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九霄,一重境界一重天。每一重境界犹如脱胎换骨再塑金身,每一重境界都有关隘万千,每一重关隘之间又隔着一重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地有九幽,入得阴山不渡还。九幽之下是为黄泉,过得阴山,阳不复存,山不生草木,水不载舟船,地不能行人,一往无返再没回头的可能。
沈浪的人正在往孤山峰顶上不断攀援,犹如要挣脱这地的束缚飞身冲破重重关隘扶摇直上直透云霄天际之外。
沈浪的灵魂却正在不断的往深渊里坠落,宛如堕入无边黑暗冰窖,其中五觉全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连那似有似无的坠落感也恍惚得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坠落当中。那无尽的孤独和黑暗,令人颤抖生惧……
用科学的话来分析,当他的肉体超出了现有能量爆发的负荷,等到冲破肉体极限时,他这个人便也彻底支离破碎了。
用玄学的话来说当下,如果他的魂魄真的堕入九幽,到了那阴山难渡的境地之时,从此便永无翻身出头之日,肉身尽灭,魂魄也将永沉九幽之下,轮回无望。面对沈浪的将是永生永世的冰冷孤寂和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但无论按哪种角度来分析,他现在的境况都实已是岌岌可危。
孤山峡谷范围虽大,但与外面的大千世界比起来又是微不足道的。
孤山峡谷范围虽小,但入谷之人身在其中无不饱受肉体和精神的折磨煎熬,但凡想凭借一己之力便能脱困的可能也是难如登天。
白星他们紧紧跟在沈浪后面追了出来,山谷中天地倒悬的境地实在令人举步维艰。过不得多时,便已完全失去了沈浪的踪迹。
天色越发昏暗无光,两三米之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在种环境之下想快也快不起来,任你心里再如何焦急也是无用。
大地随之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不由自主的翻腾了一阵,头晕目眩之下境况就变得更加艰难了。
没跑多远,白星的脸上就已经糊满了黑灰,她随手抹了一把滴落的汗珠,眼看四周一片灰黄混沌的景象,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头绪可言。心情也就越发焦急难耐起来……
晚一分制住沈浪,他便多一分濒临崩溃的危险。
满脑袋思绪正自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的时候,无意间伸手一摸,摸到自己裤兜里圆溜溜揣着一物,顿时生出一计:对啊!沈浪体内龙息奔腾喷涌,他的人现在失了心神根本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却专挑那些个强大的魂魄和精气喷涌处去挑衅。自己兜里这物正好可以感应到周围生气的强弱而产生相应的变化,这个活脱脱的生气探测仪又再次派上了用场!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在这混沌世界里还有一丝希望能找到沈浪的行踪!
于是忙将那鬼猫内丹掏了出来,在掌心之中放定,刚一落下,那鬼猫内丹便似活了一样在她手中滴溜溜一通乱转,看来此法果然有效!之后便斜斜偏滚向一面停住,细细观察,从那一侧释放出的淡紫色光芒也较其他部位显得更浓、更亮一些。遇到困难并不怕,怕的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既然有了办法,那白星更增添了几分信心,当下左掌小心翼翼捧着内丹,右手拨开面前昏黄的烟云,深一脚浅一脚顺着倾斜向上的山脊艰难往前行去。
哑毛自出洞窟之后始终一言不发,见白星鼓捣了一番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便也默默跟在了她的后面一路去了。只要能找到并且救出自己的兄弟,黑猫白猫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
两个人,两条身影,一前一后朝着孤山峰顶艰难前行,一路崎岖坎坷自不必去说。这样约莫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见到沈浪的踪迹,白星心里不禁又有些开始着急了,甚至开始怀疑此法到底可不可行。回头看看哑毛还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终还是咬了咬牙举步继续攀爬,也许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见到希望……
又向上攀爬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白星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掌心的鬼猫内丹,时不时忍不住抬眼向四下里张望。哑毛跟在后头已察觉到她神情不对,走到近前,只见那滴溜溜一颗珠子先前还像活的一样在她手里滚动,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感知能力一样瞬间停止在那,淡紫色的光满也渐渐收拢暗淡了下来。难道是什么恐怖的事即将发生?竟将那鬼猫内丹也逼迫得失去了眼色,哑毛忍不住也向四周张望了几眼,奈何烟云浓重,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应该说两米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忍不住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星双眼紧盯眼前灰黄混沌的迷雾,心底本能的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摇头道:“不太肯定,但好像有什么危险正躲藏在周围的烟云,而且还在不断移动,最好打起精神小心一些……”
这么一说,哑毛也感觉到了,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烟云里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危险地窥伺着二人,只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迅速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再尽量放开自己的目力和听力,希望可以看得更远一些,希望在那危险到来时能够更快地察觉到一些有用的提示。可惜周围灰黄色的烟云实在是太厚了,厚得就像已经凝结成块的灰土团子一样让人分不清虚实。
白星咬着嘴唇,心里想到了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一种境况,面色由警惕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忽然认真的对哑毛说道:“一会儿不管藏在烟云里的危险是什么,都请你不要贸然出手,更不要在没有分清楚情况的时候痛下死手,千万别伤了他……等看清楚了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哑毛点点头,他不知道白星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一定有她的原因。
鬼猫内丹突然又像是从沉睡中被惊醒过来,在白星的掌心里急速旋转起来,一刻不停绕着圈子胡乱滚动。似乎是那藏在迷雾里的危险又重新唤醒了它,燃起了它的斗志,但从鬼猫内丹移动的轨迹可以看得出,迷雾里那东西正在不断的改变行进路线,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让狩猎变得更加有趣!
