能接,当家的重任,君儿也担不起,还请祖母收回成命吧!”司徒君璞婉拒了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愣了,司徒顺颂也倍感意外。
“祖母,自古这当家的就该是一府的主母。君儿虽是大小姐,有当家的权利,可君儿终究不会在司徒府待上一辈子,这个家由君儿来当,不妥当。”司徒君璞不是苏云漓,她从来不贪图所谓的当家之权,并且她也从未打算要在这司徒府长待,或者说形势所迫,也容不得她长久待在这司徒府。
“你……你胡说什么!这是你的家,你理所当然应该待在这了!不然你还能去哪里?”老太太又惊又急。难不成司徒君璞要离开这里吗?难道她已经打算好要跟慕容麟走了吗?
见老太太神色激动,司徒君璞赶紧上前为老太太顺气。“祖母,您别着急,先听君儿把话说完。”
司徒君璞示意明玉遣了一干丫头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了老太太,司徒顺颂,司徒君璞三人。
“祖母,眼下外面众说纷纭,大家都在纷纷猜测与我有关的男人是谁。祖母,爹爹,君儿可以欺瞒世人,却不想再隐瞒你们,阴差阳错,与我牵扯不清的偏偏是慕容太子。慕容太子身份金贵却又背景复杂,君儿无意纠缠,却又避之不及。我留在府上,难免成为众人的目标,到时候只会牵累我们司徒府。而今府中内患肃清,待处理好外忧之后,我会先离开一阵子,避避风头。”司徒君璞握着老太太的手轻声开口。
司徒君璞考虑得周全,老太太却听得心慌。“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祖母!你就留在府上,祖母会保护好你的,你哪儿去不许去!你与慕容太子的事情,祖母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皇上会说服慕容太子压下此事的,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司徒君璞摇头。“祖母,您对君儿的心意,君儿明白,可是祖母,慕容太子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人!更何况他那居心叵测的皇兄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祖母您可知道,慕容奕已经与戚国公府联手了,他们不会放过慕容麟,也不会放过我的。”
老太太神色大变,眼神慌乱,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司徒君璞的手。厉声道。“若是如此,那你就更加不能离开这里。戚家与我们司徒家为敌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就算没有你,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君儿,你先前不是对祖母说过,会守护祖母守护司徒府,现在,祖母需要你履行承诺,知道吗?”
“祖母,我……”司徒君璞颇有些无奈。她当然会守护好司徒府,她就算要离开也是会在收拾了戚家人之后再离开。
“君儿,你就听你祖母的话吧,不要惹你祖母伤心了。”震惊过后的司徒顺颂伸手按住司徒君璞的肩,沉声开口。“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爹再无能,也会保护好你们的。”
司徒君璞的眼眸闪了闪,妥协地叹了口气。“是,爹爹,君儿明白了。祖母,君儿不走,君儿陪着您。”
“好,好,你要说到做到!”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将钥匙塞到司徒君璞手中。“好了,你就乖乖收好钥匙吧!不要再让祖母受累了。”司徒君璞不肯当家无非是为离开做准备,唯有她接了钥匙,老太太才能安心。
司徒君璞犹豫了一下,温顺地伸手接过了沉甸甸的账房钥匙。“是,祖母,您放心,君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的。”
退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司徒顺颂将司徒君璞叫到了书房。“你明知你祖母受不得打击,为何还要对她说你要离开这样的话?”
司徒君璞微微一笑,略带讥诮地开口。“我这是为了让爹爹放心。”司徒顺颂对她的忌惮和怀疑,司徒君璞清楚得很。
司徒顺颂面有讪色,眼神游离。“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司徒君璞轻笑一声,将刚刚从老太太手中接过来的钥匙扔到了书桌上。“这钥匙在我手上,爹爹怎么可能放心呢!我若当真当起了家,只怕爹爹日日夜夜都要防着我这个大小姐苛待我们司徒家的两位宝贝少爷了吧!”
司徒君璞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自从司徒俊杰说了将当家大权交给她的话之后,司徒顺颂便唉声叹气了一整夜。
被戳穿心思的司徒顺颂面色一僵,尴尬不已。“别胡说!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杰儿和彦儿的。”
“那是当然!”司徒君璞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讥诮一声。“我可不是爹爹的好夫人,对自己的同胞手足都下得了手。”
司徒顺颂喟叹一声,知道只是将苏云漓软禁,这样的结果终究是让司徒君璞不满了的。“君儿,她到底是杰儿和彦儿的母亲。更可况她固然有错,可好歹都没酿成大祸,也罪不至死。”
“她果真罪不至死吗?”司徒君璞讥笑不已。“爹爹,这话换做杰儿跟彦儿对我来说,还说得过去。可爹爹这么说,我只能说爹爹果真是宽宏大量。也幸亏我娘死得早,要不然……”
司徒顺颂被司徒君璞戳得脊梁骨痛。“你不要时不时拿你娘出来压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
司徒君璞飞快皱眉,望着司徒顺颂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探究。“我的确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爹爹你来告诉我。”
司徒顺颂面色一僵,烦躁地挥手避开司徒君璞的眼神。“别扯开话题了,你想怎么样你就直说吧!”
