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钩,斜斜地弯过千年古墙,淡淡清辉洒落在南灵清丽空灵的玉容上,有如仙子般的圣洁。~~超速首发~~
一袭淡绿薄衫,独欹西楼。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风吹过,一片叶从墙外掠过,带着远方的消息。
远方的消息,是淡淡的甜蜜。
而庭前的茉莉花又谢了一地。
南灵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
“花开花落,是精灵的命。
而我,不过是一名精灵,脆弱的精灵。
我的生命从来不由自己决定,而是由自然之神支配着的,即使这样,我却因有了剑心的爱和记忆,无怨无悔,乐于此生。
自从二十年前,在大榕树下,我第一次看到剑心那天起,我便开始将与剑心相处的写一天都记录下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千一百七十六次,也就是说,我和剑心相处的日子,已经有二千一百七十六天,好漫长,也好短暂。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因此,我特别珍惜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那种幸福与美满的感觉,不管是他小时候的顽童,还是现在的大孩子。”
7月13日,晴。
剑心终于放假了,他们当老师的一年有三个月的假期,暑假最长。那天下午4时,剑心打电话给我,说要回阔口老家,可能的话,他想一直呆在老家里,好好地度过这一个暑假。
一个小时后,当我感应到他已经临近家门时,庭前的兰花开放了。一种快乐涌向全身,我如飞冲到古老的门楼前。在门口,我终于见到他了,发现他穿着一件短衫短裤,风吹散了他额前的长发,傻笑着站在夕阳下马头墙的清影里,一脸灿烂。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还有一点害羞),因为,这一次,居然是他一个人来。
剑心告诉我,晓月姐回永安镇了,她的临水教好像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件,非要她去处理不可,可能要处理好长一段日子,因此不能照顾我了,她希望剑心回老家,由我来帮助照顾。
他说这话时,是有些生气的,认为自己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任何人照顾。我则暗暗偷笑着,他可能不清楚,就现在他说话的样子,就十足的孩子气——剑心其实一直没有真正长大,也许到老了,还是这样任性,这样孩子气,而这正是我所喜欢的。
想到两个月我将天天与剑心在一起,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以至忘了我们秋草叶精的“秋劫”。
晓风、小玲从此像放缰的马驹,他们是闲不住的。自从月姐和剑心放他们一马后,这些小鬼头一有空就到处除灵。剑心说到这,有点害羞,其实我明白,剑心作为监护人,原本该看住这些小鬼的,但又思念我,结果中途开溜跑来找我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像飞一样迅速。
一连数天,我们白天骑着单车出外郊游,沿着国道、村道、山间小道,做客一个个小山村,走遍阔口镇的山山水水,游玩着欢笑着。到了夜晚,我们要么飞上山头的野地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并肩而卧;要么回到家为他摆好一桌的美味佳肴,斟满我自己用仙露仙果酿制的美酒。我们坐在翠园的花厅里,一会儿赏花观月,一会儿为他即兴跳起舞,唱几首小调,看他一脸陶醉和开心的样子,我幸福极了。
“金凤玉露一相遇,便胜却人间无数”啊!
其实剑心忽然跑来,是有一些心事的,他自从当了巫师已经一年有余了,他一直不适应这个身份,一直想逃避,但反而自己的名气却越来越盛,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全国巫师年轻一代的领袖,自然而然地承担了许多责任。
他不过想当一名平凡人,过一些平凡的日子罢了。
7月16日,晴。
傍晚,我与剑心从乡下骑着单回家,半途中,他忽然不再蹬车了,车轮在惯性下仍平稳地转动。
我也停了下来,转头问他怎么啦?
他望着远处,惊喜地说:“南灵,你看那几只大白鸟,它们飞得多么悠闲自在啊!”