时间又过了三五分钟,掌心里的内丹忽而一顿,不偏不倚停在了正中,表面淡紫色的微光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明一暗……缓缓沉寂了下去,最后趋于平静。这又是怎么个情况?!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与此同时,白星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来了!
就在他们所站位置的正上方,顶层的烟云忽而往回一卷,跟着就像是舞台上厚重的幕布一样拉开了一道口子!从中突然现出一个头来,一个完整的人头!那身子还拢在迷雾之中看不完全,可眼中淡蓝色的微光和那亢奋到近乎疯狂的表情!令人看了无不心寒,同时却又觉得心酸……因为那正是失控的沈浪……现在的他实在与野兽并无太大差异……
“小心!”白星一把推开站在对面的哑毛,自己也跟着往后扑倒。也几乎就在同时,沈浪的嘴角斜斜往两边大大的咧开,一张口,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危险致命的气息从他口中喷射而出!伴随着撕扯沙哑的嗓音,带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细微尖锐的音噪!
这回哑毛算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属于他好兄弟的一张脸,虽然已经扭曲变形得宛如狰狞的野兽或是恶鬼一般,但确实是沈浪无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寒意,现在这颗人头究竟还属不属于是他认识的那个沈浪?!现在,他终于明白刚才白星话里藏着的是什么意思,面对沈浪,哑毛即使有一万个理由也坚决不会去伤害他!白星那样说就是怕他一个冲动便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来……
这些天他们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也许沈浪说得对,那天他就不该执意跟着狗爷他们走的,再比如后来加入墨者行会、进入孤山峡谷、与五色教对敌……等等等等,原本统统都可以避免的。以至于自己的兄弟为了自己的安危也来到谷里……哑毛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浪,是他把自己最好的兄弟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日种下的因,得到了今日的果,看看吧,他把自己的好兄弟害得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心里阵阵剧痛,瞠目结舌瘫坐在地上,白星连唤了他两声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躲在迷雾里的沈浪从现身到攻击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身型一卷,又再度消失在灰黄色的烟云之中。体内龙息失控暴走的他目前发动的也是针对灵魂层面的攻击,面对那样的攻击手段,除了闪避实在是没有别的有效防御方法。
人,他们终于是找到了,可是面对充斥整个空间的障目烟云和鬼魅一般消失在迷雾中的沈浪,现在的白星和哑毛简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危险而无助。消失在烟云里的沈浪并没有就此离开,他在等,就像是一头凶猛狡猾的野兽正在玩弄他的猎物一样。身为他眼中的猎物,深刻的能让人感受到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无处躲避、不寒而栗的事。恐惧,不管面对的是谁,恐惧都在本能的反射条件下被抽调出来,迅速占据了大多数的情绪空间。
四下里没了动静,混沌的空间中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样。白星紧张地站在当中,见哑毛还呆坐在地上发愣,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唤了两声,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心里更加恼火。忽而瞥见哑毛身后灰黄色的烟云像水波一样搅起了一丝丝细小的漩涡……顿时一惊!再等不到出声去呼喊时,只见烟幕一分,沈浪鬼魅般地从迷雾里又探出头来,一双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眸透过迷雾将原始的杀戮表露无遗,撕裂的嘴角张得老大,露出满口森森白牙!下一秒,就待将那要命的咆哮嘶吼激射而出,夺去哑毛的魂魄!