看来苏云裳的死另有阴谋啊!司徒君璞抿了抿唇,双手抱胸。“你放心,只要她乖乖待着,别再使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便不会动她的。还有,这串钥匙,我只是暂时替祖母保管一下,待我离开之前,我便会将它交还给祖母的。这段时间,商铺的帐我会看着,府内的事务,就让灵姨娘暂时代劳吧!”
灵翘是老太太一手培养的人,寻常的时候也没少帮衬老太太分担,让她打理内务是最合适的。
“你还是要走?”司徒顺颂愣住。君儿,你如果是因为担心惹麻烦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离开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们司徒府的大小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我们司徒府出事的!”他先前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话可不是装腔作势的。
“我知道。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办,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才行。不过爹爹放心,我不是一去不回的,办完事情,我便会回来的。”毕竟这里还有让她牵挂的老太太。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这女儿真是越来越陌生了,司徒顺颂心中的无力感很深。司徒君璞要是真的走了,老太太定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
“放心吧,不会这么早走的,要走的时候,我会跟你打招呼的。”司徒君璞沉吟了一会儿。“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比较忙,或许不会经常在府中。我不在的时候,还请爹爹多多探望祖母,还有一定要看好苏云漓,切不可让她再去搅扰祖母,要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念杰儿兄弟,亲手杀了她。”司徒君璞警告一声,眼里杀气毕露。
司徒顺颂心头莫名一跳,“你要去做什么?”
“爹爹很快就会知道的。”司徒君璞咧了咧嘴,顾自站起身来。“爹爹,不管我做什么都好,爹爹只要记得君儿上次与您讲过的话,选对位置站边就行。”
说完这话,司徒君璞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书房。徒留一脸震惊的司徒顺颂愣在原地,选位置站边,司徒君璞指的是要他支持萧璟宸吗?他们屡岚,难道真的要变天了吗?
入夜之后,满脸喜色的慕容麟果然来了,而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司徒君璞却早就在等着他来了。
看到司徒君璞的装束,慕容麟微微一愣。“君儿,你这是要出门?”
“恩,走吧!”司徒君璞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去哪里?”慕容麟有些晕,他才刚刚来好不好,他们几久没见,还没说上一句话好不好?
“去见慕无欢和风君飏。”司徒君璞斜了慕容麟一眼。慕容麟该不会以为她叫他来是谈情说爱的吧?
慕容麟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顿时凝结成霜。“你找他们做什么?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了,我会帮你办好。”
司徒君璞轻哼一声,斜眼望着慕容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屡岚,不是你们千羽,不该逞强的时候,你就别逞强了啊!”
接下来,她要集中火力对付戚家人了。要让青峰寨插手的原因,一来是青峰寨在京都的人手充足,而来则是医门白家与戚国公一家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由青峰寨出手,必定事半功倍,司徒君璞不想让慕容麟掺和进来,也有她的用意。
眼下慕容麟要对付慕容奕,卫冕皇位本就力不从心。再加上,慕容麟虽然与萧璟泓有私仇,可这严格算起来到底是屡岚的家务事,慕容麟一个外国太子搅合进来,对他有害无益。萧肃帝虽然疼爱慕容麟,可事关国家安危,就算对象是慕容麟,萧肃帝也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慕容麟的感情,可他终究是她未来孩子的爹,司徒君璞无论如何要保他周全。
“君儿,你……”慕容麟不懂司徒君璞的心思,只被她这番轻视之言气得头脑发晕。
“我什么我?赶紧的!你不走了我可走了啊!”司徒君璞不愿意再跟慕容麟磨叽浪费时间,话音刚落,便纵身翻上了屋顶,动作迅速地朝府外掠去。
该死的!慕容麟低咒一声,赶紧飞身追了上去。
出了司徒府没多久,司徒君璞便停下了脚步,悠哉悠哉地等着慕容麟追上自己。
“你怎么不跑了?”慕容麟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我累!一连好几天没睡好了,没力气了!”司徒君璞软绵绵地倒到了慕容麟身上,“你背我去吧!”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