我也望去:沙溪河缓缓地流着,河那边一片绿油油的稻田,被远处绵亘的青山紧紧地环抱着。在这片绿色的河谷平原平原上,风只大白鸟向着山那边,向着夕阳落处霞光灿烂的地方缓缓地飞去。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的心不禁为之震颤,不知不觉地和剑心下了车,一边步行,一边观看这帧美丽而恬静的风景。
剑心当时摇着头,无限感叹着说:“如此美妙的风景就在身边,而自己上班下班,忙着学校的事再忙着巫界的事,忙忙碌碌,弄得焦头烂耳,经常心情烦躁,却不曾停下来欣赏过!有人问海伦—凯勒,人生最不幸的是什么?她回答:有眼睛却看不见。”
他傻傻地说:“面对这片风景,我过去的日子何其不幸!”
我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让自己的呼吸溶在了大白鸟翅膀的翕动之中,心里一片安详和平静,然后飞到田野上方,忍不住展开双臂,也翩跹起舞。
在这些日子里,我尽量让剑心过着安详和惬意,让他忘却一切责任和烦忧。
7月21日,阴。
好日子总是不长久。
六天过去后,晓风、小玲、阿珠、小辉、靖儿坐在阿新的车子上,浩浩荡荡地“追杀”了过来,翠园又变得热闹而无序了。
剑心又要当他的保姆和教师了。我也被他们缠得连修行的时间
都没有。大概是秋劫快到了,我的心绪一直不稳,在中午吃饭时,我忍不住责备了阿风几句,虽然口气不是很重,但大家都吃了一惊。
两天后,剑心怕我的心境也被干扰了,只好带着他们,返回了儒里县。
8月9日,雨。
秋天很快就要到了,每到这个季节,我总是心烦如潮,作为秋草叶精一族,秋天是我们每年生命褪换的关键时刻,各种棘手的事件都会冒出来,各种思绪总是纷至沓来,最容易走火入魔。
雨淅淅沥沥地,从早就开始下了,没完没了,整个翠园,笼罩在水雾之中。到了下午,我在花厅的花草中化身为人,然后就坐立不安,忽然之间非常想念剑心。一次次地拿起电话,但又放下了。因为他已经被生活搅得够烦了,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令他烦躁不安。
于是,我乘上他骑过的单车,淋着雨,朝着曾经与他走过的道路一路驰去,迎着风迎着雨,不过法术将雨水隔开,让它们打在脸上身上,点点滴滴,清清凉凉,心里真是酣畅淋漓。
骑车驶了不知有多远,在一个广阔的田野边上,心念突然一动。
在道路的一侧,是一块开阔的河谷平原,田野一望无际,在田野边处,有一段路基爬满了绿色的野藤。到七八月份,野藤就开出了无数朵嗽叭状的蓝花。我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野生的牵牛花,她们感应到了我的不安和茫然,立即用自己的语言,再召唤着我。
我立即与她们交流,感受她们对广阔无垠的自然的理解和灵能的吸取。在交流地程中,心里一阵清凉清凉的,一股自然的力量,注入我澎湃的心潮,使之平静了下来。
我一边交流着,一边站在花丛的一侧,看着雨丝落在淡蓝色柔嫩的花瓣上,聚成一粒粒水珠,轻轻滑入花心,当花心饱满了水珠时,就不堪重负地下垂,那水珠便像盈盈的泪水一样,滴落下来。
然后,竟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清凉忧伤,像飒飒的风似地袭入我的心田。
那是在7月15日,同样在这里,剑心曾经与我这样长久地站着,观赏着这满满的蓝色花朵。
那次,剑心对我讲了一个凄美的故事:诗人哲学家诺瓦利斯曾写过一部非常重要的小说,小说中叙述年轻的海因利希一心一意寻找他曾经在梦中见到,渴望已久的蓝色花朵。
诺瓦利斯曾和一名十四岁少女订婚,但他却在满十五岁生日的四天后去世。可是诺瓦利斯对他的爱却终生不渝。实际上,这部蓝色花朵,讲述着一个伤感的结局:作者的真爱就像他所写的蓝色花朵一般,不可捉摸、遥不可及。
在话里,我听出了剑心心中的淡淡的忧伤,那是因我而起的,我对他或者他对我而言,何尝不是蓝色花朵呢,没有结局,不可捉摸。
这一朵色小花,构筑了我今生一段凄美的情怀。