情急之中,白星随手将身边一个事物重重朝沈浪砸了过去,却因体力困顿失了准头,斜斜砸向了哑毛的额角。顿时砸得他额角之上鲜血长流,顺着眼眉一路往下流淌。此举虽未奏效,可是迷雾中的沈浪却因此受到了惊吓,竟放弃了攻击,慌忙往后退缩在了烟云之中,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哑毛吃痛,意识终于清醒过来,捂着额角,怔怔看向白星,满脸的疑惑不解。又低头看看地上那黑黝黝一个长条形的铁块,忍不住些微有些抱怨,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的境地哪里还有时间容得去细说?白星满脸不悦,一把将他拉扯,沉声道:“快将地上的撼龙尺捡起来,用它对付沈浪或许有用……”刚才慌乱中随手丢出去的竟是撼龙宝尺,也幸亏如此才能暂时吓退了失控的沈浪,否则两人恐怕都已遭了毒手。还记得上次沈浪失控的时候,百目神君沈天行及时出现,就是用的这撼龙尺将他制住。所以现在的沈浪虽然再次失控,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另外一个控制着他狂野亢奋的身体的气息却是认得这撼龙尺的厉害!
哑毛不再迟疑,抄起撼龙尺握在手里,但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小声问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白星一怔……是啊,这撼龙尺虽是神兵,但究竟又该怎么运用?当时也忘记询问沈浪的爷爷沈天行这个问题,身怀神兵利器如果不会运用,那跟顽铁又有多大分别?
当着现在情况紧急,哑毛又这么问,她一时也无法准确的回答,但情况紧急更不能出言敷衍相欺,于是老老实实回道:“我也不知道!”
哑毛听闻也是一愣,不知道……好吧,这也确实算是一个答案……
知道有知道的用法,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用法,现在如果再见到失控的沈浪出现,哑毛已打定了主意,只好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撼龙尺抡圆了向他砸过去……希望到时候能有用,同时也别把沈浪砸出个三长两短来才好……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因为失控状态的沈浪远远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更别天真的以为撼龙尺在手便能稳操胜券!
四周迷雾沉沉,又隔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任何动静。
哑毛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白星却从两次袭击中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些端倪,忽然紧张起来,小声紧张道:“注意,他来了……”
面前的迷雾猛然回卷,一条人影目泛蓝光,嘴角斜斜往两边大大咧开,从中现身出来,拧头一声低吼,强劲的气浪夹杂摄人心魄的声波往哑毛身上直喷过去!
哑毛慌了,忙举起手中撼龙尺去挡,即便有神兵在手没有顿时失了魂魄,但依然觉得浑身皮肉被刮得生疼,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拉扯,像是要将他身体里某种重要且无形无质的东西撕扯抽离出去一样,全身虚脱难耐……但这小子到也天生是块习武的料,被袭之下拼命咬牙顶住了风压,不退反进,情急之中右手横扫,将那撼龙尺像抡一截短棍一样笔直朝着沈浪没头没脑砸了过去。
沈浪对那撼龙尺仿佛也十分惧怕,身子一顿一撤,反而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跳在半空里,再将身型一拧一展,头下脚上斜斜旋转了半圈,双唇一闭一开,避过撼龙尺的同时一声咆哮又再次向哑毛袭来。
哑毛看得都呆了!这样的动作……还是人吗?!
沈浪的表情就如中邪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行动却活脱脱就像一个狂妄肆虐的野兽,一个躲在暗夜袭人的魔鬼!
令哑毛意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就像那看似柔弱无骨的白星,没想到竟也练就得一副好身手!
当此瞬间,沈浪正好背对白星,身在空中头下脚上,她哪里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右脚垫步前冲,左膝用力一撞,重重顶在沈浪后心;右脚跟着盘绕半圈,回旋锁住了沈浪的脖颈,双手再一用力……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双双滚倒在地。
白星使出了全身所有气力这才勉强将沈浪困住,连连急呼道:“快!快用撼龙尺镇住他!”
哑毛虽然傻了眼,但也依言跑将过来,眼见他两人扭绞在一起难解难分,手里虽然提了撼龙宝尺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白星急道:“将撼龙尺塞进他嘴里试试?!”细想之下,沈浪每次发动那种来自灵魂的攻击都是从嘴里发出的。人有九窍,有一窍自诞生之后便是不通的,另外几处也都不能与现在的情况一一对应得上,只有那口鼻之中气息收放自如,病急乱投医,也只有赌上一赌才知道是否奏效。
哑毛掐着沈浪老实不配合的头脸,用力一把拧正,见他嘴角斜斜上吊,又想发动那离人魂魄的攻击,心里那叫一个怕啊……右手横过撼龙宝尺,借着他牙关微微松动的档口一下塞在了他嘴里!
“咦……呀……”
哑毛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过沈浪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叫得他整个骨头都酥麻了……
沈浪失控之后更是力大无穷,拼命挣扎反抗之下几次挣得白星都险些关节脱臼,全身骨节咯咯作响,人都差点被他给拆散了。
撼龙尺一招得手,此番动作却只是引得沈浪的反应更加激烈,但却毫无停歇的迹象!
白星眉头紧皱,难道自己想错了?
是了,人有窍方而能通天地气息,有口能食、有耳能闻、有目能视、有鼻能呼、有肛能泄、有脐能通母体承接先天营养。但九窍只是吐纳之用,是一种外在的表现。人身真正精气神汇,则在天灵!神气外放,则在天庭印堂方寸之间!所以一个人走运时会额头发亮容光焕发,一个人倒霉时则会乌云罩顶眉宇晦暗!一念至此,马上叫道:“不对!快用撼龙尺封住他额头,击退龙息暴走,呼唤本魂归位!”
哑毛忙抓住撼龙尺想往回撤,不料却反被沈浪死死咬住不放,喉头呼噜噜发出阵阵凶恶气息令人发怵。如用力去硬扯,恐怕将他满嘴白牙都扯下来也未必会松口,但看他那失控的神情,让人是又怕又觉得心疼。
“还等什么?!”白星急道。
“拿不出来!死死咬住了……”
“捂他眼睛!别让他直勾勾的瞪着你,说不定会松口……”
哑毛忙用双手将他眼睛蒙上,说来也怪,手刚一搭上,沈浪失控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两下,绷紧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下来……原来不一定要用什么神兵封闭印堂,阻住他的双眼也能暂时让其松懈……
手上一松,撼龙尺已应声抽了出来,但犹自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他挣脱跑了,那可麻烦大了!
白星借机腾一只出手,从身后死死捂住沈浪双眼,着急道:“大意不得!!!快趁这个机会快用撼龙尺封闭他的印堂试试!”她始终认为沈浪外放的龙息聚于印堂之上而不在双眼之中,眼前的平息只是暂时的,但绝不会长久。
哑毛闻言,抄起手中的撼龙尺稍微犹豫了一下,但终还是把握着力道向沈浪额头砸了下去!
“吼!!!”一声龙吟响彻九霄之上!
那巨响并不完全是从沈浪的口中发出,而仿佛是从他全身透出来的一股能量一样直冲天际!
灰黄的迷雾中,恍惚有一条五爪金鳞、全须全尾的巨龙身影拔地而起,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升而上!
这世上真的有龙?!
在沈浪身上一直潜藏了那么多年的龙息,现今得以脱困飞升,其势雄浑阳刚,形成了一股无形气浪,往四周猛烈冲击扩散!
劲风刮得灰黄的迷雾急速褪去,哑毛也被那气势震得仰面跌倒;从后面抱住沈浪的白星也被那气浪冲击得脱力撒手,重重滚向一侧,撞在山石之上停住。
沈浪全身笔直竖起,仰面向天长啸不止,目中寒芒如零星散落,龙影脱身自天灵往上冲顶升腾!凡人凡物已根本不可能再近其身……
白星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忽而脸色苍白,急切高声唤道:“快!快用撼龙尺将他压下来!照这么下去,他的魂魄也非跟着一同散去不可!”如此情形若不制止,凡人之躯的沈浪还能撑得住多久考量,就算不沉沦于阴山九幽之下也必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哑毛全力迎了上去,仰面风劲沙疾,根本连眼皮都没法睁开!一咬牙,拼着一股子狠劲儿,玩命纵身一跃,不顾一切将手里那撼龙尺重重往沈浪额头拍去!
“啪!”一声脆响,四下里疾风龙影戛然而止!
沈浪笔直绷紧的身子瞬间松脱瘫软,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算是止住了……但真的又算是结束了么?!
白星秀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拔腿往沈浪那里冲了过去,只见他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忙将他身子揽在自己怀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天空厚重的云层和四周灰黄的迷雾都被这一下冲开了一道圆形的口子良久不能重新聚拢。所处之地也变得清晰可见,三人立足在一处稍微平整的石台之上,离孤山峰顶已没有多远。
哭了几声,正待查探沈浪境况,忽而又见自峰顶往下,浅淡的迷雾里突然一分,窜出一个人来!那人全身黑衣黑裤,脸上还戴了一副硕大的风镜,背上背了一个竹制的箩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此人又是因何而来,怎么会从峰顶反向跑将下来?难道此人早就已经埋伏在这了?看他装束既不像是墨者也不像是五色教众,来人是敌是友尚且不明。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险境又逢杂事生……
哑毛马上警觉起来,这孤山峡谷一路纷纷扰扰,实在太不容易,更容不得半点大意。来人行踪诡秘,看样子又是有备而来,究竟意欲何为?率先开口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从风镜里露出的一双充满好奇和诧异的眼睛,似乎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别人,偏着脑袋又瞧了瞧地上的白星和她怀中的沈浪,反而疑惑问道:“刚才那声龙吟是怎么来的?”不等旁人回答,又径自责怪三人道:“我在这山上等了两个多月不得下去,眼看事情就要成了,你们又偏偏跑出来捣乱!你们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成天争来斗去的不累吗?”
鬼知道这孤山之巅竟还藏着这么一个人,而且已经在这里猫了两个多月。白星止住了哭声,和哑毛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心中对此人的话皆感到不明所以。但白星心念转动之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抬手略微一整仪容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回道:“阁下可是‘摘星人’?我们实在情非得已,并不是故意来搅局的,救了我们的朋友这就走,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微微一怔,隔着风镜上下打量了白星一番,偏着脑袋道:“你这小姑娘到还有些见识,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你既然知道‘摘星人’来了,就别再闹下去了,坏了我的事你们可赔不起……先前这山谷里纷纷扰扰明里暗里打得好不热闹,但这些跟某家都没有什么关系,带上你们的朋友这就走吧……别再耽误……”
这人说话半点不客气,看他年纪也不甚大,但说起话来却自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那“摘星人”又是什么人?哑毛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现在只想带上自己的兄弟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现今这孤山峡谷之中正值阴阳激战,真火三昧汇成了一股,炼丹炉鼎之势一旦开启便绝难停歇下来,四下里玄黄倒置,毒烟迷雾充耳蔽目更是寸步难行,想走,却也难得很……更何况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沈浪。
那人说出的话却当做圣旨一样,话才出口就开始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忽而不耐烦道:“还不走?!你们这是来做客的吗,不吃完酒席就不散场?再不走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哑毛这人从来都没那么好脾气好耐心,连日来这些事情已经让他心里早就烦透了,如果不是碍于沈浪现在的情况生死难料的话,他也许早就先翻脸了!
白星似乎知道些什么隐秘的情形,对那“摘星人”却是再三礼让,忙上前一礼,但却无奈笑道:“对不住了,我们是想走的,只是我们这位朋友现在生死难测,下面谷里又有烈焰升腾煎熬,这样下去对他来说只怕有损无益,我们也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好去……若得‘摘星人’通融,就请让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让这位朋友的伤势暂缓一下,歇口气,等谷里的天象过去一些再走,您看可以吗?”她素来也是不畏强权之人,不知怎么竟对这贸然闯入的黑衣人显得如此恭敬客气,生怕得罪了对方。
这边还没开口,那里灰黄的迷雾里又是疾风卷动,跟着烟云往两边一分,又闯入一个人来!来人同样黑衣黑裤,脸上罩了副风镜,不同的是此人下巴上多了一撮胡须,看样子比先前那位要年长几岁。见了白星等三人也是一怔,但此人更加不客气,随即马上便不耐烦地抢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不耐烦得连一刻都难容,话里更不客气,呛道:“走走走!闲杂人等速速远离!!!都愣在这里干嘛?!”
哑毛心里更加恼怒,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言相劝到也罢了,如此驱赶却把别人都当成了什么?
白星忙拦在他前面,摇头暗示不可轻举妄动,非常事非常处理,能伸能屈才是丈夫。默默揽起沈浪身子和哑毛一人一边从两旁将他架住,竟不再多话,一言不发准备寻路下山。
哪知那后来的黑衣人目光瞥处,突然出声叫道:“等等!其他人可以走,但要把那光屁股的小子留下……”光屁股的小子,指的就是沈浪,他奔向孤山峰顶的时候身上就已一丝不挂。
先前那黑衣人疑道:“师哥,干嘛要留下那半死不活的光屁股小子?”
后来之人瞥了他一眼,轻蔑道:“你个娃儿懂个屁!刚才那股冲天的龙吟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又不是你我放的,你看这些人里,那光屁股的小子最有古怪,把他留下研究研究又怎么了?很奇怪么?”
让白星他们走,就算是驱逐,但为了沈浪的安危他们也还是会默默接受。但要他们将沈浪留下然后自行离去,恐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白星眉头紧锁,原本实在是不想与这些人为敌的,即使她身为武侯世家的掌上明珠,但也不愿随意去招惹这些个“摘星人”……
摘星人,源于一个江湖中最隐秘的派别,和他们同宗的还有民间传说里经常出现的‘赊刀人’,这些人同属于一个悠久而又隐秘的派别——鬼谷门生!
鬼谷子,传说中其人具有通天的大智慧,又被后人尊为谋圣。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战国时期,鬼谷子曾放出几个徒弟下山入世,这几位徒弟顷刻便将这天下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的门生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哪一个不是当时震动天下的风云人物?
更有传说,鬼谷子其人长于持身养性,常年隐居深山之中,甚至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也是战国时期最神秘的一位人物,一位百科式存在的奇人!
相传后世有“赊刀人”,背上会背了一框镰刀、菜刀、剪刀等物到处走街串巷,多在农村街道集市当中停留,他们的刀具只赊不卖。每当赊出刀具,便会对接手之人说出一些预言,预言的也大多是牛马、粮食将来的售价之类的话,并与赊走刀具之人约定:若是有一天预言实现了,便会上门来收刀钱。而这些赊刀人的预言也往往会在几年后成真,赊走刀具的人家也会老老实实备好钱财等待赊刀人再登门的时候双手交付于他。有时候即使这赊刀人的预言隔得时间长了,当年接过刀来的老人也上了年纪离世,临终前也会将兑现的事郑重交代给自己的后代去履行。这些赊刀人自称鬼谷门人,乃是民间一个极其神秘的团体,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更没人知道他们平日里都聚集在哪里。
与赊刀人同出一脉的还有“摘星人”,那是更加匪夷所思且更不为人知的一种存在!鬼谷子有通天彻地的大智慧,深谙天道奥妙,日星象纬犹如在其掌中,占往察来更言无不验,修真养性形神俱妙,超乎万有体合自然……
“摘星人”正是秉承了鬼谷子这一支学问和能力的人,他们的数量比起赊刀人来更为稀少。往往所行之处也都是些深山老林或是深海大泽之类人迹罕至的去处,也从不与外人交流,所行之事十分神秘,这世上真正知道有摘星人存在的人都是非常少有的。
摘星——即是探宝!摘星人所到之处,意味着这个地方一定藏有世间难得的异宝!他们探的宝并不是什么金银玉器一类的凡俗之物,而是专捡那天生天成的世间异宝下手,诸如那鬼猫内丹、撼龙宝尺等等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看来这两个摘星人这次肯定是冲着孤山里“七星拱天门”的宝局和这天地生成的巨大炉鼎中正在凝练的那颗“真丹”而来了!天造地设的宝局能出真丹之事一直以来都被世人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摘星人”既然来了,只怕此事不虚……
白星不想去招惹他们,这些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和纷纷扰扰的战局之中隐于孤山之中,当然有他们的独到本事,即使是武侯世家的人也不愿意招惹摘星人。说罢只装作不听不闻,架了沈浪的身子反到加快离开的步伐。
后来那黑衣人身法好快,性子更急,一闪之下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根本没将白星和哑毛二人放在眼里,语声也变得更不耐烦,斥道:“我让你们把这光屁股的娃娃留下!你们是聋的吗?!”
白星还未开口,哑毛已忍无可忍,抢先一掌推了出去!神情竟比那黑衣人显得更不耐烦,只短短两字,叱道:“滚开!”
白星一惊——可千万不能与鬼谷门生动手……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后来那黑衣人似乎也未想到这年轻人会对自己动手,实在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更别提动手,当即面色一沉,后退两步,口中叫道:“给过你们活路……是你小子找死!”说罢返身垫步,一拳向哑毛招呼过来,也丝毫不会示弱。
步步退让,你们反到以为我们好欺负的么?!哑毛放下沈浪的半边身子,想也没想,返身便与那人斗在了一起。
两人拳脚齐飞,你来我往!哑毛素来是练武的料,又得通天神猿古老爷子真传,拳脚自然不弱。几招下来,哪知对方拳脚自也不软,两下里硬碰硬的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哑毛已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那崩拳秘技。那人接了两手,越看越觉心惊,忽然眉头一皱“咦”了一声,抽身跳出圈外,摆手连道:“停!停……”
哑毛喘歇着停下了手中动作,仍旧恶狠狠的看向对方,看他究竟想搞什么花样!今天要他的命留在这里可以,要留下他的好兄弟沈浪?简直就是做梦!!!
哪知对方却完全没有耍花样的意思,忽而反问道:“十全先生是你师父?”
哑毛闭口不语,一双眼睛里怒火中烧,丝毫不为对方话语所动,但也还是冷冷的摇了摇头以作回答。
那黑衣人奇道:“你不是十全的徒弟,那怎么又会得崩拳秘技?!”
哑毛闻言一愣,终于冷冷开口道:“自然是我师父教授的,但我师父可不姓‘十’……”
旁边另一个黑衣人也看出了端倪,跑上前来,凑在后来那人耳边,道:“师兄,我看他这劲力并不十分精纯,确实不太像是十全师兄亲自交出来的徒弟,到很有可能是……”
后来的年长一些的黑衣人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到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年轻一些的黑衣人嘻嘻笑了笑,默默退在一旁。颚留须年长一些的黑衣人又对哑毛问道:“那你师父是不是姓古?”
哑毛一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功夫是从古老爷子那里学的?于是默默点了点头,嘴里却依然不吭气。
年轻一些那黑衣人忽然一拍大腿,大声笑道:“这就对了!我就说我没猜错吧……”转头又对那年长一些的黑衣人道:“我就说,十全师兄教出来的徒弟这劲力里怎会掺杂其他发劲的法门而不祛除,显得这么不精纯呢?!哈哈哈哈……”
与哑毛动手那年长一些的黑衣人想了想此话确实有道理,抬首对哑毛道:“你既然是十全师兄徒弟的徒弟,便也算是十全师兄的徒孙了,不用再打了……咱们也算得是同门,没有继续争斗的必要……”
哑毛闻言稍显犹豫,白星忙上前制止他别在动手。
那古老爷子年纪已经够大的了,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听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他老人家的师父十全先生竟然也还健在!这得是多少岁的老神仙?!而且通天神猿古通和百目神君沈天行二人师出同门,行走江湖之时可谓是力压群雄且名噪一时,他二人的师父既号“十全”,那又是何等样的人物?!难怪故老相传千万不要与“摘星人”对上手,古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已经是如此厉害的人物,这些不入世的黑衣“摘星人”显然必定个个都是身怀绝世技艺的高手,不是不能与他们对上手,而是普通江湖人根本就没有与他们这些人交手的资格……
吃惊之余,还是白星遇事更加冷静且反应也十分机敏,忙上前道:“二位前辈,这位昏迷不醒的人叫做沈浪,他是我们的朋友,但他其实也是古通老爷子的徒弟,十全先生的徒孙,而且他更是沈天行的孙子!”
这回轮到那两个黑衣吃惊了,齐齐“哦”了一声,惊奇的将目光纷纷转到了沈浪身上。只听其中一人奇道:“那沈天行跟随十全师兄学了医术和相术,而且听说二者皆有所成,按理说应该也逃不过个五弊三缺的结果,竟然还会有个这么的孙儿,这到真是奇了……”
五弊三缺,指的是鳏、寡、孤、独、残,常指身在玄门、道门中人因泄露天机或是参悟了不该参悟的东西而遭天谴的一些表现。其实那人说得到也没错,沈天行后来收养了婴儿时便被人遗弃的沈浪,虽然晚年时算不得孤独一人,但一副身躯却是早是伤痕累累落下了严重的残疾,而且终日受尽病痛折磨,而且到死也不能与沈浪相认也算是孤独了却了自己的一生。五弊三缺,沈天行也终究没能逃过。
另一人又奇道:“刚才这里冲天一道白光升腾而起,其中隐隐似有龙吟之声,莫不是也出自他这孙儿的身上?”
一提此事,白星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以自控,忍不住哭着跪倒在了地上,恳切祈求道:“是,确实如此…...沈浪年幼时在一次奇遇之下体内意外的存留了一息龙气,进了谷来又三番五次受到各种冲突的激发,所以这才导致了龙气失控,也才有了刚才冲天而起的那道气浪……”神情哀切,哭哭泣泣将他的大致情况又说了一遍。
那二人听了啧啧称奇。摘星人对于这些个数术、奇门、星象、占卜之类的事情最是精通,也最是痴迷深信,对世间异像更是猎奇心极重。有此一层因素在里面,所以说到数术、奇门,在某些些方面甚至比武侯世家还更要专精些。听了白星一番哭诉,那二人也深表同情,眉宇间不禁露出难过的神情。
遇到此二人,说不定是沈浪命里的机缘,能否顺利平安脱困也全系与这二人一念之间。这世间若有人还能救沈浪,恐怕就只有“摘星人”能够做到!
白星哭着求道:“请二位看在同门的份上,救救沈浪吧……他也是沈天行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话一出,那两位摘星人却面露难色,迟迟犹豫不见答应。
一旁哑毛愤然道:“不救就不救,用不着求他们……”说着便上来拉白星离开。
沈浪一直迟迟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否则白星又何苦如此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怜悯。龙息暴走失控暂时是制住了,但眼下依然昏迷不醒,能否活下去也是个问题。哑毛这赌气的话说得硬朗,但真到那束手无策的时候,便是跪地把额头磕烂也未必能够保住沈浪的性命。所以白星只是不依,赖在地上哭了半晌。
那两个摘星人又低声商议了一番,年纪稍大那个终于开口道:“本来呢,我们确实犯不上救这位沈浪,但他既是门中的徒子徒孙……有了这层渊源自也不能忍心见死不救。但我二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在身,那是万万耽搁不得的……这样吧,你们都别挪动他的身子,就将他放在此间先缓一缓,如若我们的事情能够成功,对他也是大有裨益的,说不定到时候能给他指一条活路也说不定。”那体内存有一息龙气岂是寻常事,更何况是龙息暴走失控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呢?非常事当然还需要非常的办法,以平常的医术医理只怕非但不能救人,反而只会让沈浪的伤情更加严重。
事已如此,话又说道这份上,也只好这样办了,有一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年轻一些那个摘星人走上前来,将沈浪的身子接了过来,找了处平坦安稳的地方躺平了,着手探查了一番他的伤情,只见他面上表情或喜或忧、或明或暗,阴晴不定了半晌也让人猜不出他探查的结果究竟如何。想来此人定是摘星人中擅长医理方术之类的人,见他探查一番之后便自从背负的那只竹篓里依次拿出一些奇怪的运用之物,围着沈浪的身子在地上勾勒了一个圆圈,然后转头对白星道:“你也站进来。”
白星依言而行,那人将地上勾勒的圆圈围住了二人然后堪堪封闭,这才起身,又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圈子,一定将他守好了……他现在魂魄不齐,而且被那龙息拉扯得十分不稳定,不做防护的话我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恐怕撑不下去,搞不好连魂魄都会被这七星拱天门的炉鼎给一同炼化了。”白星闻言紧张起来,使劲点了点头,蹲下身子紧紧贴在沈浪一旁。
那年龄稍大之人瞟眼看了哑毛一眼,凑上前道:“你这方撼龙尺能不能借来用用?”此人一眼便认出撼龙宝尺,想必也是早就识得的。
哪知哑毛却反而将撼龙尺抓得更牢一些,冷冷道:“东西不是我的,不能随便给你……”
这……这话真是有点难办了,旁边白星忙道:“能!东西是我暂借给他用来镇住失控的沈浪的。本来也是沈浪的爷爷沈老爷子暂时借给我们运用的,能借!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便是……”撼龙尺固然是神兵,但若能换得沈浪起死回生,舍了也是无妨,别说一把撼龙尺,就是十把,白星也是舍得的!
那人重重白了哑毛一眼,伸出手道:“那就拿来吧……”
白星既然这么说了,哑毛也只好老老实实将东西交了过去。
那人将撼龙尺提在手上掂了掂,目中露出欣赏之色,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撼龙尺,也只有这等天下罕有的神兵才有这般神光内敛的气势。真是件难得的宝贝啊……若有这等神兵相助,我二人此间的事情实在是可以事半功倍的,但现在既然答应了救人么……也只好如此了……接着!”说罢顺手一抛,却将那撼龙尺复又抛向白星。
白星茫然接在手里,这些人难道不是想要这撼龙尺来作为交换救治沈浪的吗?怎么又丢还给了自己?
那年轻一些的摘星人对白星接道:“将你左手中指咬破然后挤一些血出来顺着尺身从头至尾划上一条直线,然后再将这尺竖着平放在沈浪的面门上,切记!尺身要盖住印堂!撼龙尺神兵,本就是犹如中流砥柱一般不可撼动的存在,若要运用神兵则需以血为引,方能发挥其效用。”原来如此,他们或许以为这撼龙尺是属于哑毛的,要过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帮助沈浪渡过难关。白星心里好不感激,忙依照那年轻一些的摘星人的话做了。还想再说两句感谢的话,却见那两人已远远走开站到了一边不再理会旁人。陆续从竹篓里拿出许多应用事物,有现代的工具也有古老的符咒、朱砂之类的东西,忙碌着在旁边摆了一个小小的类似道士法坛一样的处所。
刚布置停当,脚下的孤山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周围的空气又变得再度紧张起来,不断升腾的灰黄烟云浓得更像土块一样化不开来,渐渐又将沈浪方才短暂冲开的这片空地重新围拢起来。耳中隆隆低鸣雷声隐隐不断,头顶半空里霹雳一道接一道狠狠往孤山山巅附近砸落,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烧焦刺鼻的味道,正是那阴阳对冲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山巅的气压低得让人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白星紧张地将沈浪又抱在自己怀里,生怕那撼龙尺从他印堂掉落,誊出一只手使劲按住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汇聚的真火三昧已将地脉中的精气和生气炼化得差不多了,千年炼化就为了这一朝成丹!能否做到化无形为有形,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天地能否生成这等神奇造化,沈浪能否从这造化中得以生还,一切全在天意,不过但凡是有一分天意,求索之人都必将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方才有可能得以实现!
真丹也好,真龙也罢,不管那浓重的烟云里裹藏着什么,都希望能尽快现身出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